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日孤马尘沙,睡眼静看天涯。近来可好何人问?寒蝉飞鸦作答。
金玉坚墙不再,反下汪洋何哀。万里天下身难容,悠悠往事心埋。
这首西江月颂的非是他事,正是陈牛这二三年华往事。其人孤身万里赴险,凭借一身肝胆,帮衬休斯打下城池无数,复了故国,将一身份真假难料之贼首推上王位。依其功劳,遵着常理,不世代蒙荫,也该拜相封侯。谁道那休斯也如那诸多开国君主那般,薄情寡恩,昔日与你称兄道弟,嘘寒问暖,天下太平时便将这众有功之臣视作眼中钉,恨不得悉数除了。若非贵人相助,陈牛恐早已作古。佛门有一言,唤作“善恶有报”,而这休斯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未算到杀自己会为那宠妾毒杀,也未算到王后诞下那白胖小厮亦非其亲生骨肉。最后落得身死名损,将那大好天下送与他人之子,这便唤作“善恶有报”!在下遂奉劝诸位多读先贤之言,崇礼仪风尚,为人“善”字牢记心头,莫要做那奸滑小人,如休斯那般前车之鉴,足警后人。
书归正传,陈牛率军行至齐窝尔,见这村落美得人间难寻,但见:
青石绿阶相较翠,碧海蓝天互倒影。
微微春风轻拂面,袅袅炊烟缓升平。
西有青鱼浅游弋,不知船家载鱼鹰。
东有晒网懒渔客,狸猫盗食梦难醒。
最喜小舟归来时,窗前银铃随风迎。
陈牛见此美景,心中喜悦,便携陋虎齐奂,并着四五兵士前去拜会族长,突狐骨止住陈牛,道:“将军是悬赏在册之人,还应小心为上”,陈牛笑道:“兄弟多虑,这屁大小村落,能又甚能耐害我”说罢径直走去,见这宅院虽不很大,却也十分精巧秀美,族长出门迎接,见其须发俱已斑白,仍和颜悦色说道:“不知陈大人来此,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陈牛笑道:“老人家何罪之有,此番前来,倒是要为贵地添些麻烦了。”族长躬身说道:“听闻大人含冤难雪,我村人人心中忿忿难平,大人事便是村中事,但请吩咐。”陈牛道:“族长如此,在下感激不尽,非有别事相求,敢问贵地可有客船载我等去蓝岸岛?”族长道:“大人既说了,就是没有,也现为大人伐树打造,此事包在老朽身上便是,若是好了,便去告知将军。”陈牛谢过,率军驻扎村外,与村民相安无事。
约有两三日,族长前来求见陈牛,道:“老朽寻了几日,方寻到一大船,可载大人离去。”陈牛喜出望外,拱手谢道:“如此便谢过老族长了。”说罢便由族长手下引着,来到港口,却见一大船甚是显眼,但见:
一支撞角利得铜铁不当,
两座箭塔防得鲸鲨难随。
三层木桨划得风驰电掣,
四墩弩炮打得呜嚎遍地。
五名舢长领得众人臣服,
百个刀手生得好似饿鬼。
陈牛还未及说话,突狐骨抢言说道:“如何招来这船载我?我见船上之人非是善类,若有差池可如何是好?”族长笑道:“虽是如此说话,但老朽寻了多日才有这船敢搭载那多兵士,寻常买卖商人怎敢。大人权且放心,这船家与我也是相识,非是那不知深浅的人,定能载大人至蓝岸岛。”陈牛且信了,谢过族长,率众登船。
众人上船,船家一声吆喝,众水手起了锚,竖了帆,将船驶离了岸。船家领着五舢长来见陈牛,齐拜道:“鄙人阿十,久闻将军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宛如天神,令人敬佩。”但见这船家:
