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阙掉转刀锋一刀插入地面,刀刃随着他豁开泥土向后划去,堪堪刹住步子,羽阙站直了身体厉声喝道:“火诀,赤芍!”
另一边,戚哲落地站稳,随之出声:“风诀,山呼!”
浪起,火焰在一次被扑灭,长荷于一片白雾中凝神静听,忽然间,他耳朵微动,接着转头朝右侧望去,果然,又是拔地而起的土石。
他刷然转身,灵巧地向后落去,站定笑道:“就不能有点新花样吗?”
话音刚落,人影已到面前,羽阙一刀砍下,长荷旋身避过;破风之声自一侧袭来,长荷循声转过头去,残岁的泥石土屑还未落尽,他微眯了双眸,影影绰绰之下仿佛是持刀而来的戚哲。
长荷轻笑一声,侧身向后避去,人影转瞬间已到面前,一刀自身侧划过,长荷神色微变,这才看清,哪里是戚哲,分明是苏玖甄的傀儡摆出持刀而来的模样;傀儡近了身,浑身上下忽而刺猬一般伸出无数尖锐的木刺来,木刺伸出的下一刻,傀儡整个疾速旋转起来,长荷一把将镇灵戟横于身前抵挡,同时一刻未停抽身后撤出去,鲜血迸溅而出,他低眼望去,手臂已挂上数道伤口。
落地未稳,傀儡猛得刹住转动,直直朝向他的方向而立,苏玖甄眉目微沉,双手一扬一落,傀儡头部登时从中间裂开,露出短箭和机簧来。
弹射之声猝然而起,数道流矢破风而来,长荷眉尖微蹙,连步向后退出,同时抬起镇灵戟一阵击挡,无尾断箭纷纷被应声弹开,最后一根落网之鱼直直冲到长荷眼前,却被他抬起左手一把握住。
攻势戛然而止,长荷缓缓松手,金属的短箭落地,声音清脆;他展眉饶有兴致地笑了:“难怪傀儡师从不让旁人碰自己的傀儡,这其中还真是藏了不少玄妙机关呐,你说是不是......”他说着倏尔回头,朔月自耳侧堪堪擦过,长荷一把钳住了戚哲握刀的手腕,四目相对,他放慢了语调,继续道,“......戚指挥使。”
下一瞬,羽阙已出现在上空,一刀迎头砍下,长荷眉目一凛,刷然向后退去,同时大力将戚哲往后扯了一把直接丢到了羽阙的刀下。
来不及收住刀锋,羽阙一声暗骂,戚哲站定步子昂首抬刀挡在面前,两柄利刃交错划过,火花迸溅声音刺耳;羽阙落地,暗道了声好险,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戚哲转过身来冷哼一声:“所幸你拼刀拼不过我。”
长荷站稳,目光一一晃过前方不远处三人的脸,最后侧目斜睨向一旁的诛妖石——就快了,在拖延一会儿......
一丝异样的感觉突然袭来,浓重的血腥味猝然涌入鼻腔,长荷转眼望向左肩,左肩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张从没见过的符箓,符箓之下,血肉仿佛被无形的手操控着搅动起来,皮肤承受不了这样的撕扯,很快崩裂开来,皮下组织搅在一起,血肉模糊。
另一边羽阙也注意到了长荷的异样,他稍稍一怔,恍然明白过来,他见过这种符箓的,只不过不管是戚伯父还是戚哲,几乎都不怎么用过,一来这符箓和一般符箓不同,难以炼制;二来这种符箓太过不人道——疼痛是人的警钟,而这种符箓一开始会麻痹你的神经,当你察觉到疼痛的时候,伤害已经严重到了一定地步,且在这之后,你会感受到超出正常疼痛数倍的痛感,不管符箓是否撕下来,这种痛感都会随着伤口的存在而一直持续,直到伤口完全愈合为止。
这种符箓有一个极其不详的名字——黑杀咒。羽阙没想到戚哲这次居然带了黑杀咒来。
当长荷看到伤口的时候,不易察觉的痛感已逐渐袭来,他一把撕下了符咒,左肩处血肉的搅动停了下来,而痛感却愈演愈烈。
“感觉很灵敏嘛——”
话音未落,戚哲已提到冲上前去;长荷望着他奔袭而来的身影,半合了双目,他额前沁出层薄薄的凉汗,而他却仿佛丝毫不受着疼痛的影响,缓缓抬起了左臂。
羽阙轻啧一声:对疼痛居然有如此的耐受力......
