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鸣金收兵的正是掠阵的呼延烤。现在在这镇沔市,能上点台面的将领就只有呼延烤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昆仑寿打得越来越被动,知道昆仑寿本来在招法上并不输,但是体力上却有所不济,耗得时间久了,就会出问题。
其实也未必就是昆仑寿的体力不如那女狮王,而是因为他使一对大锤,这么重的兵器,要舞弄这么长的时间,换了谁都吃不消。没看人家红鸾的八角大锤,只是偶尔拿出来用用?没看人家健身房里的汉子们,把个重物就举几下,就得放下,喘均了气,再来一组?
而昆仑寿却用一对大锤,跟人家打起了消耗战。好吧,你再牛,也逃不出物理规律吧?
逃回来的昆仑寿,回头看着被呼延烤安排的守城弩射退的东方菁英,心里面那个不是滋味呀,本来想今天给自己长点脸,这下倒弄得更丢人了。
那东方菁英看着逃去的昆仑寿发狠骂道:“下次再不会让你个贼水鸟逃了。”
昆仑寿听来,这声音幽幽然,清泠泠,就如天籁之音。瞬间他就有些痴了。
回了回神,昆仑寿嬉皮笑脸地道:“我本来也不想逃的,可你就是抓不住我,我也没法子呀,只好配合你逃着玩玩。”
东方菁英道:“逃着玩玩是吧,我让你不好玩!”
说着一晃身,手里居然拿着一张黑漆漆的大硬弓,动作极快地向着昆仑寿就是一箭,似乎瞄都没有瞄准就把和箭射过来了。呼延烤惊叫:“师傅小心!”
昆仑寿这时候已经精疲力竭,明明看着东方菁英箭上弦了,发过来了,保命要紧哪,手里还提着那一对大锤哪,他也不能丢了,这么重一对锤,要被他丢下云端,那可真要把城墙给砸塌了。多少无辜的小兵得丧命?
手里拎着锤,向后便倒,那箭擦着他的盔甲,挂着一股狠戾的怪风飞过去了,把昆仑寿身后掠阵的兵士射倒了好几个。好大的力道,显见在前的人被射穿了,才射倒了后面的人的。
“呀!你个贼婆子,你来真的呀!下次一定让你好好偿还这笔血债!”
“嗯,咱俩的必会有一个死在这里的,你放心吧,贼水鸟!”
平时,那呼延烤等都会帮着骂,这时候,个个都嘴上说不响了。重盾手掩护着昆仑寿退回到城内去了。
坐在大椅之上,昆仑寿满脑子里都是东方菁英那狠戾之色,心里不免有些发怵,更觉得不是个滋味。但为什么不是滋味呢?他说不上来。
再下去,可不能再吃这种亏了,得好好盘算好了,才能出战那疯婆子。
想着自己叫人家疯婆子,他又觉得不爽,人家那里老?这些日子以来,他满脑子里都是她,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出招,都被他细细地回顾,细细地回味,仿佛这样就得被他推敲出个什么来似的。
有时候,他真要怀疑自己,说不定哪天为了见人家,就降了狮王领域?
昆仑寿被自己这样的念头给吓住了。这算怎么回事?他忽的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人家。天哪!昆仑寿哇,昆仑寿,你这是怎么啦!老不正经,老糊涂了么?喜欢谁不行?这么多年来,身边的女人多了去了,有些人号称风华绝代,他连看都懒得看。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这位女狮王会什么勾魂术不成?自己着了她的暗算?!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他就越要想下去。
猛的,他发现,在他的内心深处,这位女狮王,竟然是他一直都在等着的那个人。天!这要出大事了!说不得了,他得上书向红鸾谢罪,这样下去,又对人家下不了手,又不思军务的,对人家又怜又痛的,会坏了主上的大事!会成为国家的罪人!
本来主上就对自己有看法了,才让他来当这个前指元帅,而且说起来,他自己以前也多次要求来当这前指元帅,可是呢?如了他的意,那就意味着……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他喘息未定,眼光去看向了放在地上的,自己的那一对泛着黑金之光的大锤,这对锤曾经威震敌胆啊,现在呢?仿佛也在嘲笑他昆仑寿像个脓包似的在这里自艾自怜。
他堂堂的元帅,王爵,居然混成这样!怎么会弄成这样,这下可该怎么办呀!
叹息声中,他不自觉地就走到自己的大方桌前,摊开纸笔开始给红鸾写悔罪表。写着写着,他感觉写不下去了。“自己真的有那么糟吗?自己真的就一误国误民之罪人吗?自己这么忙,这么累,这么尽心尽力,当真就会把这大好镇沔市丢在自己手里?”
思维昏昏,加上与东方菁英连续大战多日,过度疲劳的他,撑不住了,不一会就居然趴在桌上,沉沉地睡去。
这时呼延烤进来,看到此一光景,想要唤醒昆仑寿,目光看到了桌上墨迹未干的上表,大致看了下内容,呼延烤大惊,这表要呈上去,得惹出多么大的风波?红鸾说不定会下旨整顿这前指呢!如此一来,这里的大多数将领都可能会被撤换,回到万灵圣城去整顿。
不行!不能让这份表奏上去。他师傅极可能会因为此份奏表被贬。
呼延烤消无声息地把那未写完的表章卷起来,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又抱起昆仑寿,进到他的卧室里,让他躺好,盖好被子,看看一切没有什么问题,才退走了。
现在军中的事务,基本都得他呼延烤操劳,他自觉平生之志得到伸展,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这种日子,是他所喜欢的,一呼百应啊,说一不二啊,当然,他不是昆仑寿,他还煞有介事地广泛地征求和听取大家的意见。这样一来,他也颇有人缘。
他向昆仑寿建议的几条任命,昆仑寿都批准了。这更让呼延烤在军中显得很有面子。
混得这样风声水起,在这个时候,他昆仑寿要上表请罪,这一定会连累到他的!而且,昆仑寿的前途,不就是他呼延烤的前途么?他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已经收到情报,那个命贼大的红象王,不但没死掉,还居然又活蹦乱跳的了,现在居然要到前线来视察军情,慰问三军!我去你大爷的!这样一来,狮王军必将士气大振,也就是说,狮王军上下,必然会为了向红象王邀功,而安排一次对镇沔城的大规模行动。
嗯,狮王军一定会趁着这时候来偷袭,守好了这镇沔市,就守好了自己的前途!
他赶紧冲到城头之上,看着已然暮色沉沉地城外,狮王军似乎还没有什么动静。他不放心,又加了一班岗哨,又招集了诸将,商议对策。道:“弄不好,狮王军今夜就会来偷城。”
一名将领道:“呼延将军多虑了,这么多年了,狮王军每次胆敢到我镇沔城来异动,无不狼狈而退,他们不来则已,如果敢来偷城,我们这里这么多的机关暗哨,这么牢靠的城防,还不够他们喝一壶的?”
武人就是这样,粗心起来,真个粗心得让你恨不得再找个心给他安上。这名武将的话,显然影响了其他众将的情绪,都纷纷说道,“呼延将军多虑了,如果将军实在不放心,今夜我们就多安排人手岗哨就是。”
呼延烤哪里肯罢休,又招呼大家今夜一定要小心提防,又亲自上城去巡视。
下了城头,他还不放心,不敢回自己的府第里,直接就在城墙内的一处藏兵洞里,约见了几个平时与自己走得近的将领,对他们说道:“只要我师傅他老人家不倒,我们大家的前途都不会有问题,你们懂我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