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忙问到底有什么主意,赶尸匠在自己的包里摸出来了一个喇叭,说这是深山自救的东西,一按下去声音贼大,肯定能把人招来,只要带上了这个喇叭在山上一吆喝,他们肯定能听见。
这原理不就跟我小时候村里的广播一样吗?
每到了下午,我们村里的大喇叭就会响起来:“朱二贵,赶紧回家,你们家来人了啊!牛大鹏,你媳妇回娘家了,让你记得接孩子,西瓜甜了啊,两毛五一斤,自己种的,大白菜实心,没空瓤,一车十二块五……”
济爷有时候找不到我,也会托大喇叭去吆喝我:“李千树,上哪儿野去了,快点回家,济爷说你再不回来,红烧肉吃完了啊!”
别说,还挺怀念的。
山上空旷,声音传达的应该挺远,我们不就是从山涧里听到了赶尸用的摄魂铃的声音,这才得救的嘛。
于是我也抄起了那个喇叭,在里面咳嗽了一声试了试,结果那声音振聋发聩,音浪太强差点没把人撞在地上。
陆恒川接过来,死鱼眼一扫:“你是不是傻?降洞女们刚走,你想把她们还给招回来?”
我赶忙摆摆手:“不是不是,你来你来。”
陆恒川这才带着喇叭,自己出门找了个比较高的地方,在外面用清朗的声音吆喝了起来:“太清堂的,死尸客栈集合!太清堂的,死尸客栈集合!”
再加上点“单间99,标间105”,还真有点小时候大喇叭广播员的风韵。
唐本初瞅着我的表情,担心的问道:“师父,你跟陆先生……”说着,俩手手指头一对,做出了个心形:“咋真成这种关系了?这陆先生不就成了你跟婷婷姐的小三了吗?”
“三你个头!”一听这个,我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好赖还是给他脑袋上来了一掌:“听风就是雨的,谣言都分辨不出来,你是不是傻?警告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给逐出师门。”
“不敢了不敢了,”唐本初被我打的惨叫:“我肯定不跟婷婷姐说,师父你放心!”
这你娘哪儿对哪儿啊!
而这个时候,那个掌柜的靠过来了,陪着笑:“这个……小哥,独脚神这一化,还能回来不?”
我寻思了一下,说:“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和这种东西打交道,真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变的,不过桶子都空了,应该不会来找你们麻烦了,所谓的邪神,其实也是一些脏东西得了人的供奉才形成的,你也把敬畏收起来,俗话说无欲则刚,他找不到你的弱点,没那么容易再出现。”
掌柜的脸色有点发白:“那,那要是真出现了呢?”
“那你就检讨检讨自己,是不是又有贪念了。”
“这……”掌柜的一副心虚的样子,瞟向了那一屋子金砖。
我接着说道:“听说山里小孩,好些个念不起书,吃不起午饭的,也听说山里有的老人,看不起病,下不了山,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具体怎么做,看你自己了。”
掌柜的满脸肉疼,赶尸匠倒是连连点头:“我知道做么子了,谢谢小哥谢谢小哥。”
这会儿陆恒川就从外面给回来了,果然,没多长时间,雷婷婷和王德光就赶过来了,雷婷婷进门一看我,先瞅见了我手背上的伤,脸色顿时就不好了:“怎么弄的?”
我把事情讲了一遍,雷婷婷就把那个桶给拿出来了,可那个桶因为已经被陆恒川给丢进了水里,已经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也没留下什么,巧妇难为无米炊,雷婷婷也没能看出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而王德光一进来,倒是光看这个死尸客栈的风水了,看完了,挺同情的瞅着赶尸匠和店老板说道:“住宅阴气重,鬼魅来捉弄;在外犯妖邪,在家暗病种,这里肯定有过脏东西啊。”
这一句,就把掌柜的和赶尸匠给听愣了:“没错没错。”
王德光朝着后窗户看了看,接着说道:“你们俩命还挺硬,住宅后有大坑主凶,靠大路主短命,还正处在丁字路的交叉处,这是横遭变故的意思,一般人可能已经熬不住了。”
这俩人要不是我,也差点熬不住,掌柜的忙问这个房子要咋改装才能免灾,王德光摆摆手:“你们本身也是做这方面买卖的,自己心里有谱,要想活,这地方是住不得了。”
掌柜的又是遭受到了会心一击,整个人就给蔫了。
等我们一帮人修整好了从山里出来,唐本初还有点好奇:“师父,你说他们会照着你说的做吗?”
“那谁知道,”我答道:“不过,独脚神大概会看着他们吧?跟我就没啥关系了。”
“独脚神,真还能回来?”唐本初目瞪口呆:“不是说已经化了吗?”
“这种邪物,本来就是从人心上长出来的,他跟个种子一样,需要贪念才能生根发芽。”我答道:“总还是会有人心里滋生出了供奉他们的养料,存在即合理,反常即为妖嘛。”
唐本初一知半解,一个劲儿的挠头,似乎不是很明白:“师父说话咋跟佛经一样,我参透参透。”
等车马劳顿回到了门脸,跟大先生那报了个到,大先生一边跟我下鬼棋一边听,等听到大姆妈已经死了,我本来以为他好歹会吃惊一下,倒是一点也没有意外:“到了我们这个岁数,这都算不上什么噩耗了。”
我也理解,七十而知天命嘛,只是这个时候,看着身边的老朋友都去了再也没法回来的地方,估计也挺心酸的。
“不过事儿你完成的不错,”大先生一笑:“这样,我也就放心了,等我也有了大姆妈那么一天,你上了我这个位子,可能会经历很多你想不到的事情,到时候一定得记得,你这个心性,不能变。”
我这个性子也特么挺吃苦受罪的:“大先生,您也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彭祖活了八百岁呢,您这才哪儿到哪儿?还有,其实我吧,对上头的事情……”
“这是你的命,放眼望过去,圈子里没有比你更优秀的后生。”大先生拈着手里的鬼棋:“要是李克生还活着,也会让你这么做的。”
我还想说话,大先生把鬼棋放下:“大统领,你输了。”
我这才发现,刚才一直没留意,大先生的棋子,已经悄无声息的把我的帅营给包抄了,简直惊起人一身冷汗:“还是大先生高明。”
“我也只不过比你活的久一点,要是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前途尤未可知。”大先生一笑,露出老年人少有的整齐白牙,像假的,但又不是假的:“我这一阵忙着南北合并的事累着了,接下来这边的事情,可就要都靠你了。”
我一愣,听上去,难道“上头”将会发生什么大事?
“大先生的意思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大先生将鬼棋一颗一颗的摞起来:“可有你忙的,不过不是现在,你趁着那些糟心事情还没来之前,好好休整一下,这几天先不要来上头帮忙了,养精蓄锐了再来。”
这就是,先给我放个假?
我只得答应了下来,寻思着到底能有什么事情,结果一出门,又碰上了小茂,小茂一看见我,顿时来了精神:“千树兄弟,听说这一阵你出差公干去了,刚回来?”
我点了点头:“跑的太远,累成狗。”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小茂一直也在搜寻“我兄弟”,趁机问道:“茂林哥,这一阵我一直没在县城,最近,有没有我兄弟那个狗东西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