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活,谁下谁先死。木制棋盘上摆着一个简单的示例,沈默在镜子前整理衣领,顺便把新长出来的胡茬修理干净。和往常一样,楼下早点铺子里拿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直接赶往“情爱玫瑰”。
一个男子在店门口等着,沈默接过钥匙开门。
何礼,店主何燕的小舅子,偶尔会来拿两朵玫瑰之类的。人长得算是端正,品行也还可以,就是抠得很。据说已经连续相亲十八次,仍然是单身。沈默对他的印象仅限于此。在蹭走了沈默手里的肉包子之后,转身离开。
何燕派他来送钥匙的,沈默昨晚接到的电话。
据他说,何燕这两天要去外面谈合作,上一家的进货价提的太高。于是沈默和白晓灵在“情爱玫瑰”看店,何礼和老太太在“猫咪生活馆”看店。沈默很疑惑她为什么把店交给两个员工,转念一想可能是怕他们对老太太不怀好意吧。
而事实上何燕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两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应该没那么复杂。她坐在一辆白色轿车里,手里翻看着一叠资料。
沈默把门口的牌子调到“open”的字样,灯光调到暖色系。八点十五,白晓灵匆匆来迟,脸上还挂着些没睡醒的困意。
“早。”
“早啊!你不会举报我吧?”白晓灵一脸的笑意。
“举报?举报什么?”沈默顺着白晓灵的目光看向墙上的挂钟,然后转过头来装傻笑道。事实上她迟到了十五分钟,但是反正也没有耽搁什么事情。沈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沈默靠在柜台边上打瞌睡,白晓灵走在后面的高桌前熟练的拿起花枝和剪刀,嘴里哼唱着最近流行的歌。日光透过玻璃店门照进来,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流逝。
为了防止食物的味道沾染在花上,沈默和白晓灵轮流去吃午饭。他们在这里兼职了一个月差不多,日子过得也还算是轻松。
白晓灵正在吃饭,手机里传来唐粒的简讯。
“吉他课好无聊!怎么办,在线等!”
“未来的吉他女王,加油啦!”白晓灵随便回了一句,转身付钱离开。她回来的时候,沈默正带着手套在搬花。店门口停着一辆白色货车,里面用架子固定着百十来种花。何燕的店主要分为两种,一种能养的花,一种不能养的花。车上就是能养的花,根部包裹着泥土。
“我也来帮忙。”白晓灵从店里取出一双手套,也来帮忙。
“那你小心一点!”沈默往上拉了拉手套。
沈默和司机也没有推辞。一般来讲,司机是懒得管卸货的,但是何燕付钱了。
“呲!”剧烈的摩擦声传来,刹车片上溅出火花来。碍于货车阻挡了视线,沈默只能听到这个声音。他手里提着一盆花,来不及迈步过去看。货车剧烈晃动起来,撞击声连带着花盆落下。而花盆落下的方向正是愣住的白晓灵。
来不及思考,沈默一个箭步上去,推开白晓灵。而一个花盆正巧落在自己头上,他整个人向前倒去。沈默龇牙咧嘴,手摸着头上的伤口。
围观的人群立马打120,并不是为了沈默。而是变形车头里的轿车司机,安全气囊像个漏气的气球挂在方向盘上。司机额头上的血顺着流了下来,同时还有一股浓重的酒气。
白晓灵扶着沈默,没有敢去移动他。
救护车来的很快,沈默和酒驾司机同时上车。在车上时,沈默就昏迷了过去。白晓灵给何燕打了电话,何燕给何礼打了电话,关门之后白晓灵立即赶往医院。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才想起来给唐粒打电话,因为她没有沈默家人的联系方式。
沈默被推进了手术室,他刚从CT室里出来。在旁边的过道里,一身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和赶来的白晓灵交谈。
“颅内出血,需要马上手术。你是病人家属吗?”
“怎么样了?沈默情况怎么样?”不等白晓灵回答,唐粒就咋咋呼呼的跑过来,气都没喘匀就开口问道。
“病人要马上进行【手术减压】,现在需要家属签字,你们谁是家属?”医生有些着急,拖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麻醉师已经准备好,但是需要家属签字。
“我们都不是他的家属,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他在福利院长大的。”唐粒也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福利院,民政局是法定监护人。时间上来不及……”
“我来签字吧,我是他女朋友,可以吗?”
“可以。”
签字之后,医生离开,白晓灵和唐粒在一旁的座椅上等待。
在此期间,警察来给白晓灵做了一个简单的笔录。事故的过程很简单,酒驾司机撞到货车,负全部责任。幸好吨位相差太大,货车没有翻倒,周围店铺损伤很小。受伤的只有三个人,一个轿车司机,一个沈默,还有一个躲避及时但是磕掉了门牙。
从手术室过道里离开,警察赶往口腔科。
“警察叔叔,我跟你说啊,我就在路上好好的走着,一点事情都没有的。突然,那个车子就撞了过来,要不是我躲得快,可能就没命啦。你看我的牙,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嘛,我明天还要面试的!”这是警察手写的内容,事实上大叔说话漏风。
“你慢点说,不着急的。还有,大哥我们年纪差不多,不用叫叔叔。”
艰难的做完笔录之后,警察表示一定会处理好便离开了。
“我好想笑,但是不礼貌。怎么办,在线等!”某护士的朋友圈。
在看到查房医生过来之后,她迅速收起了手机。然后拿着一叠单子转身离开,来到白晓灵和唐粒的面前,目的是收取手术费。而付钱的是唐粒,原因是他知道沈默的银行卡密码。
而白晓灵则魂不守舍的坐在旁边。渐渐平静下来的她开始觉得浑身发凉,重大手术的重点不是钱反而是风险。她意识到自己手抖着签下的那个潦草的名字,可能救下沈默的命,也可能让沈默死亡。
“你没事吧?”唐粒交完费用,赶了回来。
“没,我没事。”白晓灵把脚放在椅子上,把脸埋在膝盖上面,身体有些发抖。
看到她这副样子,唐粒也没有多问。只是在旁边坐了下来,把她扶到自己肩膀上,静静的抱着她。有时候行动的力量,要远胜过语言的关心。
沈默像是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一辆远去的绿皮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