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睐姐儿的脸就红起来,闺中女儿这样想,真是不知羞?接着睐姐儿就闭上眼,睡吧睡吧,明早起来,还要料理家里的事呢。
振哥儿的婚事定在七月初八,过完年曼娘就和陈二奶奶为这件事忙碌起来,家里的一些家事,也交给睐姐儿打理,这也是历来的规矩,女儿在出阁前,帮着学习打理家事,等出阁以后,才好在婆家做人。
睐姐儿原先也帮着曼娘料理过家事,可像这回一样,基本是全交给自己还是头一遭,好在这些下人都是曼娘用熟了的,睐姐儿只要照着原先曼娘的规矩去做就好。
心里存了心事,夜里就睡不好,第二日起来时候睐姐儿的眼有些肿,瞧见她眼有些肿,春雨过来时未免要骂睐姐儿的丫鬟,说她们服侍的不尽心。睐姐儿忙道:“小赵妈妈,不是这样的,不过是因昨儿我去鲁府玩的太高兴了,夜里也想着,眼才会这样肿。”春雨听了这话还是上前看了看睐姐儿的眼:“虽说这样,她们也该劝着你些。”
见睐姐儿只是嘻嘻笑着,春雨轻拍她一下:“我说让妞妞进来服侍你,你还不要,真让我伤心。”睐姐儿见春雨这样忙伸手拉住她的袖子:“您和老赵妈妈服侍我们这么多年了,您又那样心疼妞妞,难道我娘还能夺您心头爱?”妞妞从落生起,就被放出去,赵妈妈也早回家荣养,现在赵家在陈府里的人,只有春雨夫妻。
春雨的丈夫在二门处伺候,春雨在睐姐儿身边伺候,并不似从前那些老家人一样,家里有人放出去了,还全占了要紧的地方。而曼娘也已经定下,等睐姐儿出嫁,春雨夫妻也就被放出去,到时一家团圆。
此时春雨听睐姐儿这样说就摸摸睐姐儿的头发:“就晓得你和你娘一样。”睐姐儿又嘻嘻一笑,拿起一根簪笑着对春雨道:“小赵妈妈,您与其伤心这个,不如给我瞧瞧,我别这个好看吗?”那簪是银簪,头尾各镶了一颗珍珠,珍珠浑圆,是难得一见的合浦珠。
春雨接过簪子给睐姐儿把发挽好:“好看,你皮肤白,唇又红,戴这个越发显得珠光莹润,最恰好不过。”睐姐儿拿起镜子瞧了瞧,对春雨笑眯眯地道:“小赵妈妈的眼力还是这么好。”
春雨不由轻声道:“我啊,是既盼着小姐您早日出阁,又怕……”睐姐儿伸手拉住春雨的手:“小赵妈妈,我不会忘记您的,等以后,您要有什么事,还来寻我。”春雨点头,摸摸睐姐儿的脸,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丫鬟已经走进来:“小姐,那些管事的婶子们都已到议事厅上。”睐姐儿嗯了一声起身出去,看着她的背影,这个比昔日曼娘美丽的姑娘,人生该比曼娘更灿烂才对。
管家娘子们在厅上等着,见睐姐儿进来,依次禀告了。睐姐儿一一处理,这时走进来一个管家娘子,先给睐姐儿行礼才道:“方才三少爷身边的小厮拿了份礼单过来,说今儿三少爷要去拜客,让小的们预备,小的们瞧了,这客是个新的不说,这礼单也太厚了,想给小姐您先过目。”
陈谨虽也曾出去拜过客,可那多是跟陈铭远一起去的,这单独去还是头一次,睐姐儿心里疑惑接过礼单,举目一瞧。要说这礼单也不算厚,但陈谨拿出来就算厚了,更何况少见笔墨纸砚而是些别的东西。睐姐儿的眉皱一下,那管家娘子会意:“三少爷的小厮就守在外面。”
睐姐儿点头让他进来,那小厮比陈谨还小一岁,从小跟在陈谨身边伺候,也是伶俐的,见了睐姐儿不等她相问就道:“回大小姐,三少爷是要去拜魏钰魏公子的。”原来是去拜他,难怪了。睐姐儿嗯了声就对管家娘子道:“照礼单备吧,不过……”管家娘子在等那个不过,睐姐儿想了想才道:“这帐,就挂在我娘名下,不用走公中出。”
管家娘子迟疑一下,然后才应是,见睐姐儿示意下一个人上前,管家娘子也就退出按礼单上的去办。
这日曼娘去陈二奶奶那边直到晚间才回,进屋时见睐姐儿正坐在窗下,手里拨着算盘珠子,嘴里在念叨什么。曼娘不由停下脚步看着女儿。西下的阳光透过窗照进来,睐姐儿鬓边的珍珠被照的发出白光,看起来竟似睐姐儿一张脸在发光一样。
女儿生的很美,曼娘一直知道,但直到此时,曼娘才觉得,是该让女儿出嫁了,她已经不再是自己怀里的娇宝宝,而是能料理家务的大人了。曼娘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一种触动,微微叹了口气。
正专心致志算着帐的睐姐儿听到叹气声,抬头看见是曼娘站在门边,急忙放下手中账册起身走到曼娘身边:“娘回来了也不叫我?今儿午饭时候,我特地让人给娘做的清蒸鳜鱼,娘爱吃吗?”曼娘习惯地把女儿鬓边的乱发往上拢一下才道:“爱吃,不但我爱吃,你二伯母也说那鱼做的不错,多用了半碗饭呢,还夸你。”
