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倒是不敢,不过我听闻史姑娘不仅生意做得好,手下也是高手众多,而我们烟雨楼又正好是武林门派,便想同你们的高手切磋一下,也算是给杭州百姓在这上元佳节表演个节目,展现我惶惶大唐以武立国、以文治国的根本。”
此言一出,分明将双方这场没有意义的比试抬上了一个新的高度。百姓只顾看热闹,不仅能观灯,还能看高手比武,各个都是高声欢呼起哄,而稍有心思之人,才能想到雨诺此话的玄妙。
烟雨楼本就是武林门派,武为其根本,而因缘商号终究不过是个商会,若是他们要参与比武,只怕不借助外力,恐怕难有一战之力,若是借助外力的话,说不定烟雨楼还能借机知道他们的敌人的盟友是谁。
当然,这些都是不明所以之人的推断,熟悉双方底细的李泌三人却反而有些迷糊了,史茵茵手下高手确实不少,烟雨楼里雨景墨、雨诺和鲁成的三人名声极大,自然也不会轻易出手,那些长老凭什么有必胜史茵茵手下的把握?若不是必胜,又何必大费周章搞这些名堂?
“莫不是为了探探史姑娘手下还有多少高手?”
郭晞说完这句话,竟是连自己都不太信。已知龙游助拳,雷动是其手下这边够了,寻常的一流高手凭史家的势力和长安方的暗助,要多少有多少,何须探明?
“看看吧,狐狸尾巴自然会露出来的。”
李泌越看不透,越觉得有趣,他绝对不信偌大个雨家会一时冲动搞些比武出气的事出来,这样一个烟雨楼没有能力独霸江南一方五十多年。
“好啊,怎么个打法,我因缘商号虽然只是商会,但结交了不少武林上的朋友,毕竟我们的竞争对手可是大名鼎鼎的江南烟雨楼,若是没有能力自保,只怕现在我还不知道再哪儿呢!”
史茵茵短短几句话倒是把烟雨楼的霸道展现的淋漓尽致。
“好个牙尖嘴利的史老板。”
雨诺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我大唐最重律法,商贾之道,公平竞争便好,难道史小姐在暗示大家,我们雨家商号用了不正当的竞争之法?”
前几日在因缘商号刚开张的古玩店闹出的事儿,如今还历历在目,虽然有人认为是因缘商号自导自演嫁祸雨家,但更多的人还是愿意相信,这是来自雨家的蓄意污蔑。总归一切都只是无端的猜测,大家并不是来这里打嘴仗的,史茵茵并不去接雨诺的话,反而是第二次问道:
“雨叔叔还没回答小女,您要怎么个打法?”
“既然比武是我提出来的,怎么个打法就由你来说吧,这样才显得公平嘛!”
雨诺此刻显得胸有成竹,说话也难得慢条斯理起来。
“那就这样,我先派我手下最厉害的雷叔出来应战,若是他输了,我们因缘商号直接认输就是了,就当陪杭州百姓在这大好的上元节里乐一乐。”
“史姑娘倒是谦虚,大名鼎鼎的风啸剑狂,又怎么会输?”
雨诺轻易说出了雷动的名号,可在场之人百姓居多,大多都没怎么听过,只有少数武林人士听完一震,赶忙炫耀似的和旁人讲起雷动的名头和故事。
“吴建长老,雷动先生并非寻常高手,还劳烦您出来一战。”
雨诺难得的恭敬起来,对着一个白衣老者做出请的手势。场下毕竟都是江南百姓,不认识雷动,却都是知道这吴建长老。此人传闻是烟雨楼内,除了雨家嫡传之外的第一高手,最有名的一战当属十五年前和烟雨楼楼主雨牧大战一天,最后以一招惜败。只怕又过了十多年,这个吴建长老的内力该是更加精纯深厚。
雷动面无表情的走上擂台,他不相信烟雨楼的真实目的只是为了找自己比武,不过既然小姐让自己去试试,那也无妨。将近两个月的相处,他从一开始的心里不服,到慢慢开始相信史茵茵对于事情的掌控能力,自己看不透的计谋,就交给小姐吧。
“吴长老,早就听闻您的剑法独具一格,请赐教。”
雷动难得说了这么长几句。
“风啸剑狂的名头早已听过,雷先生赐教便是。”
吴建也并非话多之辈,两人言简意赅。
广场虽然不小,但这临时搭建的擂台并不大,更何况擂台边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花灯,恐怕就算是这样两个绝世高手,也不易发挥出全部实力。
还是雷动率先出手,无论早年修习的昆仑剑法,还是他后面自行研究的剑法,都讲究压制对方。风啸剑狂,那疾风骤雨般的进攻,也并非浪得虚名。
眼见雷动的快剑攻到跟前,吴建长老才仿佛慢一拍似的动了起来,烟雨楼的招式虽然同样是以快打快,却颇有些后发先至,出其不意的味道。
“你说,这场比武谁能赢?”
