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石小姐身边没讲话的林姑娘的眉早已皱起,在旁边瞧这些都瞧的十分清楚,原本她是很信石小姐的,可此时忍不住开口道:“石妹妹,那日我在外祖府上见了你,问你为何独自一人在那,没有人领你,你和我说的,就是陈表姐撇下你,还说不忍障显陈表姐的不是,只和别人说是打扮迟了才晚到,我信了你是个好人,方才仙游县主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只怕她们背后串通好了,故意来拿你的不是,可这会儿瞧来,只怕……”
林姑娘本来讲的极其快,可到了此时也忍不住顿口低声道:“这会儿瞧来,竟是你在骗我,你说的那些,都是故意说陈表姐的不是。”说着林姑娘越发生气起来,她自负有识人之明,不畏强权,可这会儿事实明白摆在眼前,自己不过是做了别人的刀而已。说完之后林姑娘有些羞恼,脾气在那又不好和睐姐儿道歉,况且当了这么多人的面又觉得着实没有面子,索性拂袖而去。
林姑娘一倒戈,石小姐这边真是再没人帮忙,原本是好好的,可这三言两语下来,自己就成为众之矢的?石小姐眼里的泪落下,却不能再分辨什么。已有人掩口笑道:“我们还是离石姐姐远些,免得被石姐姐沾上了,又该说我们众人都欺负她一个。”说话的人平日和石小姐也算交好,石小姐眼里的泪越发急了,可再无半分分辨。
新安郡主瞧了个清楚才道:“好了,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先玩着吧,我们这些老人家往那边去,不是我护着我孙女,今日的事你们个个都有眼见的,我孙女,可从不是那样只晓得欺负别人,只爱和出身高贵的人玩的。”众位夫人也都听过这些流言,此时听新安郡主这样说就笑道:“自然如此,谁不知道令千金的家教是连皇后娘娘都赞的,哪里能教出那样势利的人呢?”
新安郡主这才又往石小姐这边瞧一眼才拍拍睐姐儿的手:“好了,我们走了,你们继续玩。”睐姐儿应是,和众少女送了新安郡主等人离开。
石小姐依旧站在那里垂泪,却没有一个人理她。睐姐儿心里快意,唤来丫鬟道:“石妹妹这样伤心,想来也不愿和我们一起玩了。”丫鬟上前扶石小姐出去,石小姐哽咽不已,走了数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笑声,手攀上旁边花枝,已折下一根梅枝。
丫鬟已经道:“石小姐若喜欢梅花,奴婢来摘就是,石小姐休伤了手。”石小姐只觉得连这丫鬟的话都充满了嘲讽,恨不得回头把这梅枝扔到睐姐儿脸上,却不能转身任由丫鬟陪着往外走,这数月来的精心安排,全都落了空,今日在京城众位夫人面前出了这样的丑,连林姑娘都拂袖而去,还不知道回去后自己的娘要怎么骂自己。石小姐觉得脚下的路都是不平的,只任由丫鬟扶着自己,把自己交到自家丫鬟那边,懵懵懂懂上车离去。
石小姐和林姑娘的离去,只让这酒席越发欢快,直到日头偏西,众人这才准备离开报恩寺,刚走出梅林,春雨就匆匆过来:“小姐,石小姐的马车在回去路上出事了。”
出事?众人都很惊讶,毕竟报恩寺在京城里,离石家也不算远,不过三刻路程,这样近的路又有丫鬟仆从跟随,怎么会出事?春雨的眉皱的很紧:“石小姐的马车出寺不久,就撞上了一个人,那人满口污言秽语,说了几句竟要掳走石小姐,亏的有人听见呼喊过来帮忙,石小姐这才没被掳走。奶奶这会儿知道出了这么件事,特地叮嘱我们再多加人手,送各位千金回去。”
春雨的话犹未了,众小姐顿时惊慌起来,闺阁千金在街上差点被掳走,虽被人救下,可是对名声总是有碍,只怕以后石小姐的婚事越发不好对了。
阿颜急忙道:“姐妹们还先别惊慌,既然加派了人手,我们就三个一群、五个一车先挤着回去,要那实在怕的,就和我一起走。”阿颜是县主,县主仪仗,例有侍卫跟随,既出了石小姐的事,只怕齐王府那边会把县主仪仗派来接阿颜。
睐姐儿也和阿昭急忙安慰,阿昭还道,再不成,就让人去公主府借长宁公主的仪仗来把大家送回去。众人听了这话,略心安了些,先进禅房歇息一会儿。过了一会儿,除了陈家加派的人手,齐王府也已把县主仪仗派来,长宁公主索性亲自来接阿昭,新安郡主知道了消息,也中断游玩,和众位夫人一起,把这些小姐们三五成群各自分开,已保证安全。
公主、郡主、县主们的仪仗在报恩寺面前排开,再加上各府加派的人手,浩浩荡荡,把一条街都塞满。这样阵仗,总算让各位小姐们都安心,毕竟这样的阵仗还有人敢来掳人的话,那真是吃了胸心豹子胆了。
这一路浩浩荡荡,侍卫们把两边人群都驱赶开,睐姐儿坐在新安郡主身边,虽然帘子放的很严,睐姐儿还是悄悄地掀起帘子往外瞧,见路过一处地方,似乎有顺天府的人在那,不由小声问道:“外祖母,那是不是就是石小姐出事的地方?”新安郡主把帘子从外孙女手里拉过来,叹一口气不说话。
睐姐儿偎依到新安郡主怀里,心里的疑惑还是很深,这是天子脚下,怎么会有这样大胆的狂徒,而且石家的马车一看就很豪华,除非是王孙贵族,不然没人敢这样做。新安郡主把外孙女搂紧一些,怎么会有这样的无妄之灾?
