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牛儿夸了海口,言可在沙丘设伏,众人起先不信,牛儿便言次日可一试如何,若不成可仍在林中设伏,众人不语,默许此计。
次日,牛儿伴着王子及诸将自林中出来,到了昨日提及那沙丘。见这沙丘:
天暗地黄,百里无物。
死沙炙人,活沙夺命。
枯木斜立,兽骨纵横。
罗汉难过,菩萨莫行。
众人刚到这沙丘,便热的汗流浃背,呼吸不得,三队长耶哈便问道:“此地如何能设伏?要是钻进沙中,没等敌人来到,自己便熟了。”牛儿回道:“设伏有二,一曰暗伏,乃藏身于暗处,以突袭破之。二曰明伏,乃逢场作戏,麻痹敌人,令其错分敌我,再图破之。”莱达斯听此,点点头,道:“我知你意,莫不是披敌之甲胄以袭敌?”牛儿听莱达斯知己所想,便兴奋异常,道:“你知我意,甚好,然也并非如此简单。敌众我寡,还需从长计议。”王子听得着急,便亲自发问:“那该如何是好?”牛儿见王子过问,不敢罗唣,便道:“明伏之重乃令敌信服,我有一计,且命一敏捷之人尾随敌军,敌军到达沙丘之时,便以烟告知,再命一队马军二十人披安息马军甲胄及二队步军五十假意打斗,好似敌我激战,实则待敌来到。若是敌人来到,马军便假将步军击退,后打马前去敌人近前,报‘我等乃是兄弟堡之守军,特来护送,方才有一伙贼人前来袭扰,被我等击退,现已安全’便同敌人一起行军,我料敌军十分疲倦,定走不快,黄昏前不会走入密林,便会在沙丘扎营,一是一览无余、容易防备,二是夜里凉爽,居住舒适。此时定会灶饭饮食,我军之人便可在水中下药,迷倒众军,为取信任,我军人等也须一齐饮用,然我军人等可事先多喝甘草汁水,可解毒,后事便好办许多。”王子听此,曰妙计,但又发问:“若是敌人不认我等该如何是好?”牛儿听此,便也发愁,不知如何是好,莱达斯听此,便道:“莫要担忧,安息守军三月便换一岗,彼此如何认得,更何况安息头盔皆有面具,看不见相貌。”牛儿听此,道:“如此大计可成矣。”王子满意,便命莱达斯下去安排。后又依牛儿计策,寻来曼陀罗以制迷药。
三日后,辰时,三队长耶哈亲批安息甲胄,扮作安息马军,携着二十余骑,后又有四五十着己方甲胄之步军,众军原地等待。牛儿见天色尚早,便暗自嘱咐耶哈道:“我恐敌军不信,适时可用苦肉计,自伤半分也非不可。”耶哈听此,心中赞许,心想这汉子虽年少,却有些心机,便道:“放心便是”。
等了约半日,已是近黄昏时分,见远处黑烟直达苍穹,耶哈见此,便知敌军来到,便命马步军假意打斗,霎时呼喊震天,刀枪叮当作响。有的天生戏子,只击盾牌,对方也还以击盾,双方喊着节拍,彼此彬彬有礼;有的笨手笨脚,伤了兄弟,伤者气得骂娘,施者连声道歉,好生欢喜逗人。
正打斗间,忽见西边一里处,安息马军约有二百余人,一百六七马军,其中一百余着铁片甲,戴包头铁盔,持一丈长矛,马也披青铜甲,威风凛凛;余下六七十着素白骑袍,背弓挂箭,发系红巾,马无甲胄,行走轻快。这些人押着十四辆马车,上坐马夫,缓缓前来,为首有一官,穿一通身银链甲,外罩蓝绸骑袍,左手捧着包头鎏金罩面铁盔,并牵马绳,右手持一白方巾,且行且拭额上汗水,见前方有打斗,便急扣头盔,以手示意。
部下见此,警惕十分,抽刀横矛,或左右顾盼,或向前观战。耶哈见敌人距的不远,心中欢喜,命步军假意溃散,马军紧追,步军跑的如脱兔一般,几步便跑进林子,耶哈见此,便不追赶,向西看去,好似见了兄弟,命手下马军二十骑向西安息所部奔去。安息军见来人着本军衣甲,便有些放松,队前军官见耶哈携着二十骑来到,便问:“汝为何人?”耶哈满脸陪笑,答道:“大人辛苦,我等乃兄弟堡守军,奉城主歇斯大人之命,前来接应,此地贼人众多,切记小心为上。这不刚打退一波残匪,便来相护。”为首军官听此,便客套问句:“可有伤亡?”耶哈听此,故作沉闷,命人抬来一中箭马军,道:“此兄弟中了一箭,万幸未中要害,静养几日便好。”军官见此寒暄了几句,便不再怀疑,命耶哈随军护送,下令继续前行,耶哈听此,便道:“大人,前方便是密林,此中灌木遮天蔽日,恐有埋伏,不如天明再走,定保险些。”军官人生地不熟,听此说辞,觉得有理,便命全军沙丘之上驻帐休整,布了五六岗哨,便埋坑灶饭。
