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天气有些冷，何礼不停的揉搓着双手。沈默提着包子、豆浆匆匆来迟，接过何礼手上的钥匙。
“你为什么不打开店门呢？至少暖和一些。”沈默把包子递给何礼，自己拿着钥匙开门。
“……”何礼嘴里咬着一半的包子，然后愣住了，“我好像忘了……”
沈默现在算是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成为相亲选手了。在帮助他挑选好了一束看起来品相不错的花，沈默就在柜台处打起了瞌睡，顺便解决自己的早餐。何礼匆匆离开，据他说准备去好好睡个回笼觉，好对付下午的相亲对象。
人在夜晚来临的时候，更加容易情绪泛滥。沈默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花店要开门这么早。
两分钟后，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进来，看起来应该是个上班族之类的。
“你们这儿能订购玫瑰吗？结婚用的那种。”来人有些着急。
“有的，你要多少？”沈默现在知道为什么何燕能够开着两家店，而且经营状况看起来都还不错的样子。早起的鸟儿等着早起的虫子。
在商量好种类和数量之后，上班族匆匆离开。这应该是婚庆公司的人，恐怕是婚礼用的花出了什么问题，来这里应应急。沈默默默想着，这些话需要和何燕说一声，然后找人用车送货上门。
“早啊！”
“早。”
白晓灵匆匆来迟，然后很自然的去做花艺。沈默和她商量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前去清点仓库里的库存。
“好像不够啊！”白晓灵皱着眉头。
“是缺一些，但今天应该是有人来送货的。验货单上的数量加起来应该是够的。”沈默拿着一张单子，上面是用来清点收货时点数目的。
和何燕通了电话之后，沈默和白晓灵依然做着平常的工作。中午匆匆吃了饭之后，白晓灵、沈默终于等来了送货的司机，一辆货车停在店门口，然后三个人开始卸货。
因为那个婚庆公司的缘故，所以沈默他们并不需要把货物全部卸下来，只需要将上班族订单上不存在的花替换过来就行。幸好司机下午没有事情，加了钱之后也就顺便把货物再送一次。
把最后的花送上货车，沈默和司机一起前往指定地点。
而正在这个时候，一辆白色的轿车猛地撞向花店门口的货车。货车的吨位比轿车要重的多，所以除了车厢有些变形外，没有太大的变化。沈默正在给司机交付订金，白晓灵仍然在后面做花艺。
看到这一幕，众人一身冷汗。若是有人在车里，恐怕不死也要受伤。
而所有的事情正好落在另一个人的眼中，他坐在楼顶的天台上，手里举着一个望远镜。他就是早晨前去订花的那个上班族，在揭下脸上的面具之后，露出的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怀里揣着罗盘的沈默。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中，准确的说是在罗盘的计算之中。
那次被花盆砸到脑袋之后，沈默前去警察局做了笔录，回来之后看了一下店里的监控录像。所以他对于车祸发生的时间记得很清楚。
低着头点燃
一根烟，沈默开始吞云吐雾。
这么看起来，世界可能真的是被决定论支配的，或者说因果论。一点点的参数改变，都会改变事情的最终走向。只是计算的数据很是庞大，而且人心这种东西是最难以计算的。但是在罗盘的辅助之下，一切都是可以计算的。
看着过去的自己照常跟着去了警察局，这次是作为受害者做笔录的，因为货车虽然不是他的，但是货车里面的花是店里的。司机也跟着去，货车和轿车都被拖车拖走了，白晓灵则将这件事情告诉何燕。
事情算是暂告一段落。
坐在天台上的沈默缓缓消失，只留下半根烟放在天台上，被风吹着缓缓燃烧。
而事后，从警察局回来的沈默，则再一次去确认了那个上班族所说的地点，最后却发现那只是一个废弃的车厂。所以他应该是被人骗了，因为连留下的手机号也是个空号。
但是白晓灵很纳闷，因为这个恶作剧不仅什么也没赚，反而亏了一笔定金。
……
一种声音在黑暗之中蔓延开来，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是有人在磨刀的声音。
白晓灵在另一个房间里安睡，眼眶红红的，枕头上满是泪水。
家里的大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打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关上，没有惊动正在睡觉的白晓灵。一个少年慢慢的走下楼梯，眼神中满是令人心悸的寒光。
“嘭！”少年倒在地上，沈默从旁边走了出来。
看着倒在地上的白玉啸，默默地叹了口气。看起来这就是悲剧发生的时间，灵魂里的疲惫一点点的生发出来，沈默已经不敢再轻易动用罗盘的力量了。
