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大人,在下到了。”
悬于墙上的巨大十字星下,身着黑袍,头戴冠帽的最高领袖缓缓睁开了双眼。在他的宝座下,一头橙色短发的豹人男孩正和随从们一起单膝跪地,等候着他的回应。
座旁的两架灯座上燃着火光,室内昏暗不明,气氛凝重。名为霜星业的教主看了眼男孩的身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只有你一个人吗,司严飞?还是没有找到梦妖?。
“有人报告说,梦妖护法曾在猫之洲千莘城的镇魔塔出现过,但现在仍是下落不明。”
司严飞说着,抬起头来,眼中闪着怒火。
“在此等关头仍旧不听调遣,可谓罪不可赦!若教主需要,在下愿竭尽所能,将她押……”
“胡说!”
霜星业开口压过了司严飞愈发激动的话语。他紧盯着人面色有些愠怒的男孩,又道:“我说了多少次,教会中任何人都不准干涉她的自由,你把我的话,当成过耳东风?”
“在下不敢!”司严飞连忙低下头去,高声道。
霜星业闻言,站起身,走到他身前,低头用冷峻的目光俯视着他。
“起来吧。这种礼节,应该要行给女王才对。”
“是!”
司严飞和他的随从们纷纷站起身,后退几步。
“你这次去,还探出什么消息?——上宫鸿那个老贼有什么打算?”
“他拒绝了我们的提议,看来天盖之上,已经彻底沦为了教会的敌人。”司严飞的脸色变得略微凝重,“可那‘天盖三鬼’中的‘孤狼成军’寒凌,不知为何却仍在他的身边听候发落。”
霜星业眉头即刻一皱。
“天盖三鬼不应该都在北境进行调查么,怎会出现在中境域内?这上宫鸿到底想干什么?”
“此人老奸巨猾,恕在下不能猜度。”
教主闭上眼,来回踱了几步。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叫了一声:“凝烟!”
话音未落,司严飞的身旁凭空现出一团白烟。一个衣着华美,画着艳妆的狐人女子从中走了出来,她一头亮红色长发,别一支七彩花簪,端一个银色烟斗,花裙席地,红唇轻启,吐出一口半透明的烟雾。
“教主大人,找奴家有什么事?”
她微睁着眼,语气妩媚撩人,红棕色的竖瞳在朦胧的烟雾中闪着光芒。
“花护法,你怎么可以在教主面前做出这般不敬举动!”司严飞被花凝烟喷出来的烟气呛得眉头直皱,斥责她道,“快收起你的烟斗!”
花凝烟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小鬼头怎么会懂这其中的千百乐趣。”她伸出手,在那烟斗上轻轻弹了弹,染成樱红色的甲盖上亮着奇异的荧光,在昏暗的环境中尤为夺人眼球,“等你再长大些,识得了此中乐趣,你自然也会离不开它。”
司严飞还要上前争辩,被霜星业伸手制止。他看着花凝烟,说道:“凝烟,我这次叫你来,是有新的任务要委托给你。”
“教主大人请说,奴家愿为之赴汤蹈火。”花凝烟向他微微鞠了一躬。
“你即刻前往豹之洲,与当地教徒一起,全力截住‘目标’及其保护者。”
花凝烟正吸了口烟,听了这话,便露出不解的表情。
“教主大人,您不是说……”
“情况有变,上宫鸿违逆女王之命,私自调回了本应在北境调查绝灭之灾的寒凌。”
霜星业沉着脸色,双手背在身后,向宝座走了几步。
“若是先前那几个镖师,我们众多教徒兴许尚能应付,但如果是他……”
“‘孤狼成军’吗……”
花凝烟垂下目光,脸上的悠哉神情瞬间消失无踪。她思索片刻,开口道:“明白了,教主大人,就交给奴家吧。”
“现在时候尚早,‘目标’应该还在鼠之洲边境。”霜星业转身继续道,“要是时间有余,你最好去一趟镇魔塔——如果能找到失踪已久的梦妖,那也多一份胜利的希望。”
“梦妖?”花凝烟诧异道,“那个平……她为什么会在镇魔塔?”