面颊清瘦色青绿,双眼无神左右观。
逢人便笑好似亲,背后待人以刀剑。
陈牛见来人客气,便回礼道:“阁下言重了,如今还是什么将军,就好似那落水狗,莫趁势加害便是强了,哪来什么威风。”船家笑道:“依将军能耐,到哪不是大将,莫一棵树上吊死,也莫要妄自菲薄,听闻将军欲去蓝岸岛,却又是为何?”陈牛道:“听闻那岛风景如画,是个自在去处,我手下兵士也久经沙场,厌倦战阵,在那处度余生岂不妙哉?”船家笑答:“也是个好法。”
船行了个把时辰,忽起了些风浪,船家奔来,对陈牛说道:“将军,海面起风了,速速叫弟兄们下舱躲避罢。”陈牛应了,命兵士入舱歇息,自己与陋虎齐奂在上陪同船家。船家见此,劝陈牛亦进舱歇息,陈牛不从,言欲见识下汪洋大海,船家无奈,只好作罢。
待风平浪静,船家高声喊道:“风停!”只见后舱忽地蹿出百余人,个个拖刀拽矛,围住三人,又有几个将舱门锁了,里面陈牛兵士无从出来。陈牛不解,问曰:“此为何意?”船家笑道:“听闻将军身价不菲,若能得将军首级,我等兄弟也可上岸做个城主,也不用这般风吹日晒了。此番还请将军借首级一用,我定放了无干旁人。”陈牛听此,长叹口气,道:“我这头颅既能令你解脱,倒也是好事,如此也罢,便做个顺水人情,只是莫伤了我兄弟。”船家道:“不敢欺你,定保诸兄弟无虞。”陈牛道了声好,拔刀自刎,立扑于地。陋虎齐奂见此,惊得合不拢嘴,呆立原地。
船家见事情如此顺利,喜出望外,急忙前去探看,将陈牛翻身来看,却见陈牛双眼圆睁,面带笑意,原是演了出好戏。船家见此,哇了一声,急忙起身欲走,却为陈牛一把扼住脖颈,举在空中,呼吸不得。陈牛起身问道:“你受何人指使?”那船家呜咽说道:“齐窝尔族长。”陈牛冷笑一声,不待其辩解,便将其脖颈扭断,丢入海中,好似丢狗一般,一袭水花散开,终做了鱼鳖午膳。
众海贼见此,肝胆俱寒,各自扔了兵刃下拜,齐奂见此,急忙开了船舱,众兵士一齐杀出。陈牛见敌势已颓,便高声道:“你主已死,此船便是我的,顺我者便是兄弟,与我同富贵;逆我者便是仇敌,与他同入海。是死是活,还看各位。”众人臣服,齐道:“紧随将军,莫敢不服。”陈牛大喜,问了各自姓名,命人各就其位,将船换了称谓旗号,唤作“嘲风”,上悬嘲风远眺赤旗,又念旧情,下悬了黑鲛旗,后命船驶回齐窝尔复仇。
话说那族长也是个不知死活的主,当初见陈牛来到便起了歹心,遂暗自派人报了兄弟堡,只待兄弟堡来人将其押走,自己领赏。其不知船家已死,仍在等其归来。忽有一小厮闯门报曰:“那船归来,陈牛被擒。”族长大笑,命人设宴招待。只见一众海贼押着陈牛陋虎齐奂入得厅堂,来见族长。那族长见阿十未同行,便问缘由,左右搪塞几句,族长便未多问,陈牛见其,问曰:“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这般害我?”族长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莫要怪我。”陈牛冷笑一声,问道:“村人若知你如此背信弃义,怎能饶你?”族长道:“我只道是擒了海贼,谁人会知。”陈牛道:“好个贪利的贼!”说罢挣脱绳索,掏出解腕尖刀,抢上前去,制住族长,道:“你这老匹夫,你如此喜爱富贵,便同富贵同去罢。”说罢将怀中银锭塞入其口,族长噎得呼吸不得,倒地挣扎,左右府兵欲来相救,却不知那众海贼悉数抽刀来战,府兵见是陈牛兵马,心中畏惧,弃了兵刃,鼓掌连称“杀得好”。那族长蹬腿抓地,不一时便噎死了。齐奂抢上前去,欲将银锭扣出,陈牛笑道:“那老匹夫喜好,何不足他。”齐奂道:“倒是白送了他。”而后,陈牛率军来到后宅,喝散了家眷兵丁,将屋内金银财宝、粮食被褥尽数搬空,留了一份装入船内,余下大部分发于百姓,百姓得知,无不夸赞。