耶哈见已灶饭,便暗自命手下喝下了甘草汁,继而大声对手下道:“众兄弟,快来饮食。”手下听此,皆围其而坐,各自取出酒壶,吃着饭食,饮起酒来,只是将塞一拔,这酒香便传到二十步以外,这军官本在啃只肥羊腿,忽闻到一阵酒香,便四处去闻,见耶哈等人正席地饮酒,便心生好奇,问道:“这酒可是尔等之物?”耶哈称是,军官又问:“这酒怎这般香?”耶哈笑道:“这非别的,正是我堡兄弟酒。”军官不解,继而发问:“何为兄弟酒?”耶哈道:“这兄弟酒,乃我城百年独特秘方制成,甚是神奇。兄弟二人共饮,若是真情实意,二人纵使喝一缸这酒,也是不醉,若是有半点虚情假意,沾口即醉。”军官听此,十分好奇,便问:“快拿来让我瞧瞧。”耶哈听此,心中一乐,然仍假意推脱道:“大人不可,此乃我堡中腌臜卤水,怎敢污了大人的口,再说大人若是醉了,我
等当如何处置。”军官听此,心中好奇愈盛,骂道:“一汉子好似娘门,叫你拿,你便拿,醉了与你无关便是。”便起身来抢,耶哈暗笑,送了人情。那将打开闻了下,便道:“清香味道,好酒。”但不敢尝鲜,便命手下二人对饮,二人从命,对饮一杯,便醉倒,不省人事。
耶哈见此,哈哈大笑,军官见此,也笑,心想还真挺神奇,便命耶哈手下也尝,耶哈命手下二人尝酒,转身间,递了个眼色,二人知意,便对饮一杯,装作醉倒,呼呼大睡,鼾声震天。耶哈见此,边笑边摇头,道:“我道这二人平日怎不敢喝这酒,原是那虚情假意之徒”然又恐那将不信,便命又二人对饮,却是没事,那军官见此,有些兴趣,便命耶哈和自己对饮一杯,以验真情,耶哈见此,心中一笑,便拿过酒囊倒酒,话说这酒囊乃是特殊之物,酒囊内有囊二,一大一小,大的装迷酒,小的装甘草汁,内有机关,可随意放出所需之水,耶哈不好令军官醉倒,便轻轻一捏,倒出迷酒,又一捏,沥出数滴甘草汁,解了迷酒之功效。二人对饮,皆未醉,军官稍一缓神,觉得有些发晕,再一晃头,昏意全无,自觉神奇无比,便命手下军士依次与己对饮,耶哈负责倒酒,半个时辰,晕倒了一百五六十,就剩下放哨军士五六人未饮、兑了甘草汁的军汉四五人及军官未醉,军官大为感动,心想,还有人对己是真心,便大骂:“这一队,百七十余,竟只有这四五个对我忠心,真是凉了我心。”耶哈见所剩敌军不多,便对部下点头,部下知意,便起身去扶军官,道:“大人,以后可以提防那口是心非之徒,我等且扶大人回帐休息。”便将军官扶走。进入帐内,军官因喝了许多,也有些醉了,倒头便睡,怎知身边友军乃是复国团勇士,刚见周公,便被割了喉咙,断气而死。
众人杀了军官,出到帐外,便来寻未倒军士,人一醉酒,便失了一半力,头晕眼花,被众勇士杀得残肢断臂横飞,那迷倒之人更不在话下,如案上之肉,任人宰割。众哨兵在外,不知情,仍向外巡视,却被众勇士箭矢射倒,见这一队人马已无站立之人,众人便点燃火把,召众军前来接应。等待间,耶哈携着众人便四处查看,见一帐内有十四马夫正酣睡不醒,心想这马夫应是无辜,便放了一马,悄声出得帐去。刚出帐,牛儿便率队最先来到,见敌军皆已倒下,笑道:“兄弟,好利落的身手。”便命手下军士迅速搬运兵器,索胡德也率队来到,搬运繁忙,未多时,便搬光了十四车兵刃甲胄,众人离去。耶哈走得最迟,恐日后有人识得自己,便将已死军汉皆割了喉。众人皆欲走,牛儿突心生一计,命手下之人将敌兵尸首放在马车之上,命将众马夫带回营地,众人不解,问其因由,牛儿只道:“回营再细细讲来不迟。”。
