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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对坑?顺应?

残酷的爱情 帕三绝 3501 2024-11-19 08:13

  而后便陷入巨大的黑暗,黑暗兜头笼罩下来,把她拉进一个无边无际的幽长而狭窄的梦境,四周都是墙壁,触手可及的冰冷,空气随之而稀薄,于是她感到窒息,没什么拼了命的扼住她的喉咙,然而她就是感觉呼吸不畅,那些空气似乎变得比她曾经经历过的所有空气都要粗壮,它们像一根藤,像树的根须狠狠的扎进土地,它们无法穿过她的鼻孔,她丧失掉了自由呼吸的能力。

  然而她必须要适应,在这个社会上。她仍旧想活,生的欲望支配着她,她从来没像如今这样如此渴望欲望光临她的身体,她盼望那叫欲望的东西也能像树的根须一样狠狠扎进好的心里,在里面生出期待在长的渴望来,不远处似乎有亮光,陈莫菲调整自己的呼吸,朝那光亮走过去,然而走到一半,她便一脚踩空,陈莫菲再一次陷入巨大而磅礴的黑暗。

  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几时才能醒来。

  天空一点一点暗下来,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风撕扯树梢,人们却只能关注到闪烁的霓虹,无论夜有多深,仍旧有充满焦虑的人无法入睡,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在耽心第二天自己无法醒来,还是根本没过够眼下这一天。

  最糟糕的是他们根本不想知道答案。他们被失眠困扰,尔后又向失眠妥协,只有醒着,手里拿着手机,自己正在看着什么,仿佛才能提示他们自己仍旧存在-----不但肉体,还有灵魂。

  他们与生俱来拥有这两样东西,但太多人时常感觉到他们在出生伊始就把些什么留在了母体,所以你看母亲们有灵魂有信仰有追求对他们的孩子也有要求,但是他们自己却没有这些。

  他们无意识的时代的惯性裹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更不懂得怎样才能到达目的地。

  上生物课时老师讲过动物与植物的区别。动物跟植物的区别在于有无意识,在于动物可以由意志支配自己自由的行走。植物没有意识,植物的意识是毫无价值的。一个植物意识到别人要来践踏它来了也没有意义,因为它无法逃走。

  在漫长的生物进化中植物终于想清楚了这一点,于是它不再思考,对命运逆来顺受。而动物则不同,动物的身上总是带着叛逆的影子,它们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背叛,总之必须得背叛点什么,不然似乎无法证明他们真正的存在过。动物不相信命运,他们总试图改造自己的命运。可糟糕的情况是,他们甚至不明白命运到底是什么。当你无法了解命运,也就无法控制命运。

  但是动物们不管,他们就是要控制,仿佛他们生下来就是为了控制的。

  控制让动物们有安全感,他们喜欢掌控的感觉。

  然而动物们无法意识到,其实他们从来没有掌控过任何东西,包括关系、权利、金钱,一切。相反,越是疯狂想掌控的人才是傀儡,他们被控制给控制住了。

  谁是谁的主人?

  有时这是个罗生门。

  第三天陈莫菲才完全清醒,那时月嫂已经就位,流年跟陈乔可以帮月嫂做许多事,手法娴熟,几可独挡一面。月嫂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身上最重要的优秀品质就是爱干净,而且话不多,不怎么会看脸色,带孩子的手法固化又僵硬,但是流年对她相当满意,流年不喜欢太过聒噪的人,尤其是女人。

  月嫂跟其他的月嫂不同,除了做好她自己的份内事,她还会参与照顾陈莫菲,在她晕迷不醒的那几天里,她几乎每天都会帮她抹身,每天都会帮她翻好几次身,然而安静的站在床头看着自己那一直昏睡不醒的女主人,间或摇摇头,或者若有所思的叹口气。

  孩子不太闹人,对于流年来说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他总是吃了就睡,睡醒了吃,有时也玩儿,但就那样安静的,他不太找人,月嫂也好,陈乔也好,他自己的父亲也好,他总是极其安静的眼睛盯住自己力所能及盯住的一切,手脚并用的踢蹬,直到精疲力尽,这时,他要么喝点儿奶,要么就睡一会儿。他能把自己的生活安顿得很好。

  陈莫菲醒,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是月嫂最先发现的,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她不是先动动小手指,然后有人发现了惊叫,找来医生,医生宣告患者已经醒来,而且再不会毫无意识与节制的睡过去。

  月嫂帮她擦身,擦完了她跟她安静的道谢。

  “谢谢。”陈莫菲说。

  月嫂答:“不用谢。”

  然后抬起眼皮来看她一眼。“醒了?”她问。

  陈莫菲朝她虚弱的笑笑。

  然后女人扔掉抹布,跑了出去,流年跟陈乔在走廓尽头的吸烟室里抽烟,她跑出去又跑回来,回来确认一下陈莫菲真的醒过来了。

  她喘着气,对她说。“我去喊你老公,你能照顾孩子吗?”

