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换了一副沉静在自己想象中的哀怨表情,就是那种能让蓝小玉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的那种哀怨。
蓝小玉的喉咙还被刚才的液体滚落烫的火辣辣,腥味在嗓子眼里久散不去,好像那红色液体并没有落进胃部而是沿着所有的经脉遍布全身,甚至能感觉到一种热度在身体上游走,"咳咳!"她猛地一个咳嗽,嗓间瞬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异物感。
"呕",一口似血非血的东西就被吐了出来,她身体一虚就半倒在床上,只觉得刚才那碗药太有问题,身体都快无力的没法动弹了,她甚至没力气再去看自己吐出了什么,那鬼怪已经神速的闪到了床边。
扫了一眼那摊血迹微微皱了下眉:"你这道士命可真大。"他说的莫名其妙还用着讪讪的口气。
蓝小玉也觉得自己命大,跟夜叉斗了大半个晚上险些死在荒郊野岭又被跟前这家伙扔来甩去的强灌了一堆东西,活着不就是命大?
她顺了下自己的气息,总算能连续说话了:"你...你..."
"我什么?"那家伙的青蛙眼眨眨。
"鸟嘴..."蓝小玉呼出口气,"是那个鸟嘴吗?"她好像耳朵尖,就听到了这个。
"哪个鸟嘴?"那家伙没好气的瞥来目光。
"冥府阴帅啊。"蓝小玉虽然话是有气无力的,但是眼睛倒不由一亮,就想突然闪出了璀璨的晶石。
"除了他那个乌鸦嘴,还有谁的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呀...蓝小玉暗自加了一句。
"所以你也是冥府的阴帅?"她现在纯粹属于精神兴奋,身体倦怠,想起来夜阙君倒是说过要介绍阴帅给她认识认识。
蓝小玉躺在床上,歪着脑袋瞅他。
"咳,"那家伙见蓝小玉居然对自己的身份那么感兴趣,很是得瑟的轻咳,"噌"的就退开一步,"不错,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为了防止冥界被破坏,
为了守护冥界的和平,贯彻爱与轮回的因果,帅气又迷人的阴帅角色鱼鳃!我们是穿梭在阴阳之间的拘魂者,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就是这样,呱呱!"
哦,他还摆了个火箭队的招牌姿势。
"..."蓝小玉觉得自己可以再吐一口血出来,并且有必要和夜阙君提示一下,冥府的阴差脑子是不是都有点秀逗了,敢情平时二次元看太多了?"这辈子见过宅男,还没见过宅鬼..."她嘀咕了声,相比之下,夜阙君可是正常的多了。
这么一比,别说五官,就是三观都正了不少啊!
"怎么着还不许阴差看动漫?与时俱进懂不懂。"鱼鳃"嘁"了声,还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呢,都转不过脑筋来。
是是是,蓝小玉吐了吐舌头不计较,但是那什么,这家伙就是鱼鳃?这家伙?家伙?伙?
蓝小玉觉得整个人都被冰封了,一颗心顿时哇啦一下的碎了,她怎么就没嗝屁在夜叉的手上一了百了,难怪夜阙君当时谈到鱼鳃怎么就那么一副憋笑憋到内伤的表情,简直坏了她对冥府十大阴帅的"遐想"啊!
"啊咧,你那是什么眼神?"鱼鳃不服气的一瞪青蛙眼,"你嫌弃我吗?我还没嫌弃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呢,你居然嫌弃我!唉,世风日下!"他顿时萎靡不振,几乎哀叹的要掉眼泪。
哈?"没没没,我没有,"蓝小玉眼角抽搐的看着他,"我仰慕你,一直都仰慕你,真的,比真金还要真!"她立马换上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从床上半爬起来,"我师父说你是四大阴帅之首,简直是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枝梨花压海棠的小将军!"蓝小玉竖起大拇指觉得自己的内心在哭泣,"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这下鱼鳃一听可来劲了:"你师父啊,你师父是谁啊?改明儿我回了地府还能照顾照顾他,没准给提携个鬼差做做。"他跟个哥们似的。
"..."蓝小玉一个哆嗦,师父勿怪师父勿怪啊!"不用不用,我师父好好的我来照顾就行了,您堂堂鱼鳃大人,不劳费心不劳费心..."她尴尬赔笑。
鱼鳃当然觉得自己受之无愧啊,很是自得其乐的样子:"难得有学艺之人识得我真身!"他得瑟的吹了声口哨,对蓝小玉的态度好了不是一点两点,"你看你脸色太差,印堂发白,身娇体虚,冷汗频出,不是血虚就是气虚,正所谓,气为血之帅,哎呀说穿了那就是气虚后血液运行不到,你两眉之间已经可以看出颜色黯淡,接下去就会指甲发干、面色发白、心慌气短,做人呢这样是不行的,那就算是做鬼,也没病成你这样的。"他把泡好的热茶塞蓝小玉手里。
这特么的鬼差还是老中医啊!