带言,这军官本是安息王之宠妃之胞弟,名叫苏尔叠布,因其姐乃是安息宠妃,便想凭其姐之势在军中任些大官,然无功不足以任职,安息王便命其为百夫长,命其去兄弟堡送货,若是送的稳妥,便授个一官半职,朝中也好说话,可谁道这人志大才疏,刚做百夫长三天便死于非命,行伍之中,如此大意轻信之人,也该命绝。
闲话少叙,众人抬了兵甲辎重,集结了马夫,收了敌兵尸首,跨了敌兵之马匹,一道打马回营,一路上欢声笑语,纷纷赞叹牛儿所计甚妙,得了这许多兵甲辎重不说,且屠戮了好些安息兵士,真是解恨之至。耶哈听着众人赞叹牛儿,假意骂道:“你们这些渣滓,光看这牛计妙,却不见我冒生死之险去诓那敌兵,真是心寒,今晚若不罚酒三杯,定不饶尔等。”众人听此,哈哈大笑,纷纷也来赞叹耶哈,耶哈本是一游侠,不喜奉承,听着这众人赞叹美言,不甚自在,便连忙摆手道:“莫要说这麻人的话,还不如送我些金币来的实在。”说罢便打马狂奔,匿于密林之中。索胡德听得真切,对牛儿道:“别看这厮只晓得钱,当初安托雷以满箱金币贿其,命其听用,其却不受,来投王子,实是个义人。”牛儿听这经历,便心中赞叹,好一视金如尘土之人,此生定是吾友,便打着马,与索胡德聊着闲语,回营。
众人回得营中,见王子携着五队之人在辕门相迎。众人见王子等待,便纷纷下马走来,王子见众人满载而归,大喜,疾走而来,一把抱住牛儿双臂,笑道:“君计果成?”牛儿也喜,道:“正是”王子点头含笑,继而问耶哈道:“可有人伤亡?”耶哈道:“只有一人因苦肉计受伤,并无大碍。”王子满意,命道:“点清所获数量,交予莱达斯。”莱达斯便去安排。
是夜,四队五十人点数兵甲至子夜,获悉总掳来精粉三百袋,长矛短剑各五百、骑盾百面、方盾二百、甲胄四百副、火油百瓶、马匹二百,且得一安息王亲授歇斯之五宝金冠。王子得知,更喜,当夜设宴,大赏有功之人。宴毕,牛儿来到王子休斯帐前求见,王子命其进入,见牛儿进来,便问:“深夜来此何事?”牛儿拱手道:“殿下,我有一计,可助殿下夺一城。”王子听此,哈哈大笑,转身拿出二图,递与牛儿,道:“你且画出我等可夺那城,且见我俩是否想到一处。”说罢二人便各自执笔勾画,未及,二人完毕,示与彼此,二人一见,皆画出兄弟堡,便会心一笑,王子命牛儿就坐,牛儿从命。
二人落座,牛儿便问道:“殿下也曾有此打算?”王子笑道:“正是,此次乃千载难逢之契机,若不抓住,实在可惜。”牛儿道:“殿下,我已将农夫抓回,我等可披敌兵甲
胄,冒充安息运辎重兵士,混进城中,可夺此堡。”王子听此欣喜,然却又眉间现出愁云,道:“然我有些疑虑。”牛儿问:“有何疑虑?”王子起身说道:“兄弟堡军士皆识得我,我若去定不敢造次,可这安息兵士甚多,约有千百余,我部只有二百余,就算进城,又如何能敌?尚且就算攻下,安息若是来救,此城必陷,如何是好?”牛儿听此,便道:“敢问殿下在兄弟堡中民心如何?”王子回道:“此城中百姓苦于安息之治,又恨歇斯卖主求荣,皆盼我等重夺此城,复立故国。”牛儿听此又问道:“城中可有亲信可用?”王子略微思索,答道:“有一人,其名为罗夫,乃兄弟堡一富商,为人任侠,手下养着一两百死士,暗杀安息枉法权贵,民间称其为‘镇半城’,在兄弟堡势力影响极大,因曾大力资助我父继位,也有过一面之缘,故乃算是旧相识,或是可用之人。”牛儿听此,道:“如此便好办许多,只是不知该派谁前去游说。”王子听此,忧上眉梢,道:“莱达斯主持军中诸多事务,走不开;辛哈德尚未痊愈,不可;索胡德、苏哈达皆是前国官吏,恐被认出,不便前去;耶哈性情桀骜,若是不对脾气,定毁此大计,也不可。如何是好?”牛儿听此,知其意,便道:“殿下若不嫌弃,吾可前去一试。”王子听此,大喜,道:“兄弟堡之地十分凶险,我方得君一宝,怎忍君去冒险?”牛儿听得感动,便拱手施礼道:“殿下莫愁,我既入此军中,便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且入军有些日子,寸功未建,愿建一功,以报殿下之恩德。”王子见牛儿执意要去,扶起牛儿,笑道:“若如此,君定要谨慎为上,若不成,回来便是,再从长计议。”牛儿拜谢,问了罗夫相貌住处,便自出帐去。
