“哦,我亲爱的老伙计。”
卫流瞳抓住这屁股朝天、正瑟瑟发抖的山贼肩膀,将他拽了起来。
“呦,还是个文化人?”他看着眼前这山贼与他相似的打扮,只是为了行动方便将碍事的下摆撕了去,不由讶异道。
山贼愣了一下,然后面色一喜,作揖道:“这位同窗……”
“去,埋汰谁呢,”卫流瞳打断了他,皱眉道,“你是正儿八经打劫的山贼,老子是正儿八经的黑吃黑,境界比你高多了,明白吗?”
“……是,是。”山贼也不作揖了,紧忙附和。
“行了,”卫流瞳挥了挥手,“你们山寨在哪,带我过去。”
山贼虽然战战兢兢,却没忘了先要活命的承诺,弱弱道:“如……”
“如果你把我们带过去,能不能饶你一命,是吧?”卫流瞳腰间的利刃瞬间出鞘,闪出一抹寒光,“我跟你说,活命这种事要看缘分,你跟我在这玩套路,我就觉得你和活命之间的缘分断了……”
山贼被吓的扑腾一下双膝跪地,哭嚎道:“您就饶……”
“再废话现在就死。”
他戛然而止,瞬间起身:“我带您去!”
……
山寨很烂。
几间歪七扭八的烂草房子,外边围着一圈极其低矮的、除了当做柴火储备并无其他卵用的篱笆墙,篱笆墙连接着一个能站立不倒简直就是物理学奇迹的寨门。
寨门上有块烂匾,上边写着三个烂字:
噬天盗。
嚯。
真是小小的智障,大大的梦想。
卫流瞳感慨道。
可惜这梦想在萌芽期就被他无情地掐灭了。
山寨里留着七个守卫。
可是看他们的模样,更该说是七个病人,或者说,七个疯子。
他们没有武器,在寨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眼神呆滞,步伐怪异,有四个人的口水已经溢出了嘴角,还有一个流满了整个下巴。
突然,有一个人栽倒在地,全身上下开始抽搐,就像犯了癫痫,可他刚抽了没几秒,又有另一个人猛地扑向了篱笆墙,疯狂地啃食起来,扎的他嘴里鲜血淋漓,却浑然不觉。
算上被卫流瞳干掉的,一共才不到六十个山贼,却有七个疯子,比例已经超过了十分之一,这不禁让人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带路的山贼当然明白原因,他却以为卫流瞳不明白,更不敢让他明白。
可卫流瞳比他还明白。
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像这样的行尸走肉,他见识的太多了,隔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又见到,他连半点动容都欠奉。
这是因同类相食,导致脘病毒在大脑深处累积,最终爆发,杀死了他们的脑子。
也就是说,他们吃过人,而且不止一次。
这也就是为何、在被卫流瞳掉上钩后,他们选择直接偷袭下死手,而不是跳出来嚷嚷那段经典的留下买路财。
谁会放走眼前的粮食呢。
卫流瞳盯着眼前这几个命不久矣的疯子,沉默了半晌,突然笑了,拍着带路山贼的肩膀道:“行啊,这几个人都这样了,你们居然没处理掉,还养在寨中,不错,挺义气。”
带路山贼当然是误会了,以为这杀神真的是在敬佩他们不离不弃的崇高精神,不由喜道:“您……”
“只可惜呀……”卫流瞳笑眯眯地张弓搭箭,六箭连射,射穿了六个疯子的脑袋,除了地上那个抽搐的,哦,他已经不抽了。
因为抽死了。
“这份义气,它没用在我身上啊。”
带路山贼的笑容猛然凝固了。
“行了,赶紧带路吧,”卫流瞳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想成为他们这模样吧?”
……
“我靠,就这么点!?”
此时,卫流瞳正站在铺着一层稻草的库房里,望着墙角扔着的两小袋发霉的谷粟,还有带路山贼手里捧着的一小匣子铜钱,怒从心头起,一把拽住山贼的衣领,呲牙道:“行啊,都这时候了,还敢在这当中间商赚差价,知道小矮人为啥这么矮吗?腿儿给你丫削掉!”
山贼上下齐尿,嚎道:“我的爷爷诶!真就这么点东西,我一颗谷子都不敢拿啊!”
“真的?”
“真的!”
“行,那我信你。”卫流瞳突然放开了他,满腔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刚才山贼看到的只是幻觉。
只见他笑呵呵地抽出利刃:“既然没用了,你也就可以死了。”
听到这话,山贼顿时吓掉了匣子,狠狠砸到他的脚背上,铜板四处飞溅,然而他却顾不得疼了,跪在地上疯狂叩首道:“您说不杀我的,您说过的……”
“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不杀你啊,”卫流瞳看着他已经磕出血的脑门,哂然道,“你自己脑补的答案,也能赖我身上?”
“我,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八岁稚儿……”
“那他们喜欢吃什么?”
“……啊?”山贼没听清。
“我是说,”卫流瞳依旧笑呵呵的,“你的老母亲和儿子,喜欢吃什么,习惯穿什么样的衣服,平时喜欢做什么?”
山贼冷汗岑岑,慌不择言:“我,这,他们……”
作为一个急他人之所急的人,卫流瞳自然是见不得别人饱受这样的煎熬,搞的他也很难受。
于是一剑刺死了他。
这样他就不用绞尽脑汁了。
山贼死不瞑目。
世界清净了。
一直充当沉默小尾巴的卫流馨突然出声道:“这些人……”
“怎么?”
她走出空气污浊、散着臭味的仓库,深呼吸了几次。
“没事……他们自找的。”
“是啊,”卫流瞳收回剑,弯腰捡起了匣子:“暗箭偷袭的时候一言不发,临死前求饶乞活时小嘴倒是叭叭的,凭什么啊。”
双标狗最无耻了。
卫流馨走回来,帮他一起捡地上散落的铜板。
捡完眼前的最后一个,卫流瞳直起腰:“行了,走吧。”
“可那边还有几个呢。”卫流馨指着库房里面道。
“不要了,”向来小气的卫流瞳一反常态,“等咱们出去了,这些玩意也会跟着消失的,临时够用就行了。”
“……还是拿着吧。”卫流馨有些轻微的强迫症,你要说不捡还行,但既然已经捡了却又不捡干净,她就感觉很不舒服。
于是她走了过去。
脚下传来的触感很诡异,咯吱咯吱的,像是稻草底下隐藏着什么。
捡起最后几枚铜板,她终是抑制不住好奇心,伸手向地上的稻草抓去。
“我倒要康康……”
“别翻。”卫流瞳出声提醒。
“……哇!(Д)”
卫流馨被吓的一屁股坐倒在地,泪花都蹦出来了。
稻草下,是累累白骨。
“唉,都叫你别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