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姐姐你喜欢的话,小九可以每天都为姐姐采到和今天一样多的花……”
小九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软糯。
而在她那软糯的声音中,萧若的身体则又一次颤抖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哭。
或者说……
他哭了,但是他并没有让泪水涌出自己的眼眶。
他在努力的抬着头,也在努力的瞪大了眼睛,试图让眼泪永远的停留在自己的眼眶之中,永远也不要从他的眼角划落。
从小九的声音中,他大概明白了什么。
或许鸢尾花和玄已经告诉了她,说在那里埋葬了一个女孩,而那个女孩她应该叫姐姐。
可是她们却并没有告诉她,说那个姐姐为什么会被埋葬在那里,也没有告诉她,说那个姐姐其实听不到她的声音,也看不到她为她采摘的鲜花……
此刻的萧若,是多么羡慕小九。
他羡慕她,可以什么都不懂,可以什么都不需要去懂。
如果可以的话,他多么希望自己也和她一样,永远的做一个什么都不懂,也不需要去懂的孩子。
因为在绝大多数的时候,“无知”都是一种幸福,知道的越多,明白的越多,所要承担的重担,也就会变得越多。
人们总是会轻视身旁那些“无知”的人,说他们什么都不懂,并已此来作为自己高高在上的凭借。
可是,那真的是高高在上么?
或许并不是吧?
萧若在心中暗暗的询问着自己。
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玄突然默默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在她的掌心之上,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的多了一块石碑,随后又被她托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面前那一块突然出现的石碑,萧若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后在下一刻,玄的声音便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
“帮她换一块墓碑吧。”
“恩……”
很快,一块崭新的石碑便伫立在了少女的坟前。
不,应该说那是一块墓碑。
而在那一块墓碑之上,仅仅只雕琢了六个字——姐姐徐筠之墓。
是的,就是姐姐。
在雕刻“姐姐”这个称呼的时候,萧若犹豫了许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称呼被埋葬与坟墓之中的那个少女。
是妻子么?
或许是。
又或许不是。
说“是”,那是因为他早已经将少女当做了自己的挚爱,这一生之中唯一的挚爱。
而说“不是”,则是因为少女从未告诉过他,从未真正认可过“妻子”的这个身份。
在犹豫了许久之后,他最终还是没有用“妻子”来作为对于少女的称呼,而是换成了——姐姐。
就像少女曾不止一次对他提到过的那样,她要做他的姐姐,她要让他称呼自己为姐姐。
因为那样,她就有了用来保护他的身份。
而最终,她也正是因为为了保护他这个“弟弟”,从而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新的墓碑有了,少女坟墓之上的杂草,也被清理干净了,三束正在散发着花香的鲜花,也已经被整齐的摆放在了墓碑之前。
而萧若,则又一次跪在了那里,跪在了那一块墓碑的面前,同时他也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看上去,他就好像是化为了一座没有没有任何思维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跪坐在那里。
而时间,就在这种寂静无声之中,缓缓地流逝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时辰,或许是一个时辰,又或许是更久。
皎洁的月光,在悄无声息间代替了天边的那一抹夕阳,用它那有些朦胧的光辉,照亮了这一座寂静无声的山坡,同时也照亮了跪坐在墓碑前的那一道身影。
而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坐在玄肩膀之上的鸢尾花终于忍不住了,猛地从她的肩膀之上跳了下来,随后又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紧接着在下一刻,在一道暗淡的幽光自它的指尖闪过的刹那,一个装满了烈酒的酒坛便出现在了萧若的面前。
“若儿,陪着小鸢喝一点吧。”
一边说着,一根细细的藤蔓又自它的掌心之中蔓延而出,随后缓缓地打开了那一个密封着的酒坛。
浓郁的酒香,在微风的吹拂中,很快便弥漫了整座山坡。
然而对于鸢尾花的呼唤,萧若却仿佛什么都不曾听到一般,仍旧静静的跪坐在那里,而他的目光,也仍旧在静静的望着面前的那一块墓碑。
面对着无动于衷的萧若,没有得到回应的鸢尾花却并没有露出诧异的神情,就好像那本就在它的意料之中一般。
随后在下一刻,它的呼唤声便再一次在山坡之上响了起来,也在萧若的耳畔回荡了起来。
“若儿,陪着小鸢喝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