新安郡主把睐姐儿送到陈府,曼娘已经等在门口,见睐姐儿安然无恙地下来,曼娘还没说话,跟在曼娘身后的秋霜眼里的泪已经落下:“小姐,你不晓得,我们现在都没敢把这事告诉太太,生怕太太着急。”睐姐儿对秋霜笑一笑,示意自己没事,曼娘请新安郡主进府坐坐,新安郡主摇头:“我不进去了,你先进去压压惊吧,我瞧有几个姑娘,已经吓的脸都白了。”
睐姐儿送走新安郡主马车,这才被人簇拥着往里走,曼娘把手伸过来握住女儿的手,睐姐儿这才发现自己娘的手是冰冷的,想来娘也是很担心自己。睐姐儿不由往曼娘怀里偎依一下,曼娘摸摸女儿的脸没有说话。
曼娘母女进了屋,韩氏已经在那陪着陈大太太,她和曼娘对看一眼,彼此心照,也没说什么石小姐路上遇到危险的话,只是说笑几句,曼娘也就带睐姐儿回屋,刚走出院子,冬雪已经走过来:“奶奶,往石家那边去的人已经回来了。”曼娘嗯了一声,示意女儿先回屋,睐姐儿撒娇地抓住自己娘的的手,曼娘不由摇头一笑,和女儿一起到议事厅那边去。
遣去石家的是刘妈妈,见曼娘进来忙道:“并没见到石小姐,连石夫人都没见到,只是听到里面有哭声,小的把奶奶吩咐送去的药材等物放在管家那里。石府管家也就让小的先回来了。”
说着刘妈妈微微顿一下才轻声又道:“小的走的时候,顺天府的人也去了。”京城繁华地带,竟出了这样的事,这件事总是会上达天听的,曼娘嗯了一声拍拍睐姐儿的脸:“这两日可不许再淘气了,出门的话,跟随的人要多而又多。”
睐姐儿正专心致志听着,听到这话就吐一下舌,没有说话。刘妈妈已经道:“说起来,今日石府的马车也是不少人跟着,小的听人议论,说那个要来掳人的,只怕是宁王妃的那位侄子。”
宁王妃的侄儿?曼娘的眉皱起,去年那事之后,宁王妃被皇后下令带着她侄儿去城外别庄,已有很长时间没出现在众人面前,怎会这会儿又是她侄儿闯的祸?曼娘还在思索,就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陈铭远走进来,见睐姐儿安安稳稳坐在曼娘身边才长出一口气:“这会儿外面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石小姐被掳走,现在家里那个不过是个丫鬟。我特地回来叮嘱睐儿一声,这些日子就别跑出去了。”
睐姐儿点头,曼娘的眉皱紧:“怎么会有石小姐被掳走的谣言?”陈铭远见女儿好好的,这才坐下来,正端着茶要喝,听妻子这样问就道:“我也奇怪呢,那是大街上,那人虽带了人从,可见人围拢过来就吓的连忙跑了,别说石小姐,连她的丫鬟都好好的。石大人这会儿气的七窍生烟,已经往家赶了。”
女儿被编造这样的谣言,石大人会生气是在所难免的,曼娘不由微微摇头,陈铭远连喝两碗茶才觉得舒服不少,已经在问曼娘:“石府那边,总是我们家邀请出去玩才出的事,你也要让人去瞧瞧。”睐姐儿已经插话:“爹爹,这何晓您嘱咐过,娘已经遣人去了,我只是在想,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这京城大街上试图掳走大家闺秀?”
陈铭远摸下下巴:“我等会儿还要进宫去,这事,脱不了就是宗室里几个爱捣蛋的。陛下已经命顺天府和大理寺,不管是谁犯的事,都不能留情面。”说着陈铭远摇头,又喝了一碗茶也就匆匆走了。
京城里的宗室子弟虽然不多,可也有几个调皮捣蛋的,若真要有人喝了酒,言语不和就试图掳走人,也不是不可能,曼娘的眉皱的更紧,看来最近这段时间,京城女子出门都会特别小心。
事情很快就有了着落,做下这事的不是别人,就是宁王妃那位侄儿,宁王妃在次日就登了石府的门,想为侄儿求娶石小姐为妻,好把这事遮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