次日,牛儿破晓便起身,背些银钱,卷了地图,背着斧子,围着头巾,出得帐外,怎知王子正在帐外伴着几个卫士等候牛儿,牛儿见此,惊道:“殿下何来?”王子见牛儿出来,便道:“送君入险,如何心安,特来相送。”牛儿大为感动,俯身半跪道:“殿下莫要忧愁,我去去就回。”说罢便飞身上马,跨着踢雪青,径直去往兄弟堡。王子目送牛儿走远,也自回了。
话说这天比往常热的许多,加之这一路上尽是荒原沙地,更是折磨。牛儿狂奔半天,已到晌午,水早已饮净,一滴也无,自是口渴难耐,再见胯下踢雪青,也是直喘粗气,皮毛微湿,牛儿无奈,只好忍着前行,又行了约两刻,忽觉一丝凉爽,又听阵阵水声,便知前方定有河流,大喜,打马前去。只见:
大河湍湍,宽有千步,能吞虎狼象豹。
磐石连绵,尖突棱锐,可碎铜舟铁船。
芦苇摇摆,纵横五里,或藏千万雄士。
岛礁各立,星罗棋布,如若坠落星辰。
牛儿见这河宽广十分,便犯了难,心想今虽有了水,然这水又如何渡得,无奈,只好饮马灌水,四处张望,寻找渡船,谁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船寻不到,反而天降大雨,淋得一身无一处干燥,心想莫非今日不宜出行,怎如此背运。正发愁间,芦苇中窜出一只小舟,上有一船篷,一渔人避在其中,唱着渔歌,拉网收鱼,好似未瞥见牛儿。牛儿见有船,便冲船高声喝道:“渔家,可否载我渡河。”那渔人好似听不见,继续拉网,牛儿见此,又道:“我可付些银钱与你。”那渔人本听不见,听到“银钱”二字时,猛然望来,猛拉上河中网,眉开眼笑,高声道:“你且等下,我这就来。”说罢便摇浆前来,牛儿见此,用汉语低声骂道:“好一个见钱眼开的腥臭渣滓。”渔人划了会,便到了岸边,牛儿速牵马跳上了船,牛儿见棚子低矮,便将马留在棚外,自己钻入船篷,脱下衣袍,搭在栏杆之上晾晒,那渔人也进来,问道:“客官快歇歇,我这就驾船渡河。”说罢便出船篷,执桨摇橹。牛儿在蓬内,见这江水湍急,心想这船可要结实,莫在江心沉了底,正想间,船忽停住,牛儿向外望去,只见到了江心。牛儿料不好,此时,渔人入内,嬉笑道:“客官,渡河钱需一袋黄金。”牛儿听此,心想遇上黑船矣,无奈自己不善水泳,强忍着怒火,陪笑道:“大哥莫要如此,我只有金币半袋,要便拿去,我只求速过河,我实是有要事要办。”那渔人听此,面露凶光,道:“我在此摆渡五六年,过河便是一袋金币,你半袋可只能过得半条江河,你在此下便是了。”说罢便撩开门帘,示意牛儿出去,牛儿见此,怒火中烧,抢身来到渔人近前,扼住那人脖颈,将其拎起,喝道:“莫要惹我,若是想活,老实载我过江;若不想活,掐死你,我便自划过去。”那人被扼得脸红气喘,点头答应,牛儿见此,放下那渔人,岂料那渔人飞身跳入水中,不见踪影,牛儿见此,大骂:“好个水贼,敢敲到老爷头上。”说罢便去船头,冒雨划桨,不得要领,船走得极慢。见此,牛儿心想:“这可何时能上岸。”又未料到,这船底被凿了个洞,水不断注入,牛儿见此,心想不妙,只好上马,欲乘马过江,踢雪青见主人上来,知此凶险,便一步跳入江中,向对岸猛游去,牛儿欣喜,骂道:“早知如此,何须用你这破船,却不如我马儿得力。”话音未落,只见那渔人从水中猛然钻出,牛儿未及反应,便被拽入水中,牛儿本不善游水,被渔人按住,呛了几口水,便昏迷过去,不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了。有分教: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人非圣贤皆有欠缺。
毕竟牛儿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