如此这般约有两个时辰,陈牛率军离了村子,临行将那族长宅院焚作焦土。又于边岸置办了些弩箭火油,新鲜果蔬,肉食水酒,又寻了几个熟路向导,画了海图。一切采买准备就绪,众人离了港,入了这汪洋大海。
行至黄昏,金乌西沉。忽有一水兵急呼:“敌船靠近”,三兄弟定睛一看,原是一翠帆大船自北而来,远远望去,主桅上悬巨蟒旗号,约有两三弩炮,船舷列着三排桨手,船上站着百八十人,分持钩挠刀斧,见状非是善类。陈牛问那船为谁,一水兵对陈牛道:“那船唤作翠蟒番,船主是阿十结拜兄弟阿九,为人残忍得很,每每劫掠船只之后,将男人杀了抛海,将妇人割做肉条,烤了吃,称作不羡羊,这人心狠手辣,大人定要小心。”陈牛怒道:“好个草菅人命的货,今日便把他做成猪不食。”便命嘲风行将过去。
不一刻,嘲风来到近前,因这船阿九十分熟悉,便未加防备,二船接舷,阿九见此船易主,旗号已变,方知不好,其抽刀立于船傍,手拽帆绳,高声问道:“阿十何去?你又是哪个死人?”陈牛不慌不忙说道:“死人何必知我陈牛姓名,阿十意欲行凶,已经入了这汪洋大海做了鱼饵,速速降了,我便做个人情,留个端茶倒水的闲职与你,也算偿你弟之命。”阿九听闻族弟已死,心中火冒十丈,虽曾听闻陈牛名号,却是难掩心头之恨,狠狠骂道:“无*毛的腥臭鸡儿,口气不小,岸上英雄,到这水里可不是你的天下,看我不将你鸡儿切成片片下酒!”说罢两船互抛挠钩,拴在一处,嘲风下了踏板,陈牛三兄弟抽出兵刃,登船杀来,阿九接住厮杀,双方战在一处,不分敌我。
陈牛见阿九手持弯刀,屡斩本军兵士,现正与齐奂缠斗,不分胜负,陈牛见此,大喝一声,撞开拦路兵士,来斗阿九。陈牛抡圆大斧砍来,阿九猝不及防,急忙招架,却是气力不济,抵挡不住,被陈牛断了一臂,一时血冒三丈,痛得倒地不起,陈牛抢上,又是一斧,又断了其一臂,阿九号得好似杀猪,陈牛听得心烦,一斧将其斩做两段,便没气了。
陈牛将这两截尸身高举过头,哈哈大笑。众海贼见主人已死,心无战意,纷纷弃了兵刃降了,陈牛命将阿九尸首分绑船首船尾,以海浪击打,海风侵蚀,又分兵一百于翠蟒番,由陋虎统领,二船同行,共赴蓝岸岛。
二船行了一夜,次日佛晓,日出于海,海雾渐消,陈牛正于睡梦中游,忽有卫士来报,曰二船为大小十余战船团团围住,不得出路。陈牛缓缓起身,走出舱外,问一舢长曰:“此为何意?莫不是要替那阿九阿十报仇不成?”那舢长亦不知,便打旗语来问,只见东有一小战船打着降旗缓缓划来,较嘲风近了,为首一人摇绳跳上船来,见了陈牛便拜,陈牛不解,急忙将其扶起,问曰:“壮士此为何意?哪有这不知姓名便做辈分的道理。”那人说道:“小辈乌云,鸟翔番船主,久闻陈牛大人威名,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真是小人三生有幸。”陈牛说道:“什么幸事,莫为汝等添横祸便好。”