如果一个悲剧会导致另一个悲剧，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但是当逆水行舟之时，只能先解决白玉啸的悲剧。因为没有刻度，无法确定能够解决白晓灵的悲剧。
把白玉啸拖到房间的门口，然后沈默转身离去。
走在前去学校的道路上，沈默从怀里拿出一个扁平的木头盒子，这正是当初摩天轮上白晓灵送给他的信物。里面躺着的是一把匕首，一把很旧但是依然闪着寒光的匕首。
而倒在门口的白玉啸袖子里，躺着的同样是这样一把匕首。
看着漆黑的校园，沈默戴上了兜帽和口罩。沿着墙壁外延往上爬，而旁边用金色的字体写着四个字“教师公寓”。
……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沈默坐在一间临时租来的出租房里，对面就是白晓灵和白玉啸的家。而他手里拿着一瓶酒，沈默现在有些理解关公刮骨疗伤时，为什么要喝酒了。因为的确能够缓解啊。
“嘶！我怎么躺在这里？”白玉啸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抬头看到的却是说不是愤怒或悲伤的白晓灵。
“这是什么？”白晓灵把那柄崭新的匕首丢在几案上，眼睛里闪着泪光。
白玉啸低垂着头没有说话，他在想究竟是谁打晕了自己。
“你想坐牢吗？”白晓灵终于哭了出来。
……
沈默收回目光，然后躺在沙发上。
而同样是这一天，白晓灵所在的初中发生了一件新闻。
“某数学老师被黑衣人袭击，目前校方正在排查凶手，请各位老师、同学注意安全，嫌犯可能再次行凶。望知情人士提供线索。”
小道消息也在学生中渐渐传开了：“听说了吗？那个黑衣人可是生生爬了八楼，才再进去行凶的！这样的人不会是什么基因变异人吧！”“听说那个老师好像没什么生命危险，不过有人说他早晨被人发现之后，就直接被送到了医院的泌尿科。”
而这样的消息自然与沈默无关，他只觉得自己精神都开始恍惚了。口鼻之间的烟火气息愈加浓郁，甚至能够隐隐感受道=到皮肤被火焰灼烧，眼前偶尔会闪过一丝火焰的虚影。看起来，自己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沾染在手上的罗盘上。沈默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校园，用纸巾仔细处理好嘴上沾的血液，强撑着转身离开。
这个时间正好是下午，应该是学生们放学的时间。
沈默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一翻身上了院墙翻进学校里。这熟练程度是在上学时和唐粒、罗语偷偷溜出去玩儿时锻炼出来的。
逆着学生放学的人流，沈默往前走去，脚步有些踉跄。最后终于抵达了白晓灵所在的教室，白晓灵正在和一个女同学讨论上课留下的题。
沈默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看起来是来得及的。
女同学像是察觉到沈默的目光，然后和白晓灵说了句，转身离开。就在这个时候，课代表过来和白晓灵说了句，“晓灵，数学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在那个课代表离开之后，沈默走了进来。
“你是谁？”白晓灵一向很有警戒心，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这个人没有什么恶意。因为他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看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你弟弟是白玉啸吗？他在巷子里和别人打起来了，你赶紧去吧。”沈默心里有些忐忑，鬼知道她能不能看破这个谎言。
“姐！我们走吧！”白玉啸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谎言不攻自破了，沈默叹了口气。然后白晓灵就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白玉啸的身边，两个人看起来格外戒备。
“你是谁？你要干嘛？”
“你陪你姐去一趟办公室吧。”沈默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但最后白玉啸还是遵从了沈默的话。而正是因为白玉啸就站在办公室外面的窗口，白晓灵的悲剧没有发生。
同时看着白晓灵的还是躲在暗处的沈默。白玉啸和白晓灵离开的时候，沈默并没有离开……
而几天之后出现了一则新闻：
“据匿名人士举报，某校老师对多名在校女学生进行性骚扰，证据确凿。现在已经被学校开除，教育局下发通知，永久取消其教师资格。多名家长已经联合上诉，目前嫌疑人已被控制，等待法院的审判……”
沈默看了一眼电视里的内容，然后缓缓消失。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而且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