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言换上了一身单薄的僧服，依照张君宝的命令，开始打扫院落。
昨天的圣庙可是好好的被几人摧残的一遍，是以打扫的工作量十分重。陈言接过扫帚，倒也没有多少抗拒。他没有思考扫地与极境之间的联系，只是思索着到底该有怎样的力道才能又快又好的结束这场战斗。
张天来换了一身唐服，他站在后方，看到皱眉苦思的陈言，微微一笑：“九师叔，在想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陈言抽了抽嘴角，无奈道：“张老，你好歹也是长辈，叫我九师叔不是折我的寿吗？”
张天来嘴角撇起一抹笑意：“可不能乱了辈分，要知道辈分一旦乱了，规矩也有没人遵守了。”
他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陈言一怔。
他道：“受教了。”
张天来讶然道：“你听懂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陈言一边扫地，一边道：“对了张老，之前师傅说的混血鬼眼是什么意思？”
张天来道：“那是以前的说法了，师祖昨日的话也只是试探你们兄妹二人而已，别往心里去。”
“哪能。”陈言想到今天张君宝带着陈清妍去佛堂为她进行纯正的鬼眼洗礼，心头便涌来一阵阵的感激。
虽然他不知道纯正鬼眼洗礼的流程是怎样的，但对于张君宝而言肯定是个不小的负担。他曾经被陈清泉抽去了极境，境界一落千丈，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无条件的信任他们兄妹二人。
张天来叹了口气：“师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徒弟受欺负了，他嘴上不说，其实比谁都着急。”
他顿了顿，道：“在师祖九个徒弟里，你背负的任务最重。因为你在学成后要直面的是一位城府极深的极境鬼眼，而他的能力我们都一无所知。这一战，你必须要胜。”
陈言心思沉重的点了点头。
战胜陈清泉......么？
从小到大，陈言对于自己的父亲一直抱有敬畏且爱戴的感情，他知道他的强大，也比所有人更明白他的不可战胜。
抛去性别缺陷，陈清泉就是一位完美的枭雄。他善于把握机会，不惮于蛰伏数十年只为一鸣惊人。而且一出山便是半步极境。这等心智与抱负，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战而胜之，即便是现在的陈言都没有多少把握。
但是，他必须要赢。
陈言低头扫地，眼神变的坚定起来。
“张老，你还没告诉我混血鬼眼的事。”
张天来拍了拍脑袋：“瞧我这记性——这混血鬼眼啊，简单指的便是那些通过繁衍或者吸收国运之物而强行激发体内鬼眼血脉的人。真正的纯血鬼眼者，比如师祖，他是在两岁的时候开启鬼眼的。”
听到这句话，陈言罕见沉默了。
师傅开启鬼眼的年纪是两岁？不对吧，他见到小陈念的时候，这个小家伙还不到两岁......难不成陈念的血脉比师傅都要纯粹？开什么玩笑！
见他不说话，张天来劝道：“不过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吸收了蕴含师祖极境之力的龙玺，那两物任何一种都是逆天改命的存在，两物合在一起，改造你的体魄也轻而易举。”
说到这里，他好奇道：“老九，告诉我你当时的失明期是怎么度过的？”
失明期？
陈言一怔，旋即便反应过来，张老问的是开曼群岛前后的事情。
他想了想，将大部分事都跟他说了一遍。
听到陈言找到了门罗王掩藏数百年的宝藏后，张天来感慨道：“当初我们也曾去过一次，可恨没有找到那两枚阴阳佩，不然哪里还有那个洋人的事儿。”
他口中的洋人，指的就是克里斯。
陈言摇了摇头：“归根结底，那群蝎子都是门罗王所豢养的宠物。若我现在重回开曼群岛，就算不用玉佩也能进去。”直至达到这个境界，陈言才深深明白了当初即便是克里斯的克隆体都没有命陨蝎群下方。
如果两者差距过大，那再多的量都不会左右战局的胜负。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惆怅。
觉醒鬼纹尚且如此，如果真的抵达极境，那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了吗？
没有人能告诉陈言这个问题的答案，所有的一切，都留待他日后自己去探索。
日过三竿后，张君宝抱着沉睡的陈清妍出现在庭院中，他望着洁净的院落，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你没有偷懒。”
“师傅说笑了。”陈言恭敬道：“小九来此就是为了接过您的衣钵，怎敢敷衍了事？”
张君宝哈哈一笑：“你啊，比其他几个人的嘴都伶俐。”
他将陈清妍交给张天来，旋即找了张椅子坐在树下，他眯起眼睛，道：“老九，在你眼中，鬼眼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陈言一愣，他正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张君宝笑道：“或者你也可以说，你觉得它代表了什么？”
权利？金钱？女人？踏入巅峰的入场券？
诸多想法在陈言脑中闪过。
张君宝淡淡道：“是自由。”
他顿了顿，道：“你看你的父亲，他也向往自由，不过那是基于他强权的自由。这样的想法注定会挡了很多人的路。他必须不断再不断的向世人展示自己的实力，如此，才能实现他真正的梦想。”
“——但那样，是很累人的。”
张君宝道。
陈言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徒弟，微微一笑：“老九，说说你想要的自由。”
陈言想了想，道：“跟我的家人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样的自由会诞生名为‘守护’的觉悟。”张君宝道：“可当你达到极境，打败自己的父亲后，真的会觉得能做到‘无忧无虑’么？”
陈言叹了口气：“凡事总要试试，若真是放眼全局全是荆棘便原地踏步，那还不如跟许多人一样，缩在家里，等待暴君的登基。”
“若是失败了？”
“活着，就不要绝望......”
“......死了，就不必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