乌云立即说道:“甚么横祸,皆是天大的好事。我等本来这海上做些护航卡要的勾当,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但绝不滥杀无辜,后来了这阿九阿十,便不了。这阿九阿十两兄弟本是那迦太基水兵出身,因开罪了上官,便私自携了手下兵士并军船两只,来此处欺负我等生意。我等势微船薄,难敌那战舰劲砲,自是敌不过,只好依附了这两狗贼,每日随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真叫个损阴德。今日大人杀了二贼,便是我等恩人,愿奉大人为奇里乞亚海王,我等誓死追随大人。”说罢便奉上一金冠。
陈牛见此,问道:“这又是何物?”乌云回道:“我等听闻此事,便合力打造一金冠,共侍海王。”陈牛收下,戴在头上,乌云欣喜,发了信号,余下海贼头领见此,皆登船来拜。陈牛做了海王,收了乘风番、破浪番、鸟翔番、巨鲸番、海妖番、旭日番、落日番、鱼叉番、脏袜番,共九船八百人,又问了军情补给等一众杂事,为防各国水军清剿,命两船一队,互为策应,若有危情,黑烟为号,立时咸来相救。
众船散去,陈牛携两船南行寻蓝岸岛,忽有一双列桨军船露桅,见旗号,正是亚塔耳水军,陈牛见其羸弱,便命二船左右夹击,极速驶去。那军船见有海贼接近,正欲打来砲石,却有一水兵见了嘲风下悬那旗正是黑鲛图样,便对军官说道:“大人莫急,那旗号不正是陈牛大人的黑鲛旗哩?”军官觑眼一看,正是如此,便高升停战旗,下锚等待。
二船近了军船,那军官高声道:“莫不是陈牛将军?”陈牛听此,再见那军官,虽非熟人,倒也是有过一面之缘,便哈哈一笑,道:“什么将军,如今成了海贼,便唤我贼人陈某便可。”那军官蹦上船来下拜道:“将军何以至此?”陈牛将这前后遭遇缓缓道出,那军官叹道:“将军真是辛苦,但也算辛苦到头了,吾有一好事要告知将军。”陈牛一听好事,急忙问道:“何事?莫不是休斯死了?”那军官笑道:“正是!将军莫非未卜先知?”陈牛笑道:“那厮做那些恶事,定没有好果!怎能长寿。”那军官道:“休斯让佩儿去喂阿喀鸩酒,谁知佩儿留了些,回来将休斯毒死了,自己也饮鸩死了。这还没完,休斯死了,各城起兵造反,撒夫曼欲挟持王后和幼王占据兄弟堡,却为莫奇打杀,开了城门,迎欧默义赞塔里进军城内,共扶了幼王登基,三人共理朝政,约定成年之时还政与王。欧默大人听闻将军在海上做些生意,便命我来寻,未曾想刚出港一日便遇到将军。”
陈牛听此,哀叹一声,转而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知欧默命你寻我所为何事?”那军官道:“欧默将军命我接将军回去拜相执政,特嘱咐我对将军讲,若是将军回去,便做一国之主。”陈牛不语,思考良久,终道:“我这人做事没个长性,亚塔耳太小,不够我闯荡,你且回了,告知欧默我谢他好意,这亚塔耳我是不想回了,令其好生辅佐幼王,若是起了歹心,我定自这海上杀回取其性命。”说罢便将一方孔铜钱交与那军官,道:“欧默见此物,定是信你。”那军官甚觉可惜,相劝几句,见陈牛心意已决,便收了铜钱,拜别陈牛,驾船远去。
陋虎见军船走远,登船来问,陈牛俱已说了。陋虎不解,问曰:“兄弟为何不回?过安稳日子不好?”陈牛道:“兄弟以为回亚塔耳是安稳日子?宫廷之中哪有安稳,一不留神便丢性命,他们现今尊我是我战场英勇,日后战事不再,我兄弟又非是那心思缜密之人,如何斗得过?在这海上是明枪易躲,回去便是暗箭难防。”陋虎了然,回了翠蟒番。
