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安笑得有些开心,不为别的,就只为那薛如月白色的衣裙上镶嵌着的青绿色白斑。
薛如月有些恼火,这一路上那人设置的陷阱可真谓是防不胜防,不小心踢开路上一块小石子都会发现这块石头底下压着一块浅青色的引线。可若是正常的滚石,飞剑陷阱也就罢了,可全都是一些下作玩意儿,全都是一些脏水,墨水,要不然就是一些石灰之类的。
最糟心的一点就是,遇着这种陷阱你还真是不能不管不顾,谁知道下一个陷阱里边喷出来的究竟是石灰还是毒雾,脏水还是利箭呢?
好容易才从那处巷子里边狼狈地走出来,薛如月不气反笑,咬着牙道:“公子可真是好手段!”
周遭静谧。
风吹动有些发黄的树叶,稍稍飘下来两三片。
薛如月又道:“我知道公子躲在这里,公子不要藏了。”
可是还是没有人应声,薛如月扫视了一片周遭,瞧见一处灌木丛上隐隐约约有一块青色的布匹,冷笑一声,心里想道:还想用这等手段骗我?
手指握住念珠,天空中突兀地出现一道白气,盯着那灌木丛,薛如月手指挥下。
白气直朝着激射而去,可是就要射进灌木丛中的时候,薛如月嘴角一勾,手指微微一抬,那冰锥突然改换了方向朝着旁边一颗浓密的大树的树冠中射去。
摧枝断叶声。
薛如月嘴角的笑容凝固,皱起眉头。
从树冠之中落下来一个半人大的布玩偶,薛如月瞳孔猛缩,想也不想赶紧侧过身去,只感觉自己的胳膊上一阵刺痛,鲜血将雪白的手臂染红。
冷哼了一声,薛如月运行真气将伤口凝固,又捏出一道白光朝着灌木丛射去。
正当白光往灌木丛中落去之时,从灌木丛中跳出来两个人影,是赵长安与小十六!
小十六年纪尚浅,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落后赵长安一截,更不用说手里还提着一把有些重量的长刀。因此待到赵长安与薛如月过了两三次招的时候,小十六的刀锋才堪堪横在了薛如月的面门。
脑袋微微一偏躲过了小十六的斩击,顺势一脚踢在小十六的刀面上将小十六踢飞出去,又抬起手掌凝出一面寒墙挡住了赵长安的拳头。
虽说手臂上受了不轻的伤,但是薛如月毕竟是正统修炼过的炼气士,与两个旁路走出来,甚至还没有正式走进武道的普通人同时交手还能不落下风!
赵长安越打越觉得心惊肉跳,虽然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不要小看这些外来武人以及山上炼气士,可是到现在他还是觉得自己小瞧了眼前这个女人!
借着薛如月的掌力推开两步,赵长安手一甩,飞刀发出很刺耳的嗡嗡声朝着薛如月的面门。
薛如月冷笑一声,道了一句,“小道!”,双指一捏,一道冰晶迎面撞上了飞刀。
赵长安不想再同这薛如月纠缠,深吸一口气,一脚踏在地上,欺身上前,全身气力凝聚于一拳之上,猛地朝着那薛如月砸去。
薛如月瞳孔猛缩,一连在自己面前凝聚出数道寒气屏障在自己面前,仍旧是觉得不踏实,身形朝后爆射而去。
这数道寒气屏障未曾挡住赵长安的拳锋,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被破开,余威正朝着薛如月的胸口。
薛如月猛一咬牙,两掌之间寒气凝聚,正面朝着赵长安的拳头迎去。
便只听一声闷响,薛如月的身子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朝后倒去,空中几点殷红翻飞,璀璨绽放。
赵长安大口喘气,右臂止不住地哆嗦,疼痛难耐。
老头子教给他的拳脚路数,赵长安只领会到了这么一招,更是没能达到老头子的高度。老头子用这一拳乃是随手而为,他用这一拳则是破釜沉舟。每每这一拳用过之后,周身力竭,疼痛难耐,战力折损。
早久之前同裴长风一伙人在山林之中打猎,他那一拳直接将一头熊瞎子打倒,看似强悍,但其实若不是那黑脸壮汉牵制住了那熊瞎子,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一拳打中那熊瞎子柔软的腹部。更不用说一拳将那熊瞎子险险打昏过去之后,他自己都已经是腿脚发软了。
先前在那巷子之中他只是以暗器与拳脚同这薛如月对敌,根本就不敢使出这一招,生怕这女人在那饭来斋之中见识过自己这门本事之后心中有所防备,叫自己这一拳落空,那之后自己与小十六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到了如今,这一拳不用已经是不行。薛如月的气势越打越高,而自己两人则是愈加疲乏,此消彼长之下,若是不用这一拳来打开局势,落败已经是必然。
只是局势已经是打开了么?山中的野兽就算是再过凶悍,也终归比不过人!
