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嘴上愉快地应着,心里却在想着,待会儿躲到哪儿去看言三爷成大花猫的样子,顺便再把人引来,可怜言三爷这会儿还在乐滋滋地准备着。
过了好一会,面条弄好了,脸上的灰也抹好了,他才偷摸地垂下脸抄小道走。
走着,走着,脑袋却忽地一嗡响,一块热腾腾的烤肉顺着鼻尖儿往下掉,刚好砸在锅里。
言三爷气得面色生变,
“谁啊?给我滚出来。”
府里没有过小的顽劣孩童,下人又不会在屋顶上吃烤肉,这一切未免太过奇怪!所以言三爷嘴上大声喊着,心里却没多大底气。
突然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中,脖颈上的汗毛也不由而立,转头一看,
“来人啊,有狗啊!”
言三爷打小被狗咬过,所以一直对狗有阴影,现下一只大黄犬从他身边跑来,其当然急着撒腿逃跑。
原以为,那条狗叼走了地面儿上的肉便会放过自己,没想到,它是既要肉,又要人啊!
“来啊,快来抓狗,快来抓狗。”
惊恐的惨叫声完全覆没了他平日里端着的高雅架子,面红耳赤,头发微乱,加上面上抹着灰,完全和街边的流浪汉无异。
“来啊,有疯子进院了,快抓啊!”
珍珠用了言欢给她的变声丸变了个音,然后藏在屋檐边儿大声唤着。
纷至赶来的下人看着绕着湖边儿撒跑的蓬头垢面的人物,一准都认为方才听到言三爷的声音是听岔了。
“看,疯子在那儿!”
“我们从这边过去,你们从那边包抄。”
“好。”
府里的下人们也都乱了套,要真的让疯子伤了府里的主子,月钱挨扣不说,说不定还要被逐出言府,所以誓要抓住那个疯子和狗。
“哔哔哔......”
一抹哨声突然响起,大黄狗也绕了个圈往没人的地方走。
言三爷幽眸一黑,明白这是有人恶意为之,指着远处道,
“快去抓......”
话还没说完,一条突然冲出来的大黑狗将他的腚部一咬,
“诶哟喂......”
惨叫声划破了天际。
最可恶的是那狗还不忘用舌头得意向言三爷的脸舔一舔,似乎在显摆。
“哔哔哔......”
又一阵哨声响起,大黑狗也按着先前大黄狗的方向冲去。原本从那个方向包抄的下人,看着大黄狗来势汹汹,牙齿微咧的模样,他们心里也很是害怕,索性给其让道,拿着棍子径直朝疯子打去。
“诶哟......”
“诶哟,你们......”
话还没说利索,言三爷便被一群人一阵好打,身子疼的好生厉害,
“你们反了......”
下人们正想着将疯子尽快解决掉,好给主子一个交代。
“你们在干什么?”
威气一凛,墨紫色的长袍便带着黑压的气息来临,众人立即停下了手边上的动作。
“武哥儿,你总算.....咳咳......”
叫将军为武哥儿,莫不是言三爷,可见他蓬头垢面的样子也不像啊。
言武听出了其中的声音,本想喊一句父亲,可是就其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他是无论如何也喊不出口,清了清嗓音道,
“连主子都不认识,要你们有何用?”
寒光威凛,面色的阴沉更是让一众人弯腰磕头,
“大公子,饶命啊。奴才先前真是没认出来。”
“饶命?还不快把爷给扶起来!”
言三爷几乎是用足了劲儿,才将一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父亲,儿子在书房等你,待会儿记得过来。”
言武的口吻完全是一副长辈的架势,言语微顿,面儿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看着他扬长而去,毫无扶自己之意,言三爷突然觉着,有时候儿子太优秀也不是一件好事......翅膀硬了,就成自个儿老子了。
.....
“小姐!”
珍珠正要带大黄狗和大黑狗回隔壁巷的小屋里好好奖赏一番,言欢却忽地挡住去路,
“什么养的狗,我怎么不知道?”
言欢低头摸了摸,娇脸也大胆地凑近二狗,其先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这会儿秒变温顺,舌头忙舔着手。
“果然人长的漂亮,连狗都格外热情。”
“你意思是言三爷长的丑?”
言三爷在文官里还算是长的颇俊一流,要在大街上随意笑笑,还是有许多小姑娘愿意向其眷恋地多看几眼。
“和小姐作对的,都长的丑!”
珍珠的巧妙回答终是让言欢乐开了颜,眉眼间的忧愁也散开了不少,
“这话说的好!”
“小姐,你终于笑了。”
“难不成我先前在哭?”
言欢柳眉一挑,桃花腮的面儿上也泛多了几抹神采,手上接过珍珠所递的钥匙,麻利地将锁头一开,又有两只小白狗从里边跑出来绕着言欢脚边转。
“没哭,就是有些丧......”
珍珠吐舌调侃了几句,但怕小姐现下脾气不好,所以又忙慌转移了话题,
“你看我租的这里不错吧。”
房间不算大,但粉色的幔帐帘子倒是添上几分暖意,桌上的瓜子点心也有几分人意的温暖。
“不错。”
言欢于这样简单却又失心意的布局很是喜欢,绕在脚边的几只小狗所添的生趣儿,有时也能增加心中的幸福感,
“这些狗平时都吃什么?”
“我一般买牛肉回来炖给它们吃。总共也就四条狗,吃的份量虽然多一些,但自个儿平常花销也不大。节衣缩食些,让它们吃好些就成。”
珍珠一边说着,一边牵着小姐的手,将她往里边的小厨房处引,
“这儿的锅比府里的大,而且下边添柴火的口子也特别大。火力一足,不仅熬牛肉的时间可以节省些,而且有时候爆炒菜来还特别香。”
“那今日怎么不见买来的牛肉?”
言欢见大铁锅被擦的晶晶亮,而且盘碟上还有些水渍,想来这丫头已经煮过一回,不过眼下还是想揶揄她一番,
“莫非吃了独食,把小姐我的这一份儿给忘了?”
“嘿嘿.....”
珍珠不好意思地敛着眉眼,正想解释一番,一声又一声的狗叫又突然响了起来,很快敲门声也紧了起来。
“你可把这地儿告诉过其他人?”
言欢柳眉一拧,肤若凝脂的雪脸很快又漫上了寒霜,手也下意识地向前将珍珠护在身后。
“没有,这地儿可就我一个人知道。”
珍珠琥珀清眸此刻有些眯瞪否定,小手也往腰间上的佩刀抓。
嘎吱一声,门忽然被一个喝醉了的男子踢开,
“小娘子,我来了......”
面红耳赤的模样倒是登徒子的气势十足,不算昂贵的锦丝绸,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一般富商子弟无疑。
可又捏着酒坛子,裸露在外的中指甲,倒是有些泛黑的污垢,虽然只是零星一点,但此人若真是流于烟楼的注重貌相子弟又怎么会连这点细节都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