二船南行半日,见一紫帆商船驶来,上悬八爪鱼旌旗,自西南向向东北而来。陋虎最先见到,向嘲风打了旗语。陈牛见此,令陋虎先去打探,自己随后跟随。翠蟒番得令,驶向那船,谁料二船相距一里之时,那船弩炮打来,正中翠蟒番船舷。陋虎不忿,下令还去,翠蟒番上三座弩炮将箭石打去,紫船不忿,亦还以颜色。嘲风随后赶上,亦发射箭石打去,那船本就不大,经不住如此这般好打,满帆欲走。陈牛见此,命二船急速追赶,但见:
一只嘲风,不守屋顶,却在海中游弋。
一头绿蟒,不栖树梢,只于海中腾挪。
一条八爪,不睡海底,仅为护食保命。
三船一路狂行,谁料那紫船正撞上一礁石,船底破裂,仍舍命逃走,翠蟒番嘲风二船水兵常年生在海上,自是熟路,避开礁石,紧紧追赶。正追赶间,只觉那船吃水越发的深,行得也愈发的慢,翠蟒番赶上,奋力一撞,只见那船断做两截,船上人众跳下船来,未待游得远,便被翠蟒番上水兵以挠勾勾住,拖上船来绑了。片刻余,共擒了四十余,皆送上嘲风发落。
陈牛见为首那人打扮也似个海贼,便问道:“汝为何人?有何话说?”那贼头嬉皮笑脸说道:“小人留朋,与大王是同操一业,今日得罪大王实在是小人有眼无珠,求大王恕罪。”说罢那头好似和尚手中木鱼,上下翻飞,却将额头磕得发青渗血。陈牛撇嘴说道:“恕罪倒是可以,不知有何报答?”那人听此,喜出望外,急忙走向身后那众海贼,从中拉出一壮士,见这人生的器宇非凡,一袭白袍虽有些打湿,但仍色白发亮,有诗为证:
青稚脸庞露龙气,碧眼远眺通四面。
精壮臂膀扛天下,健足一对征八方。
今日误为笼中客,他时汝族必遭殃。
那贼头将其拉出推至陈牛面前,那壮士却是略整衣装,昂头而立。那贼头对陈牛谄媚道:“大王,此人是自称罗马大贵族,依我看至少可换二十塔。特送与大王,算是酬谢大王不杀之恩。”陈牛听此,笑道:“大贵族怎只值二十塔,依我看四五十也值得。”那壮士听此,淡淡说道:“这位英雄倒是识货,我曾有言我值五十塔黄金,只是他们狗眼看人低,若是放我回去,定悉数绞杀。”陈牛见其临危不惧,仍神色威严,知其定有过人之处,便对那贼头道:“既如此,我便收下这人。你且走罢,下次再见留不留你性命便难说了!”说罢命人将那众人等踢下船去,命二船回归齐窝尔。那众海贼狼狈游回岸边,亦折了几个水性一般的。
船行汪洋,海鸟相伴。陈牛亲手将那壮士松绑,道:“我见你绝非常人,有意结交,可否通报姓名?”那壮士先谢过陈牛,便道:“吾乃尤里乌斯凯撒,维纳斯后人,马略亲侄,日后罗马的主宰。”众军听此,以为痴人,陈牛听此,却心生敬佩,又问道:“壮士何以沦落此地?”凯撒道:“我正欲往罗德岛拜会恩师,谁料被这伙下贱货劫了,阁下若能载我去罗德岛,定有重谢!”陈牛道:“小事一桩,何必称谢。”凯撒谢过,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陈牛回了,陈牛又命二船驶向罗德岛,一路间二人聊了许久,知罗马之主非是世袭而是民选,陈牛由是心生向往,二人聊的酣畅,分外投缘。