郭晞也懒得去思考,既然看不透比武后面的阴谋诡计,那不如就好好欣赏这一场较量。从场面上看,雷动稳稳占据上风,而那名叫做吴建的白发老者,虽然防守密不透风,招式也精妙绝伦,可始终比对方慢了半步,只有招架之功却没有还手之力。
“这两人势均力敌,难以分出胜负吧。”
安崇文倒比郭晞功夫更好一些,他能看出虽然雷动问问压制住了吴建,但对方的功夫本来就是以守为攻,只要他疾风骤雨般的进攻有一丝错漏,恐怕就会被对方逆转。
“这怎么能是势均力敌呢?”
郭晞不解,但他自认武功造诣不如自己的二弟,便转头向李泌求助。
“依我看,或许烟雨楼的那名长老会输。”
李泌端详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郭晞就像瞬间找到了靠山似的,开心的笑了出来:
“你看吧,二弟,我和李泌兄长看法一致。”
“兄长何解?”
安崇文并不认为李泌会看不出双方功夫的精髓,便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自然是场面的形势咯?那位雷先生不是问问压制了这名吴长老吗?”
郭晞不以为然的说道。谁知安崇文却并没有看向他,依然是一脸疑惑的看着李泌,似乎他说出来的答案一定和郭晞不一样似的。李泌转过头来,看向郭晞和安崇文两人,故作神秘莫测的笑了笑,才道:
“哈哈,其实论起武学修为,我不一定有安贤弟厉害,比起学武天赋则差的更远,我想崇文之所以说他俩打起来势均力敌,是从他们的武功类型来判断的,雷先生主攻,而吴长老主防,所以场面上是雷先生更强。”
安崇文点点头,看来李泌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那就更怪了。
“我可不是从场面上来判断的。”
李泌见二人不解,伸手指了指台上雨家一行人。
“我是从场下雨家的观众来判断的。按理说,这次观灯之行,烟雨楼除了雨景墨没来,就连自家女婿鲁成都叫来了,那么他们定然对场上的输赢十分关心,且明日就是江南会了,今晚更不允许有什么错漏。”
安崇文和郭晞闻言看去,果然有些不正常,虽然雨诺和鲁成等人都在观望着擂台上比武的过程,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其余的几个长老更是坐在人群后面,甚至可以说叫漠不关心了。
“雷动的实力和名气,都绝非一般高手可以匹敌,就算他们派上了最强的一名长老,想来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那为何他们丝毫不关心场上的形势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结果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们没有能力操纵对手,却能控制自己,想赢不易想输还难吗?”
李泌分析的头头是道,就连一旁的郭晞都忍不住跟着点头。
“李泌兄长,似乎……”
安崇文有些疑惑的说道:
“我所认识的烟雨楼六位长老,都不在其中。”
“什么?”
李泌没有听懂安崇文的意思,可他却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直觉,接下来崇文说的话,和烟雨楼今夜的秘密有关。
“我在烟雨楼潜伏过一段时间,对于烟雨楼苏州总部的人,都还算熟悉。”
安崇文躲在人群里,悄悄的指着台上众人道:
“台上分别是雨诺和他的妻子柳氏,他们的儿子雨楚以及女儿雨妍,另外就是雨家的女婿鲁成以及他的妻子雨甜、儿子鲁清,身后坐在的十人应该就是他们的十名长老。众所周知烟雨楼共有十六名长老,杭州、明州、升州、扬州、湖州无所分舵各有一名长老,其余十一人都待在苏州总部。杭州长老箫成死后,应该还剩十五人,抛开另外五周各有一名长老留下主事,雨诺身后的十人就应该是那十名长老。可……”
安崇文的言语里透着些许不确定。
“我所认识的苏州总部的六名长老,陈延、彭昌都不在其列,但却有和他们衣着打扮相似之人坐在其中。”
“你确定?”
李泌似乎对这个消息的兴趣远远高于擂台上的比武。
“我不确定,大晚上的,又隔太远了看不清,况且他们又坐在人群之内,不凑近了根本无法确认。”
“我们若是假设擂台之上的人都是假的呢?”
李泌问道。安崇文一愣,顺着李泌的思维想了下去,烟雨楼斥资搞出了这么一个大灯,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挑战史茵茵的手下,关键是雨家几个核心人物都来了,似乎烟雨楼今晚不算喽啰弟子的话,几乎全部的力量都在这西湖边上了。
“如果这是障眼法,调虎离山之计的话,这观灯包括台上的长老都只是假象,那么他们要对付的无非史茵茵,或者我,甚至有可能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