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盼无穷,降我光辉,上投朱影,解浴豁怀。"孙道陵不慌不忙指诀一起就点在门上,电梯这才开始缓缓的安静的上升。
蓝小玉背后冷汗都冒了出来,那是什么东西,蓝小玉不知道,也许是尸傀,也许是其他她不清不楚的玩意,孙道陵并不多话,直到十三层的大门打开。
霎时,一股阴冷的风气扑面而来,就好像你完全走进了一个冷冻的世界。
蓝小玉全身都直打哆嗦,也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
这一层并不是完全无光,而是阴冷阴冷又微弱的闪着幽绿。
阿西巴,不知道这种灯很吓人嘛!蓝小玉忍不住吐了个槽。
"师父,我们现在找什么?"她赶紧跟上孙道陵两步,刚才他说十三楼就是阴地,那么那个所谓的地养尸没准就在这儿。
"还记得一楼的女厕所在什么位置吗?"孙道陵突然抛来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记得啊,"蓝小玉皱皱眉,突然恍然大悟了,"您是说这阴地应该是在女厕所内,所以就在这个位置?"厕所本就是阴郁污秽之地,女厕所则更甚。
孙道陵点头赞同,蓝小玉就跑上了前去,她指着方位:"如果这一层也是按照大厅的设定,那么那个位置就应该在..."她的话戛然而止。
那转过拐角本应该是女厕所的位置,现在竟是另一幅景象。
巨大的屏风阻挡了所有人的视线,屏风前的地上铺满着地线。
地线是蓝小玉他们的一个通俗叫法,就像她经常惯用的红绳,布阵的时候会在地上优先拉出阵型,有区别复杂与简单。
这个叫做布地线。
而这次的地线绑缚的形状很是古怪,线路密集不像是一般的阵法,蓝小玉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孙道陵只看了一眼:"你去屏风后面,"他已经做出了指示,"这里就是养尸地,准备好枣核钉。"
蓝小玉摸了摸口袋,捏住了一枚,跳着地线就跑近屏风。
"那后面应该就是地养尸。"孙道陵的话来的有点晚——
蓝小玉倒抽一口气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她看到了什么。
屏风后的东西,就是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地养尸。
"抬起它的尸身,用手去感觉,颈骨下方第三寸开始下钉!"孙道陵的指令毫不含糊。
蓝小玉眼角抽的厉害,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所谓的"僵尸"类的尸。
她以为会和电视剧里看到的一样,比如穿着清朝的官服,全身都硬邦邦的,还会一跳一跳,嘴里冒出两颗尖尖的吸血鬼一样的牙齿。
但是这一具,完全不同。
它全身覆着白色的纱布,甚至一团一团高高的弓起在尸身上,它的脸上还盖着一块白纱,所以蓝小玉根本看不清它的样子。
它绝对不是什么骨瘦如柴,相反,它拥有血肉之躯。
蓝小玉这会有个毛骨悚然的想法跃了出来,莫不是——莫不是被那些尸傀给喂养出了肥膘吧。
她这么一想全身都打颤的很,地养尸躺在一张如同榻榻米一样的冰板上,寒气逼人。
蓝小玉僵着身体一步步靠近,她抬手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要——想要去解开它的面纱,看看它究竟是什么样子!
是人?是鬼?还是四不像?!或者就是一张死人骨头脸?
她的手触碰到了纱布,就像是冰蝉丝一样的凉意侵骨,她微微掀开覆在下巴上的纱。
"小玉,别看它的脸!快松开!"孙道陵不靠近,但是透过屏风后打出的灯光还是可以看到蓝小玉打算做什么,这小姑娘不要命了?!孙道陵这一声喊的很是着急,地养尸天生阴气重,阳气为男不得靠近,否则——否则绝对突发尸变!
这就是为什么地养尸需要蓝小玉来解决的原因。
蓝小玉被这一下惊叫回了神,手指一抖,那掀起一半的面纱就又落了回去,但是她还是看到了——
它,它是个女子。
一具女性的地养尸,唇色殷红,根本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死尸,唇角处有着碎裂的痕迹,就好像那些传说中的裂口女。
不知道它经历过什么,又或者是变成了什么。
蓝小玉现在是四肢都冰冷,她必须要抱起这具随时可能尸变的尸体,在它的背后摸到七个穴位——
简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蓝小玉别说是不是心跳加速,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心跳停止了。
地养尸的皮肤光洁且柔软,柔软到什么成熟?