  她略微停顿,然后追加了一句。

  “也不用怎么照看,你就看着,别有外人进来就行。”

  陈莫菲嘴唇干燥极了,她张开干涸的唇瓣,告诉女人,说“去吧。”

  她就去了,像一阵风一样的去了。等那阵风旋回来时带回来两个男人,巨大的喘气声由远及近,陈莫菲睁着眼睛,像从来没有睡去过。她看看流年,然后决定不将目光从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移开去。

  流年跪在床边,握起她的手。

  这些天以来困扰他的命题全部关于得到和失去。

  得到应该关于喜悦,然而他没有。而失去应该关于悲伤,他有。悲伤像海,而他是个不会游泳的旅人。悲伤从心里滋生出来,悲伤有据可循,然而他仍旧拿那些悲伤束手无策。

  “你醒了。”他问。

  然后不等她答,他再问。

  “你醒了?”

  “醒了。”

  陈莫菲点点头,陈乔转身出了病房,出去寻大夫。大夫出了门诊,不在,只有值班大夫在,值班大夫态度相对冷漠,问了几句她的情况,说挺好的,淡淡的,淡得像什么也没加的温吞吞的白开水,然后大夫出去了。

  走到门口,大夫说她可以进食了,但仍旧以流食为主。

  月嫂便忙起来,月嫂做这一切不像是在工作,像早已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做再正常不过的寻常家务事,这状态让大家都满意。

  陈莫菲进了食,脸上开始有点血色,生命怎么走的,现在又一点一点重新回到她的身体。她必须积蓄力量,以对抗-----对抗什么呢?她实际上有些茫然。

  为什么一定要是对抗?应该顺应。顺应可以让她和大家的日子都变得好过一点。然而人类太过倔强,学不会顺应,她一直奇怪为什以会这样,直到后来她意识到有人固执的根由,就是自我,或者叫自私,再坦白一点说,陈莫菲认为那叫控制。

  人人都想控制,有能力的人掌控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次一点的掌探一个他企业一个集团一个部门,再次一点的掌控自己的爱人、亲人或者朋友,当然还有孩子,再次一点的,世间没一样东西可以完全落入他的掌控,那么他就会养宠物或者植物,或者摆弄一些细小的物件,培养一样兴趣。

  只有掌控才能让人有存在感,才能让人觉得自己仍旧活着。

  这是个相当相悖的悖论,陈莫菲没想明白为什么人只有在掌控着的时候才会让人类生出所谓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在《太古与其他时间里》这本书中,有一段是如是描述的,世间每一天都在变化,然而人类总试图过一成不变的生活。人类由此欲望的不被满足而生出许多的烦恼来。

  陈莫菲将目光调向窗外,现在是上午11:30分,太阳正浓,阳光从窗户里铺进来,孩子的小床却笼罩在阴影里,她想动,于是招呼月嫂扶她一把。

  她成功的坐了起来,然后感觉腹部横切的刀口愤怒的撕扯了她的皮肉。陈莫菲一皱眉,喘着,额头上汗就下来了。

  “不然躺下吧。”月嫂建议。

  陈莫菲没有接受月嫂的建议。

  她坚持坐起来,绑在腹部的绷带帮了她一个大忙,她探头朝小床张望,看见一团粉白的脸庞,他睡着时极期安静,只眉毛轻轻皱起,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命题。

  月嫂将床摇起来,以后她坐着时后面有东西可靠。她觉得浑身的肉僵极了,像许久没用过似的。

  流年挨过来,坐在床边。在她昏迷的间隙他回去过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她坐在轮椅里,目光浑浊。流年还是跟她报了喜,说妈您当奶奶了,莫菲生了,儿子。

  但老太太面部没有表情,目光仍旧浑浊,像有什么搅浑了她的目光似的,她好像再看不真切这个世界,或者,她是开始对这个世界不屑一顾了。

  她什么也不想看。

  什么也不想听。

  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流年看了看她,取了东西,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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