长荷指尖带起的水线迎面甩向戚哲,戚哲刹住脚步旋身避开,水兴扑空之后掉头回转过来,羽阙看准时机,飞身上前,举刀而起一声厉喝:“火诀,灼流索!”
灼热的火线聚集而起,腾然缠上禧刀和朔月的刀锋,戚哲会意,配合羽阙二人一左一右袭向长荷,水线迎面扑来,羽阙挥刀而下,纤细的水流触到灼流索的刹那间,一声嘶鸣蒸发殆尽。
长荷望着袭向前来的而来,退后一步,缓缓举高了左手,接着,猛然落下,奔涌的洪流随着他的手势倾泻而下,瀑布一般隔挡在长荷和二人之间,羽阙朝戚哲递过去一个眼神,戚哲明了点头,二人同声道:
“水诀,乱波!”
面前的瀑布被蛮横的波浪冲出一个破口,水流呼啸而至,长荷神色微变:用水波冲开瀑布?!
羽阙和戚哲紧接着便到面前,水浪中的长荷侧脸浮现淡淡的鳞片,他呼出口小小的气泡,于水中抬手,一把握住了挥到面前的朔月,在他指尖触到刀锋的瞬间,水中的压力陡增数倍,戚哲生生呕出一口血来;羽阙见势不对,收住攻势一把将戚哲拉出了水波。
水流逐渐散去,长荷笑得很轻蔑道:“居然在水里和我过招,何其愚蠢——”
“我可没打算这么做,”羽阙轻嗤一声,继而掉转刀锋猛然将禧刀插入脚边的地面,他扶着刀柄,声音寒了下来:
“雷诀,斥浮——”
长荷的神色有一瞬的恍然.....原来一开始的水波就是这个目的。
雷电从禧刀刀锋处出发,沿着水迹飞速蔓延过来,长荷的目光紧随雷电扫过去,他欲向后退去,却在跃起时动作一滞——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脚步。
长荷低头望去,面色登时沉了下来,苏玖甄的丝线不知何时已缠上自己的脚腕。
一停一顿之间,雷电呼啸而来瞬间肆虐全身,长荷浑身一震,一声闷哼咳出一大口血来。
趁此时机,羽阙一把握住刀柄抽出禧刀,转身奔向不远处的诛妖石。
飞身而起,一收一跃之间,禧刀直接贯穿了一只巨猿妖尸的右眼,黑血汩汩涌出,妖尸一声痛苦的嚎叫,猛地将羽阙整个人大力甩了出去;羽阙在空中翻过身来稳稳落地,下一瞬,苏玖甄的丝线缠上禧刀的刀柄,刷然将禧刀抽出来朝羽阙甩过去:
“接着!”
羽阙抬手接刀,戚哲已出现在妖兽身侧,趁那妖尸捂眼嚎叫是一刀挥向它的后颈,黑血喷涌而出,妖尸应声倒地。
戚哲微微蹙眉——本该削掉脑袋的一击,对于这巨猿妖尸来说只是破开了后颈。
羽阙甩掉刀上的血奔袭上前,戚哲伸手去拿诛妖石,却被左边的另一只巨猿妖尸一爪挡住;苏玖甄的丝线转瞬间便到掷了出去,然而未等触及诛妖石,右边的妖尸已然察觉,一爪抓住了丝线,苏玖甄目光一寒,丝线顺势缠上妖尸的脖颈。
羽阙望向前方的场景,一只妖尸倒下,两只被戚哲和苏玖甄绊住,最后面的一只隔了段距离来不及出手,很好——
“风诀,灵螭!”
风骤起,无形的风绳在低低的风声吟唱中席卷而去。
诛妖石被飓风卷起,尾部串着的红色流苏在夜幕中飞扬散开,羽阙瞳孔猛一收缩,瞬间面无血色——不,这不是自己的灵螭!
“风诀,灵螭。”
很轻很慢的声音,是羽瑾城一贯的语气。
皎皎明月下,羽瑾城和青霜踏着冰龙而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百妖冢厮杀的人们,诛妖石随着灵螭收回他手中,他俯视着众人,抿唇微微一笑:“来得还算及时,没有错过这出好戏。”
“久违啊,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