就是你轻轻按一下,就会出现一个手指印,几秒钟后才会恢复原状。
"现在千万不可磨蹭,成败一举。"孙道陵当然知道让蓝小玉做这样的事,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三脚猫来说实在不容易,可也是别无他法,况且——作为他的徒弟,蓝小玉至少得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果决才行,否则,恐怕没办法通过三清道会。
蓝小玉虽然不知道孙道陵在想什么,但也听得出弦外之音,这种时候绝对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刻,心一横,这特么今晚可是豁出去了啊!
她闭眼就一把捞起那女尸的脑袋,把手枕在它的后颈处,隔空了它。
那脖颈子就跟没有骨头的一张人皮似的,整个脑袋都要向后仰倒了下去,蓝小玉慌忙调整了一下角度,才没让面纱落下来。
她右手探到后颈,一点一点摸着寸骨,这太困难了,要在这具仿若无骨的尸体上寸找骨头和穴位。
三寸...三寸,蓝小玉打着手势,扣着手指就用力钉了一颗枣核下去。
由于那身体的柔软度吓人,只是那么轻轻地,整个枣子钉都没入了进去,蓝小玉大气没敢喘,因为在那瞬,她明显的察觉到手中原本软绵绵的尸体仿佛抽搐了一下。
极为细小的。
抽搐。
蓝小玉摸出第二颗枣钉,探骨寻寸,她的眉头一会紧蹙一会疏散,像在质疑又有些狐疑,这个样子其实在第三人看来还是很有意思的,当然,撇去现在所处的环境和正在做的正经事上。
比如,在夜阙君的眼中。
他瞥了眼一直在地线外谨慎防范的孙道陵,夜阙君顺了顺耳侧的长发,坐在厅中天花板的一盏水晶吊灯上,长袍零零落落的垂挂下来,暗处的阴影遮蔽了他的身形,只要不轻举妄动,即便在这么近的距离,孙道陵那老家伙也无法发现鬼怪的踪迹。
他只一眼就转回去看屏风里头的蓝小玉,这个角度倒是将里里外外都看了个清楚,蓝小玉那小姑娘明明心里怕的要死,整个人战战兢兢的,事到临头倒也是豁得出去,他只觉得有趣得紧,更何况——夫人有事,可得怪他这个当夫君的保护不力不是。
他掸了掸长袍上沾到的灰尘,偶有一些幽绿的光影从袍角的金丝银线上闪过,只衬得更加流光溢彩。
蓝小玉摸着寒冰一样的皮肤就要扣入枣核,那瞬,只闻"噗"的一声清响,屏风上突得破了一个小口子,有什么东西快速的穿透了纱布,"啪"的打在蓝小玉的手上,蓝小玉一个吃痛就松了开去。
"师父!"她低声一喝,有人阻止她杀尸,孙道陵已经察觉了不对劲。
"找到钉子,其他我来应付。"他"唰"的抽出了法鞭,甚至不取其他任何道具,简单粗暴,出手就不留情的架势,那暗影处跃出的身影显然就是来捣乱的,是谁是鬼还是尸都好,"让老道士来会会你。"
孙道陵不由分说啊,冲上去就和那人影打成了一片。
而蓝小玉呢,蓝小玉立马松开了手中的尸体,她满地找着刚才手背被打时掉落的钉子。
闾山法鞭抽打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耀眼的火花,简直就好像金属互相的碰撞,这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招式路数几乎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孙道陵就徒然地怒目而视,甚至出手越发狠毒。
"呯"地几乎要把中间的柱子都抽得一分为二。
这仇啊,真不是一般的深。
对方也看到了,昏暗的幽光中,这两个身影穿梭在无数的梁柱间。
"孙老头,这么多年不见,还是有所长进,"那声音显得亢奋也阑珊,所以带着不小的讽刺,"依您老看,我这套闾山的拳法耍得还够不够格,"黑暗中的人影隐隐约约,听声音是个中气十足的中年人,"师、父。"
最后两个字吐得是字正腔圆,凛凛寒寒。
孙道陵牙口紧咬:"孽障!"
蓝小玉也听明白了,那个人,就是叱晓,背弃闾山的逆徒。
"孽障?"叱晓反而笑了起来,把这两个字也念的很是玩味,"我从来都是您老的孽障。"他对孙道陵的鄙视根本不以为意,或者说,甚至引以为豪——
孙道陵的怒气都是他的得意。
那些迷蒙的光影中,叱晓的怀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女子,一张脸冷冰冰的,仿佛从来不会笑,她的脸颊两侧留着及鬓的短发,后面的长发用两根木钗交叉挽住,孙道陵一眼便认了出来。
九菊一派。
这两个家伙狼狈为奸,害死师门师妹,也害得他孙道陵不得重回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