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上元佳节了,整个江南各州镇都忙碌了起来。
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春灯节,是一个汉族人民的传统节日,也是大唐最热闹最重视的佳节,一直以来都有赏花灯、吃汤圆、猜灯谜、放烟花等一系列传统民俗活动,而其中最最重要的一环,便是上元灯会了。
提前了一天,杭州城内的各个大小店铺,百姓居所,都已经开始准备各式各样的灯笼,官府的人也开始提前在街道上布置各式各样的花灯,看这排场和架势,比起除夕之后的灯会要辉煌了几倍不止。
经过了一夜的休息,东宫卫率高手的相助疗伤以及上好的药物滋补,安崇文的伤至少好了五成,剩下的那五成伤也急不来,只能慢慢调养。
房门被轻轻敲响,每日依然按照斐旻老前辈所教,练气运功的安崇文收起了内力,轻轻睁开紧闭的双眼:
“请进……”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最先出现在眼帘的是郭晞那张挂着坏笑的脸庞,安崇文还没搞懂他是何意,就听见他身后传来了一声娇柔轻灵、略带焦急的低呼:
“崇文哥哥,你没事吧。”
姚芷亦高挑的身子一大步跨进屋内,带着一阵香风朝着安崇文扑面而去。本以为两人会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可冲到面前的姚芷亦突然看到自己心上人身上隐隐露出的伤痕,硬生生刹住了脚步,生怕一个拥抱会弄疼他似的。
“怎么受了这么多伤,疼不疼?”
姚芷亦蹲在床边,一边咬着银牙心疼的安崇文,一边抓着他的小手柔声问道。站在她身后的郭晞本来也准备关心一下自己的二弟,可当他见到这样一幅画面之后,顿觉自己多余,赶忙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小声道:
“那个,我还有点事儿先去找李泌兄长,你俩慢聊。”
“嗯,大哥慢走!”
“好,郭晞大哥请便!”
床边的两人甚至都没抬头,只是随口礼貌的敷衍一下。
“真的没事,本来就没受多重的内伤,就是挨了几鞭子有点儿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见到姚芷亦明媚的双眼中已经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安崇文不忍她伤心,赶紧出声安慰。姚芷亦摇摇头,有些害羞的站起来轻轻掀开肩膀上的衣服,看到那白皙皮肤上清晰的几道血痕,忍不住对着它轻轻吹了口气。
“还疼吗?”
无论是呼气的热气,还是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阵阵幽香,血气方刚的安崇文一阵意乱情迷,有些恍惚的摇摇头笑道:
“不疼了,没事的。”
姚芷亦突然双颊绯红,刚才因为心急看伤没有多想,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去掀开一个男子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妥……便赶忙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谁知道安崇文却突然抬手抓住了自己缩回去的右臂,轻轻往怀里一拉,姚芷亦怕弄疼了他不敢挣扎,只得顺势前倾,小心翼翼的坐进他的怀里。
“崇文哥哥……你……你干什么?”
不敢与安崇文迷离又火热的目光对视,姚芷亦害羞的低下了头。谁知对方却抬起右手放在自己的下巴上,轻轻用力,自己害羞的脸蛋又被捧起,四目相对。安崇文感受着怀里丰韵的身子,看着面前绝美的容颜,又嗅着鼻中的阵阵幽香,忍不住低下了头。
唇齿相交,姚芷亦从害羞挣扎,到顺从享受,直到自己呼吸有点急促的时候,才用力拍了拍安崇文的背。两人微微分开,目光已经柔成一滩春水的姚芷亦红着脸道:
“人家,快不能呼吸了。”
安崇文心情大好,似乎连伤痛也全忘了,忍不住出言调笑道:
“芷亦妹妹,看来你没有好好练功哦,我们习武之人的气息怎么可以这么短。”
“歪理……”
姚芷亦嘟着嘴,明知道他在瞎说,可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嘟嘴撒娇的样子是多么迷人,眼见安崇文的双眼又迷离起来,吓得姚芷亦赶忙跳到一旁,红着脸柔声道:
“崇文哥哥,你伤还没好,就别瞎折腾了,我去帮你取些朝食吧。”
“那我伤好了呢?”