睐姐儿一双眼转了下才抱住曼娘的胳膊:“娘骗我吧,二伯母要夸我,娘怎么会和我说呢?”曼娘坐下时候拉住女儿的手:“我的女儿这么好,怎么会不被人夸呢?”睐姐儿先是一笑接着唇就微微张开:“娘,您今日没出去吧,也没人来拜访过您,您总不会就这样悄悄地把我定出去了。”
送茶上来的丫鬟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秋霜把茶端给曼娘才对睐姐儿笑道:“大小姐说什么呢,您是爷和奶奶的心尖尖,怎舍得轻易把您定出去?”曼娘端着茶:“秋霜说的不错,我只是方才进来时,看见你这模样,觉得你已不是小孩子,该把你许配出去了。又高兴又伤心,才会叹气。”
原来是这样,睐姐儿一双眼若有所思,秋霜在旁又笑了:“大小姐您放心,奶奶和爷要真给您定亲,一定会先问过您的意思。”睐姐儿忍不住吐一下舌,接着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和曼娘说过今日的那些家务事才又道:“今儿弟弟让人来备礼,说是去访魏公子,我让人把礼备了,不过这帐是走娘您的帐。”
曼娘点一点头:“做的不错,魏公子救了我们,这礼也合该我们出才对,我今儿还想着让人回来嘱咐你,结果正巧来了些新料子,和你二伯母挑那些料子,就忘了。”说着曼娘有些疲惫地按一下额头,秋霜已经道:“大小姐生来聪明灵秀,这点真是像极了奶奶您在闺中。”
这些话曼娘也只听听就过,抬头看着女儿,记得魏钰也没定亲,既能仗义救人,想来也是不差的,不然也好好地瞧瞧他。还有那日新安郡主提到过的,说吴尚书的小儿子也还不错,已经中了秀才,年纪也相当。吴夫人还专门送了帖子来,四月初八浴佛会的时候,请去城外白云寺一会。
连新安郡主都说不错的人,想来也确实不错,曼娘心里在想着,睐姐儿说了几句得不到曼娘的回应,以为曼娘已经累了,也就告退回房。
等睐姐儿走了,曼娘才对秋霜道:“这孩子的婚事,一直在我心里转啊转,方才一瞧见她,我就想起她们说的那些,一时就又觉得头疼。”秋霜给曼娘按着额头才笑道:“大小姐太好了,爷和奶奶疼她,望着她一生平顺也平常。”一生平顺,何其难啊,曼娘又叹一声。
门外已经传来靴子响,接着陈谨欢欢喜喜走进来给曼娘行礼问安罢才道:“娘,我今儿去拜会了魏大哥,原来果真要行千里路才能知道道理,魏大哥比我就大了四岁,可是那各样的经历,比我可强多了。儿子想着,现在曾祖父的病已经渐渐稳了,等大哥娶了媳妇,儿子就行一下路,不晓得娘准不准。”
曼娘还没回答,陈慎的声音就在窗外响起:“娘,您一定要准,儿子也要去。”说着陈慎就蹦进来,只给曼娘作了个揖就拉着曼娘的袖子道:“娘,您常说,人生要多经些风雨,儿子们都已不小了,就该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曼娘白小儿子一眼,把他手从自己袖子那里拉下来:“连礼都没学好,还去行万里路呢,只怕到了外面,就被人打回来。”
陈慎急忙规规矩矩又给母亲行礼,这才抬头看着曼娘:“娘,儿子已经十二了,再说和哥哥在一起,哥哥向来稳妥,我们也不往远处去,就去个山东,您要嫌山东远的话,那我们就往通州去。”见弟弟越说越近,陈谨急了:“娘,弟弟还小,他不出门也就罢了,儿子的话,就往家乡去,也该代爹娘拜祭一下祖宗坟茔。”
哥哥又拆自己的台,陈慎的眼睛一下瞪大,曼娘瞧着儿子们摇头:“好了,这都八字还没一撇呢,况且你们大哥的婚事是在七月,要出门的话,总也要年底就要赶回来,不然路上不好走,到那时再说。”陈慎着急地喊一声娘,陈谨却知道自己娘说到这话,十有八|九会松口,急忙拉一下弟弟的衣襟示意他出去,陈慎还不懂还要再说,陈谨已经对曼娘道:“娘的意思儿子明白了,儿子一定会照做的。”
说完陈谨就拉着陈慎出去,看着那弟兄俩出去,曼娘不由笑了:“这两孩子,原先瞧着还是孩子呢,这会儿都大了,不肯在家待着,要出门了。”不过好在是出门游历,不是去那花街柳巷,既要去,也就由他们吧,曼娘唇边的笑渐渐变的温柔。
四月初八浴佛会,曼娘应了吴家的帖子带了孩子们出门,这回不光是带了睐姐儿,还带了陈谨哥俩,毕竟有些时候,男孩子看人更能看的出来。出门前曼娘让人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