“哼,要在下说,她失踪如此之久,期间从不与我等联络,想必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才畏罪……”
“放肆!”
霜星业怒目圆睁,黑色金纹大袖往上一扬,一记无形的气剑嗖得擦过司严飞的右臂,在上面切出一条绽开的极长的血口。血光飞洒之下,司严飞身子一抖,闷哼一声,痛苦地弯下了腰。
“司严飞,你三番五次侮辱梦妖,忤逆我的辞令,你说梦妖有罪,你此时又是何居心!”
霜星业厉声冲司严飞喝道。花凝烟在一旁抽着烟,看热闹似地瞧着可怜的豹人男孩。男孩的随从们个个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一口大气。
“在下该死……请教主大人恕罪……”
“哼!要是不想死,就用胸膛中的忠心,让自己苟活下去!”霜星业怒道,“我限你在十日之内,将同在北境的五位护法一齐召回此处!要是有些许延误,你就难保项上人头!”
满头大汗的司严飞紧扭双眉,露出了比方才更为痛苦的神情。
“教主大人……为什么不让我跟花护法一起……”
“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吗?”
霜星业眼中凶光迸现,死死地瞪着司严飞;司严飞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也只能低下头去,低声说道:“……遵命,请教主原谅在下的无礼。”
“会议”结束,司严飞和花凝烟站在黑暗的走廊上,两人背后只剩下一堵空白的墙壁。在获取并放出了所有富含价值的信息后,承天者教会的教主施法隐去门户,又开始了他漫长的,被称为“悟神”的闭关修行。
“怎么,忠心耿耿的小鬼头,被那个老头羞辱了一顿,又不开心了?”
花凝烟看也不看身旁的司严飞,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奴家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呢。”
司严飞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他的脸藏在阴影下,看不出表情。
“……在下不明白,不明白教主为何要这样对在下。”
“哦?那小鬼头,你是不是……想做出些比‘忤逆辞令’更严重的事情呢?”花凝烟笑着,用妩媚如丝的声音说道。
“不对!”
司严飞转过头,瞪着花凝烟。
“在下司严飞……在数年前已对四圣发誓,要为教主大人鞠躬尽瘁,哪怕是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这些年来,在下也一直恪尽职守,竭尽所能达成在下的誓言,可……”
他突然收起话语,把头扭了回去,发檐下隐隐透出一星半点的光泽。
“好啦好啦!小鬼头,奴家最怕看到你哭了。”
花凝烟见状,转身安慰他道。
“其实,你只要做出些合他心意的大事来,他就不会老是这么麻烦你了,不是吗?”
“可正如花护法所见……在下……在下也只是被分配了一件卑微至极的传信任务……根本算不上大事。”
花凝烟轻笑一声,吸了口烟。
“教主他此时最担心的,无非是那个叫寒凌的狼人,叫你召回北境的五个蠢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靠在墙上,呼出一口白烟,眼中泛起一丝狡黠,“如果能把他顺利解决,还怕不成一件卓绝的大事吗?”
司严飞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好似觉得她在说些天方夜谭的荒诞言语。
“奴家就老实跟你说吧,小鬼头。凭奴家一个人和一群虾兵蟹将,根本就不是那个狼人的对手。”她继续说道,“正面冲突我们毫无胜算,可另辟蹊径……可就不一定了。”
“你,你想怎么办?”
“小鬼头,奴家需要你的帮助。”花凝烟转头,接上了司严飞的目光,“以你的脚程,带上奴家行至狼之洲,应该也不过一日的时间,等事成之后,我们再各自返回教主原定的地点,就可以一举两得,功成名就。”
“事成?……”
“你刚才提到了‘罪兽’对吧?”花凝烟直起身子,好似要往走廊尽头走去。
“你把那罪兽分布图,送到奴家的书房来吧。”
她桃红色的双眼凝视着前方的黑暗,可即使在那纯粹的黑暗里,她的眼中依然亮着饱含欲望的诡异光芒。司严飞看着她的背影,身上倏然起了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气。
”——就算是最强的人,也会有显而易见的弱点。你说是吗?司严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