蓝小玉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个献宝的鬼差鱼鳃,不过他这么一说自己倒是觉得刚才那口东西呕出来后身体也并没有减轻多少负担,就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积压在身体里无法发泄,将整个身体拖累的梗更为沉重呆滞,她依稀记得那些萦绕在周围四散的灵光,灵魂呼啸着穿过身体的感受。
靠,简直和那个肾虚广告一样:感觉身体被掏空。
她泯了口热茶,觉得舒服了不少:"所以你们都是夜阙君的同事?"谁知她话音未落,鱼鳃一个箭步冲上床来猛地捂住蓝小玉的嘴,连神色都变了。
"嚣张了啊小姑娘,你怎么可以直呼冥君的名讳!"敢情好,他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了两根,真像青蛙,连冷汗也和她这个发虚的人差不多了,"胆子养肥了吧!"
"唔?唔...唔!唔!唔!"蓝小玉险些被嘴里那口热茶给呛死,只能点着脑袋。
"记住不要乱喊,要是被鸟嘴那家伙听到,他一定不会给你下一次开口的机会。"鱼鳃的话已经带有几分警告的意味,说起鸟嘴那个痴汉,连鱼鳃都一个哆嗦。
"..."阿西巴,这就有点夸张了吧,夜阙君有那么可怕可恨可憎?!冥君这词...好像夜叉也说过,当时它的神色相比鱼鳃,可更是惧意徒增如临大敌,蓝小玉听话的继续点头,鱼鳃这才放心的松开了手。
"可是夜阙君...唔!"从来没反对过呀...蓝小玉根本没机会把话说完,鱼鳃的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他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再次捂住了蓝小玉那张嘴,那样子跟要掐死她快没两样了。
"让你不要随便唤冥君的名讳,听不懂鬼话呀...!"他舔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蓝小玉抽出手扒拉下身上的鱼鳃:"喂,他有那么可怕吗!"
鱼鳃一脸不想跟傻逼说话的表情,翻着白眼,"当然...不可怕,"哈?怎么看都有点像在说违心话嘛,"就是不苟言笑,别人...不太看多看两眼...叭。"他话都不乐意完整的说,挠了挠本来就没有什么头发的头顶,光秃秃的。"大概是因为..."
"太装逼了吧?"蓝小玉抽着眼角就接话茬,一定是因为那家伙一天到晚耍帅装逼,所以和同事间的关系处的实在不好,看,都没人愿意提他的名。
这次换鱼鳃抽着眼:"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呢,"他反扣住蓝小玉的手,"你要是对冥司大人不敬,别怪我坏了不打女人的规矩啊。"他斜睨着,除了颜值不够外,哪里都像是漫画中的学校小流氓。
"莫非你在抱怨平日苛待你们了,鱼鳃?"低沉的嗓音就像流淌过浓墨的水渍,从门口传入。
夜阙君撩了长袍懒懒地依在门扉,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哪有哪有,您别听那小姑娘胡言乱语的。"鱼鳃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时候就赶紧就换了张面孔,连脑袋都微微恭敬的低了下去。
我去!和对她那时候简直判若两鬼啊,蓝小玉抗议的,这真是赤裸裸的差别待遇!她还是个宝宝,还是个病人呢,怎么对她就粗鲁又不讲理?!
"你很闲吗?"夜阙君突然出声,盯着鱼鳃。
"啊?...是、是挺闲的..."不然也不会突然接到要来照顾一个见也没见过面的小道士的任务啊,鱼鳃大概是觉得夜阙君的话有点问题,可又不知道问题在哪里,那变了调子的音都让他起鸡皮疙瘩,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转。
夜阙君眯了眯眼。
鱼鳃还是不为所动,简直就傻傻的像个呆瓜。
"还不放手?蠢货。"夜阙君身后的黄蜂看不下去开口了,探出个脑袋,看着鱼鳃的样子高冷极了。
哈?鱼鳃一愣,冷不丁发现自己正抓着蓝小玉的手还没撒,而夜阙君这会好死不死就盯着这节骨眼。
"啊哈!"鱼鳃"嗖"的抽回手,"我...我好忙,好忙,冥司大人没有别的吩咐,我这就下去了,这就下去。"他呵呵哒的搓了搓手,走过夜阙君身边时还没敢看那尊神鬼一眼,生怕对方一个眼神,自己的脖子也分了家。
直到走到黄蜂身边,才敢悄悄问他:"那个...冥司大人还在看着我吗..."
黄蜂这家伙,与鱼鳃恰好相反,鱼鳃大腹便便,而黄蜂则看起来瘦骨嶙峋的,腕附尖刺,发束红巾,可比鱼鳃高冷的多了。
"你说呢,"黄蜂悻悻然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眼神和要杀了你没两样。"吓唬吓唬这家伙也挺有意思。
鱼鳃一个脚软就摊在黄蜂身上,黄蜂嫌弃的一耸肩,任由那家伙爬着出房间。"在冥府宅久了,看来脑子也不顶事,不如不要了。"他呵了声自顾自走在前头。
活该。
他冷冷笑,看不清局势的傻瓜。
"一会鸟嘴来了,有得闹腾。"他似乎很不喜欢这种一锅端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