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是座忙碌的城市,即使是远离市中心的南郊也不例外,在这拥挤的早高峰时段,堵在路上的司机们,不是抱怨就是怒骂,也有少数关上了车窗,打开音乐播放器,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独处。
而褚素婉虽然关上了窗户,可是车里气氛却非常安静。
超过二十四小时没睡,再加上和父亲的冲突,让褚素婉的眼睛肿的像是布满血丝的核桃;卫流瞳则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不发一言。
“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褚素婉的声音有些嘶哑。
“什么?”卫流瞳故作迷茫,又若无其事地岔开了话题,“哎,也不知道我是着凉了还是吃坏了,进了你老爹的办公室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好在你们局里的厕所不用排队......”
“别装傻了,你肯定在门外听墙角来着。”褚素婉揭穿了他。
“咳,”卫流瞳尴尬道,“意外,意外。”
眼前头顶上的红灯停滞在九十九秒没有跳动的意思,褚素婉干脆拉下了手刹,然后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语气茫然:“你说,我该不该换份工作?”
“工作这种事,别人的意见没用,”卫流瞳伸个懒腰,“做人啊,最重要的是开心。”
“给个提议呗,现在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褚素婉的脸颊鼓成了包子,嘀咕道,“那老头就知道吼我,哼......”
“那就听他的,找份其他工作试试,三百六十行,够你试一年的。”
卫流瞳眯着双眼,看着前车的大爷悠哉地从驾驶座下来,打开后备箱,拎出一个暖壶,给自己的保温杯里续上些热水,美滋滋地喝上一口,又溜了回去。
嚯,讲究人啊。
“此等太平盛世,无军阀混战,亦无盗匪横行,大富大贵不易,养家糊口不难。”
“唔,有道理......”褚素婉突然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总是老气横秋的,这样很出戏啊。”
“......课文背多了,走火入魔。”卫流瞳脸色尴尬。
“那你的语文成绩一定不错吧,”褚素婉有点羡慕,“我上中学那阵儿,语文就不好,尤其是作文,从来没得过高分。”
“其实,我在班里也是倒数。”卫流瞳摸摸鼻尖,无奈道;在穿越之前,他的语文成绩确实在全班灿烂的平均分上,染下了小黑点。
“你这样的都是倒数,其他学生肯定都是学霸,不,学神吧。”褚素婉感叹道。
“谈不上神,毕竟还要吃喝的。”卫流瞳悠闲地说。
“噗哧。”褚素婉被逗笑了。
笑过之后,她就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索性开始发呆。
“喂,变灯了,该走了。”卫流瞳出声提醒。
“哦哦,”褚素婉回过神,略有些慌乱地启动车子。
卫流瞳瞟了她一眼,提议道:“如果你不想离开,索性就继续干,你老爹不可能将你轻易踢出警察队伍的,尤其是在你刚立过功的时候。”
“可这家伙天天对你吹胡子瞪眼,还是上司,放谁身上也受不了啊。”褚素婉一脸不爽。
“嘿,不仅如此,以后你还会被限制自由的,做好心理准备,”卫流瞳给她浇了盆凉水,“估计你以后啊,只是管管户籍,或是写写材料,想出办公室可难喽。”
“啊?凭什么啊!”褚素婉再次鼓成了包子。
“这都想不明白?”卫流瞳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出趟远门就能碰上逃犯,这百分之百的概率,你老爸还能再放你涉险?”
“......啊啊啊啊啊!”褚素婉炸毛了,将自己无辜的头发蹂躏成了鸡窝。
“喂,你可是在开车呢,老姐。”
“喵个了咪的,呼!”一缕头发挡在眼前,被她恶狠狠地吹开。
“哎,我要是像你这么能打就好了,”褚素婉心中一动,希冀地望向卫流瞳,“对了,你能不能......”
她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又黯淡下来:“......没事。”
“想让我教你对吧。”卫流瞳帮她说出了心里话。
“确实有这个想法......”褚素婉小心翼翼地说,又立马补充道,“那个,如果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
卫流瞳抬起自己的手,放在阳光下观察。
在他度过的漫长岁月里,像此时这种安逸的模样,是不多见的没有老茧,没有伤疤,没有冻疮,没有烧灼。
兵荒马乱的世道,他的身份多数都是武官,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丢胳膊断腿的惨剧也有过几次;即使侥幸捡回一条命,也活不长久。
唉,一想起最惨的时候连上厕所都要人搀着,就觉得往事不堪回首。
可也正是那种环境,才能让他蜕变得如此彻底反正死了也能从坟墓里爬出来,怕啥。
“我这套手艺不适合你,近些年的世道太好,没有乱贼土匪能让你练手了。”
“......近些年?都解放半个多世纪了啊。”褚素婉有点无语。
“打个比方而已,”卫流瞳无所谓地挥手,“总之,过些日子吧,我给你找本......嗯,秘籍。”
“咦咦,真有那种东西?”褚素婉不敢置信道。
“嗯啊,真有。”卫流瞳打了个哈欠,当然了,现编的秘籍也算秘籍。
褚素婉不由得心生向往:“那我也能像你一样咯,随手一拧就是麻花?”
“不仅如此,”卫流瞳的话语引起了她无限的憧憬,“催筋断骨,开山裂石,都不难。”
可惜在这末法时代,最多也就是这样了。
“这么厉害!”褚素婉欣喜后,又有些不安,“那,有根骨、年龄一类的前提条件吗?”
“我该不会不符合吧?”
猛然被天降的馅饼砸中,除了晕乎乎的喜悦,还有七上八下的忐忑。
“只要不是身体天生残缺,都无所谓,”卫流瞳安然道,“资质决定了你成长的速度,和最终能达到的高度,而不是准入的门槛;武学这种玩意,弄出来就是让人练的,如果大多数人都练不了,或者练了没用,就没有它存在的道理。”
“哦,这样啊......”
“可练归练,千万别弱了对热武器的敬畏之心,即使血肉硬如木石,也照样能被一把芝加哥打字机扫成筛子。”
“......我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