小十六见薛如月倒地,暴喝一声,双手提刀朝着那薛如月一刀斩下,可只见一道白光亮起,赵长安瞳孔猛缩,“退!”
小十六心中有感,堪堪止住自己的攻势,可身法如何得过这一道寒光?便见一道血光亮起,小十六胸前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薛如月缓缓站起,伸出拇指抹去唇间的血迹,望着赵长安笑意盈盈地道:“若你拳拳都有如此气势与力道,我二话不说跪地求饶,甚至还会恬不知耻地抱住你的大腿求你将我抱进你的被窝,只可惜啊。。。“
薛如月眼色一冷,骂了一声找死,转过头凝出一道寒气将受了重伤仍旧是冲杀过来的小十六击飞在地,又顺势冲上前去一掌拍在赵长安的小腹处,神色厉然,“偷鸡偷狗,算得了甚么本事!”
赵长安感觉自己的小腹如同被山里的熊瞎子拍了一掌,顿时气血翻涌,没忍得住嘴角溢出一道血痕。
薛如月嗤笑了一声,手中拿着一串用布袋绑起来的飞刀,“原以为公子手段就靠拳脚,没想到对暗器这一门手艺也挺在行。”
赵长安摸了一把自己的腰间,暗骂了一声这女人手脚快得不行!赵长安未曾达到老头子的拳脚高度,在山中打猎自然是要有另外一门功夫,若是用那一拳打昏了一头野猪,转身却遇上了一头虎视眈眈的豺狼该如何呢?
这门暗器的本事便是赵长安另一门本事了,倒不是老头子教的,老头子不屑教这种小伎俩,是赵长安一人在山中打猎之时自己琢磨出来的。
原先还想着自己要用这一门暗器来攻其不备,但根本就没有多少的用处。赵长安不免懊恼,若是自己以往将花费在飞刀暗器这门本事的时间尽数拿来练拳,如今也不会落得此等的局面!
捂着小腹费力地站了起来,赵长安咧开嘴笑,“想要?送你了。”
薛如月神色揶揄道:“公子果然大方。”
赵长安嘿嘿一笑,“谬赞了。”
薛如月盯着赵长安呵呵两声。
小十六这时候慢慢站了起来,薛如月听到动静转过脸来,笑着说:“小十六怎么啦?别用那种眼神看着姐姐嘛,姐姐很伤心的。”
小十六不说话,用手撑着刀站稳了身子,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站在原地。
薛如月冷哼了一声,继续转过脸来瞧着赵长安,见到赵长安的步子稍微往左边走了几步,“公子怎么了,难道小女子还是一头猛兽不成?你就这么怕小女子吗?”
赵长安呵呵道:“哪有,姑娘貌比天仙,哪儿能说是猛兽呢?”
薛如月不做声,意味深长地看着赵长安,赵长安却稍微瞥见薛如月身后似乎有些反光,是一道寒光!
赵长安暗骂了一声疯婆子,正准备专心应对的时候,却听见小十六大喊一声,“姐姐小心身后!”
薛如月眉头微挑,心想小鬼头还学这个外来人说鬼话?正准备要出其不意一刀砍向赵长安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飒飒的风声,连忙转过身去,却看见从那茂密的树冠中荡过来一根巨木笔直地往自己锤过来!