安崇文说完还故意对姚芷亦扬扬眉毛,其中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眼见这姚芷亦红着脸跑出房的样子,安崇文发现自己越来越理解秦宛南为何总喜欢调笑姚芷亦了,因为她娇羞的样子实在太迷人。
房门被关上,却突然又被“吱呀”一声推开,门外那迷人的少女突然轻声说了一句:
“伤好了就可以……”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外,只留下床上坐着的安崇文,傻乎乎的笑着。
杭州太守府邸,有关这次事件的另一方,鲁擎苍、鲁擎宇、鲁成、鲁清,雨景墨、雨诺、雨楚,两大家族四代人都面色严肃的坐在大厅之内。
“名剑山庄那个与安崇文青梅竹马的女弟子,今天一大早就去了李泌府上拜会,府内高手众多我们无法得到进一步的消息。”
一名烟雨楼的弟子从门外小跑入内,报告完消息之后又安静的退出门外。
“依我看,安崇文那小子一定是在李泌的府上……名剑山庄那臭丫头和他关系不浅,定是幽会去了,我们不如直接去把安崇文抓回来。”
雨楚忿忿不平的站起身来,对着众位长辈建议到。鲁清听了,在旁冷哼一声,就连坐着的雨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对着自己的儿子怒吼道:
“楚儿,你给我坐下,莫在这里丢人现眼,你要干什么?公开冲进长安特使朝廷大员府上抓人?什么罪名?因为私闯烟雨楼的分舵所以就被押进杭州大牢之内?还是晋国公的孙子,大将军的儿子?”
·雨楚赶忙惭愧的退到一旁,他方才只是一时激动,又对这安崇文充满了嫉妒和怨恨,才会有此一言。见场面又恢复了安静,雨景墨才站起身来,小声道:
“楚儿的办法虽蠢,但话却是不假,我也觉得安崇文这小子一定是躲到了李泌的府上。这小子知道了不少消息,且无论头脑,武功,性格都是年轻人的翘楚,他加上李泌联手,不好对付。”
“那你想怎么办?”
鲁擎苍有些不满的提高了声音:
“一开始你将人送到了杭州府内,我便不太同意,这事儿若是暴露肯定要把我们鲁家拖下水,更何况还是李泌在杭州的敏感日子。”
鲁擎宇本想出言制止自己这个弟弟,但想了一会儿,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有些事儿他也一直想问,也一直想要说破。
雨景墨轻轻闭上眼睛,不愿与鲁家兄弟争吵,雨诺见状只得接过话来。
“鲁擎宇大人,鲁擎苍大人,这里没有外人,我便把话说开了,这些事情并非是我们雨家想把您二位拖下水来,而是圣人早就对你们动了杀心,鲁文腾老爷子的事儿……”
“大胆……”
鲁擎宇突然暴怒而起,用力的拍在了桌上,发生“砰”的一声巨响。
“我父亲他老人家的死,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凶手是谁,到是你们雨家,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甚至怀疑,父亲的死都和你们有关……”
“你说什么?”
一直眯着眼睛的雨景墨突然站起身来,瞬间便侵到鲁擎宇面前,而一旁的鲁成虽然十分尊敬雨景墨,但也护父心切,第一时间护在了鲁擎宇身前。
“雨爷爷,有话好说。”
雨景墨冷哼一声,双手负在身后,转过身去高声道:
“既然如此,不如把话说开。我烟雨楼之所以能成为江南第一大武林门派,江南第一大商会,完全离不开武帝时期武皇帝陛下的喜爱和扶持,后先帝中宗复唐,对我们烟雨楼也是极好。先天政变之后,当今圣人将太平公主与武氏一族全部剿灭,而我烟雨楼当年则因为是武氏后人的亲近之人,遭到一定程度上的打压,但多年来我等努力经营,低调生存,倒也并未遭到太大波及。可圣人晚年来贪图享乐,功绩越来越少,疑心却越来越重。从天宝元年到今天是第十二个年头,圣人只顾炼丹求药逐长生,对坊间流传的关于推背图、神龙剑等传说胡乱猜忌,甚至认为我烟雨楼是武氏余党欲找机会清剿,我们做的这一切都只为自保,却从来没有过谋逆的想法。”
一番高谈阔论,说尽五十年来亦真亦假的故事,也说的鲁家两兄弟一时间不知道回些什么,雨景墨见无人接话,张口又道:
“直到前些日子,鲁文腾鲁老被圣人暗中授意刺杀于襄阳城外,我才意识到,自保或许不够,唇寒齿亡,你们鲁家若是倒了,我们雨家烟雨楼的百年基业,也一定保不住。”
见鲁擎宇准备开口,雨景墨赶忙抢先一步打断道:
“鲁老死因是什么,已经无法查明,但一切的线索和推断,你们心里有数,若真是要装聋作哑接受圣人安排,你现在就可派兵剿灭我烟雨楼去长安邀功,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鲁擎宇和鲁擎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鲁文腾老爷子的死,全部的暗里线索都指向圣人最信任的右相:李林甫。此人阴险狡诈,与鲁家素无恩怨,若不是圣人授意,他是万万不会冒险去得罪德高望重的鲁文腾的。
“雨老别生气,此事我们从长计议,若是要自保我等处理这些事就更要小心翼翼了,毕竟圣人想要剿灭我们轻而易举,而我们现在的实力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方有一线生机。”
雨诺也赶忙站起来缓和气氛:
“只有两家团结一致,才有一线生机,此事如何处理,还需慢慢商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