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为什么要这样问殿下,稍后殿下自然会知道,但是在那之前,殿下需要给予臣一个答案。”面对着赵宏的询问,何自量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再一次向着他问道:“臣……究竟能不能信任殿下?”
在何自量的询问声中,一股有些沉闷的气息,在不知不觉间充斥了赵宏的内心。
那种压抑的感觉,甚至带给了他一种无法呼吸的错觉。
他的老师,还在用那一双充满了智慧与沧桑的眼眸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而他,却在那一双眼眸的注视中,渐渐的低下了头。
他不明白何自量口中的那种“信任”,究竟代表着什么,或者说……
他口中的那种“信任”,究竟是哪一方面的?
是关于对秘密的守护?
还是对于帝国的守护?
更准确的说,究竟是指他可以保守接下来听到的那一个“秘密”,还是指他能不能够成为一位可以被给予信任的……好皇帝?
赵宏在心中暗暗的询问着自己。
想着想着,赵宏又重新抬起了头,随后向着面前的那位中年人轻声说道:“或许……可以吧?”
这一次,他的声音,听上去是那么的迟疑。
此刻的赵宏,带给何自量的,是一种陌生感。
陌生,是因为这一刻赵宏,与不久前的那个赵宏,完全判若两人。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着。
它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物而加快自己的步伐,同样的,它也不会因为任何的缘由,而放慢自己的脚步。
在头顶那两轮烈日的照射下,站在园林之中的何自量,不禁感到有些燥热。
但是他很明白,此时距离他刚刚出现在这一座园林之中,并没有过去太久。
因为远处的天空,或者说……
园林之外的那一片天空,看上去仍旧显得有些朦胧和灰暗,和他踏入太子府之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可是,就是在这一段并不算多么漫长的一段时间之中,他却连续数次看到了处于不同状态下的赵宏。
他看到的那些赵宏,有狂妄的,有疯狂的,也有悲伤的,以及愤怒的。
他看到的那些赵宏,他们的心中都拥有着不同的情绪。
或者说……
正是因为那些不同的情绪,造就了他所看到的那些不同状态下的赵宏。
而那些情绪的背后,则隐藏着一个又一个只属于赵宏自己的过去。
那些状态下的赵宏,对于何自量而言,是熟悉的。
因为在过去的十年间,他也曾数次踏入赵宏的太子府之中,出现在赵宏的面前。
尽管……
那时的他,早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那位学生。
可是,这一刻的赵宏,说出那句“或许可以吧”的赵宏,对于何自量而言,却是那么的陌生。
看着面前的那一道身影,何自量的脑海不由得之中闪过了一个词汇--迟疑。
迟疑的赵宏。
这对于何自量而言,无疑是陌生的。
无论是十年前,他还信任赵宏的时候,还是十年后,他已经不再相信赵宏的时候,他都不曾从赵宏的脸颊之上,看到过“迟疑”的表情。
可是现在,他却看到了。
为什么?
何自量在心中暗暗的询问着自己,试图从他的心中,找寻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同时,他的那一句“为什么”,也在赵宏的耳畔响了起来。
面对着何自量的疑惑,赵宏不由得愣了一下,突然向着他轻笑了一声,随后缓缓的说道:“在老师的眼中,您认为学生不应该有迟疑这种表情,对么?”
赵宏的询问,换来的是何自量的沉默。
而何自量的沉默,则在无声无息间,给予了赵宏他的回答。
“看来,老师也会犯错啊,学生并不是不会迟疑……”
“从前,学生还跟在老师身边的时候,学生没有迟疑的必要,因为在那个时候,学生不需要迟疑,因为学生一切的困惑,都可以在老师口中得到回答。”
“而后来,当那一件事发生之后,学生便更加没有迟疑的必要了……”
“因为……对了!”说着说着,赵宏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话锋猛的一变,随后突然向着何自量询问道:“老师您可能不知道吧?”
“在那过去的十年之中,学生为了逃避那些‘毒瘤’们的目光,曾无数次在心中告诫着自己……”
“我不断的对自己说,我是一个废物!一个强迫了蓝鸢公爵之女的废物!一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废物!一个失去了宠爱,甚至还失去了皇位的废物!”
“那么,老师您知道学生为什么要这样做么?”
“因为……学生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