行了两日,到达罗德岛,凯撒临行说道:“三日后劳烦阁下将我送回罗马,我定付五十塔以为酬谢。这三日阁下可率弟兄好生玩乐,所花金银尽记我名下即可。”说罢便匆匆下船,渐渐走远。齐奂见其走远,对陈牛问道:“这厮好似个浑人,刀架脖上却仍嘴硬,又不知真假,何故帮他?”陈牛道:“兄弟不能如此看人,我一见此人便觉不凡,临危不惧,直言不讳,且我等与其同处数日,可曾见其书卷离身,我料定其日后定有大作为,若可借其势,为众兄弟博得立身之地,倒也算圆满了。”陋虎听此,道:“难为兄弟如此苦心。”齐奂亦如此说话,心中敬佩。
众人初来罗德岛,见岛状狭长,中高周低,陈牛放眼望去,港前有座倒塌铜像,仅剩两腿跨立波堤两岸,粗略地看,未倒塌前应是十分雄壮之物,汉地未有如此高耸之筑。再说这商港,百帆千舸争渡,买办商贾往来。再见军港,二十兵舰一字排列,水兵列队领训。远眺城内,高低楼宇,傍着山势,约有万千,有四五层的大厦,有半身低的茅房,却多刷灰白墙粉。见那屋檐,有雕花的,有镂空的,有刻字的,有雕神的。再见城内百姓面色,有白如精粉的,有黑如焦炭的,有黄如橘皮的,有赤如红土的;再见衣着,有着绫罗绸缎的,有着粗布毛皮的,有衣不裹体的,有臃肿怕冷的。再见岸边广场,齐刷刷竖着数十雕像,刷着五色粉漆,活灵活现。西处巷子众,有贩鸟鱼虫的,稀奇古怪;有抱卷吟诗的,争做教师;有痛斥朝政的,军民皆观;有激辩法理的,众人驻足。可谓繁盛祥和、善文通理之地。
泊船未多时,便有四五十兵士列队赶来,见这众兵士皆头戴圆盔,身穿皮甲,左手挂卵盾,右手拽长矛。有一军官打扮之人前来询问,见其头戴包耳盔,上有一排赤毛,身穿裹身铁片甲,下摆牛皮散条,脚蹬鹿皮包铁鞋,里裹一层绒毛。腰悬一口短刀,外披狐皮斗篷。
那军官厉声问道:“汝等何人?以前未曾见过,见你船大炮沉,恐非良民,速速交待清楚,免得惹爷发怒。”陈牛听此,心中微怒,翻眼不理。齐奂恐事不利,急忙走出,躬身回道:“这位爷怎么称呼?”那军官道了自己名号,齐奂接言:“久仰久仰,我辈乃尤里乌斯凯撒大人私募卫队,未曾见面,还望笑纳。”说罢便递去一银条,军官听此,又见来人出手阔绰,遂不敢妄受,追问道:“你家主人可是马略之侄?”齐奂道:“正是正是!”那军官确了身份,笑道:“既如此,倒是我多管闲事了。诸位还请上岛,若有难事,提我便是。”齐奂谢过,由着罗马兵士引着众人上了岛。
众人登岛,见一空地上约有百尺见方,地面皆由白石铺就,两旁列着希腊诸神雕像,五颜六色,鲜有衣着,后有一高台,有一老者高谈阔论,谤讥国事,周遭有二三百百姓围观起哄。陋虎见此,道:“小小百姓,如何敢妄议国事?不怕抄家斩首”罗马兵士回道:“罗马之伟大便在于共和,这便是我国优于蛮夷之处。”陈牛听了,略感敬佩。兵士领众人上岛便回了,陈牛倒也仗义,命众人不得为非作歹,不得叨扰百姓,三令五申,约法三章。又分了些金银与众人,令不得赊账。那众兵士得令,多出入酒馆、妓院、赌局,不敢远走。陈牛则走街串巷,游山玩水,将这岛情知悉通透。
三日后,陈牛率众上船等待凯撒,凯撒依约登船,道:“有劳阁下送我至米利都,我定付五十塔。”陈牛应了,命二船驶向米利都。
船行三日,日藏于海,天色尚暗。忽有卫士来报,陈牛听得那卫士急报,奔出舱来看,却是心中一惊,不知如何是好。正是:
千辛万苦离虎穴,和风顺水又入险。
天公岂有弄人意,毕生行义最为难。
毕竟陈牛见了何情何景,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