来不及躲避了,薛如月咬着牙齿在自己面前凝结出一面屏障,可是在巨木的撞击下瞬间破碎!薛如月一口闷血涌上喉头,一时没忍住鲜血一口喷出!
好不容易缓下心头的那股翻涌,站起身来却发现那两人正沿着小溪往远处跑得快没影了,咬着牙齿骂了一句贼子之后迈开步伐朝着那两人追去。
。。。
这边小十六丢下了刀跑得飞快,还转过头来问赵长安为什么方才不顺势给那个女子补上两刀?
赵长安沉声道:“你知道什么,在山里,受伤的野兽才是最可怕的,谁知道那女人还有什么招数?若是一个不小心我们两个岂不是全都要交代在那里了?”
小十六喃喃两句就没再说话了,忽然听见身后的响声,会过头来看见薛如月正展开身法往这边赶来,心里一惊,连忙说:”那人追过来了!“
赵长安往后瞧了一眼,略微纳闷,“只是那人为什么为什么恢复地这么快?虽说有真气抵挡了一下,但是也不应该这么生龙活虎啊!先前我那一拳也是,果然不能小瞧!”
前方便是那长春娘娘的庙宇,,眼瞅着那女人就快要追了上来,赵长安领着小十六往庙里面一钻,又由着小十六带自己躲到了一个壁橱里边,透过缝隙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没等赵长安与小十六躲了许久,薛如月就一脚踏进了这间庙宇,看着庙台上供奉的那女子皱了皱眉,竟然有些迟疑。
薛如月语气清冷,完全不似以前的甜腻,“我晓得你们躲在了这里,还不快出来,切莫要亵渎了神灵!”
赵长安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不到这杀人不眨眼的女子竟然还会相信神灵这一说。
薛如月心中确实是有一些忌讳,但也不是那么忌惮,冷哼了一声之后开始在庙宇中找寻起来。
庙宇破落,原本就有一些脏乱,更不用说先前下了一场大雨,雨水顺着庙宇破烂的屋顶流下来积在庙中,就更显得邋遢。
薛如月皱着眉头左右走着,瞧见缠在一张断了脚的桌子上的一根细线,若是不注意的话还真是察觉不到。
薛如月冷笑一声,若无其事地左右看着,又装作不经意地一脚踢向那张桌子。可是脚与桌子只相差一寸的时候猛然停下,转过头来盯着壁橱,抬手就有一道寒气直朝着壁橱插去!
心里一惊,赵长安一把将小十六一推,眼看那寒光与自己咫尺距离,咬着牙侧过身来,可还是被其在肩膀处擦了一道见骨的血痕!
闷哼一声,赵长安一脚将壁橱的门踹飞,手里抓着一把石灰朝着薛如月丢过去,又直愣愣地握着拳头冲到薛如月的前头,趁着薛如月被石灰蒙住眼睛的时候一拳打中薛如月的小腹。
那边小十六也是破门而出,手里提着一把早早就备好的长刀跳起来,一刀往薛如月的头上砍去!
薛如月没有想到这么一出,虽然知道赵长安的鬼点子不少,但是还是料到在战斗时赵长安竟然还会使石灰这种下作的手段!
一时之间来不及反应被重重挨了一拳,刚准备跑出石灰覆盖之地时眼角又瞥见头顶上明晃晃的刀光,硬咬着牙齿伸手凝结冰晶挡住这一刀斩击,可是接下来就没能躲开赵长安的拳头!
嘴角的鲜血更加鲜艳,薛如月捂着小腹笑意逼人!
赵长安肩膀上上鲜血潺潺,大口喘着气,头上也因为疼痛渗出浓密的汗珠。
薛如月笑了,“一伤还一伤,我肩膀上的剑伤已经还了,可是公子的拳头还没有来得及还的!”
赵长安咬着牙齿笑,“这样说的话,小十六的心脉你要拿什么来换呢!”
薛如月眼色微冷,赵长安拳头握紧,小十六刀锋不敢不夺人!
长春庙里有血光!
长春娘娘不喜不悲。
娘娘莫恼,今遭庙里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