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八, 灯节算是过完了, 方氏便开始吵着回村,她放心不下独自在家的二儿子,至于刘二婶则别直接忽视了。
当然, 方氏这么着急,还有几分原因在三丫身上。除了刘三婶和刘佳宜, 刘家的其他人似乎都觉得六小姐的青睐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甚至刘佳宜觉得这个结果就是三丫自己谋求来的。虽然方氏千万个同意, 但吴府那边却说这关系到以后三丫的前途, 一定要生身父母点头,于是三丫只能催着方氏回去找刘二叔和刘二婶,然后才好去衙门办卖身契。
不管什么原因, 刘佳宜对结果乐见其成。她这几天虽然过得还算逍遥自在, 却总担心哪天张云再想起她来,不管从人权还是女权的角度, 她都不可能干得过这个比自己牛逼的人物,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走为上策,抱得希望便是贵人多忘事,没准时间一长,人家就不记得那个刘二丫是何许人物了。
张云再自恋,再强势, 他也只会明面上来,刘佳宜暂时也还没有太大的危机感,她害怕的是沈纭琪和那个六小姐。若是被那两位知道张云的心思, 就是自己压根没那个想法,她们也绝不可能给自己好果子吃。俗话说地好,只有天天做贼,没有日日防贼的,再说以自己那智商,在宅斗高手面前只有炮灰的份,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回家种地吧!
不过刘佳宜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走,一个重要原因是张云最近不在,连着刘三叔也不见了人影,据罗氏说是回京了。
在方氏的催促下,罗氏的行动力十分迅速,不到一天就整理好了所有人的行李,加上各种要带回村的礼品,刘佳宜看着罗氏风风火火的忙碌劲,估计这个三婶巴不得他们这群十分不好伺候的婆婆侄女神马的赶紧离开呢!
罗氏也的确不希望他们再待下去了,实在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她也怕时间久了,会夜长梦多,要是婆婆哪天想不开,要留下来看着孙子出生,再把孩子带回乡下亲自抚养,那她不是要哭死!虽然方氏也不定多待见自己肚里这个,但毕竟也是老刘家的种,她不能不防着!不过也幸好她怀了身子,按照刘林先前的想法,是想让她带着嫣儿回刘家村的,还好肚子里这块肉帮了她的忙,成了现成的借口,孕妇可是不易车马劳顿的,于是她只能遗憾留在吴城待产了。
刘佳宜带着小弟和宋子聪登上来时坐的那辆马车,前面车前罗氏泪眼朦胧地正跟方氏依依惜别,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一面温顺地表达自己的不舍之情,一面哀叹自己身子重无法随身侍奉婆婆,实在不孝。刘佳宜不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些人的面子功夫还真是厉害,只是这样整天装着,不累么?!累不累她还真不知道,但是罗氏从内至外散发的那股轻松和愉悦她却是感觉到了。
要是之前方氏也还吃她这一套的,说话也定会软上几分,但是现在方氏却是摆明了不待见罗氏,她觉得这老三媳妇也跟自己不一条心,对三郎几个看着好,却都是面子情,一点也没尽心尽力。于是全程都在冷着脸,刘家大门口便成了罗氏一个人独角戏台。
罗氏才不管方氏的反应,她只要做足了戏份给别人看,给附近的邻居看,最好再间接传到刘林的耳朵里,那自己就没了错,就是方氏刘林以后要发作她,也不能从这挑剔出什么。
不管那边唱大戏,这边刘佳宜铺好垫子,让小弟和宋子聪坐好,再找点消遣的玩意给这两个小孩加个宠物玩,自己就躲在一边继续没完成的草药种植计划。上辈子小时候从外公那淘来了种植技术仍然记忆犹新,土地技术都有了,就差好的种子和最后的收购商了。
这里一些大的医药世家都有自己的药田和店铺,应该不会缺好种子。临山镇上就有一个兰家药铺,据说这兰家出过不少太医,也是整个大雍数一数二的药材商。到时候把整个桃花源都种上草药,产出太多,这个销售就成了问题,她觉得得找个什么法子跟这兰家搭上关系,解决了种子和下家的问题,自己这部分就简单了。
因为这次只是刘家人自己回去,一行四辆马车,没了大排场的沈纭琪,走起来自然也就快了不少,很快便看到了城门。
闭目养神的刘佳宜觉得马车似乎晃动了一下,她睁开眼,从帘子的空隙处看到前面的车辕上似乎多了个人,她心下一惊,难道在城里还能遇到劫马车的?!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这厢一个圆盘似的笑脸却突兀地出从帘子旁边挤了进来,一阵冷风跟着吹进车厢,刘佳宜打了个激灵,冷静下来一看,却不想还是个熟人。
“吴公子,你不觉得这样实在有碍你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形象吗?”
吴靖智已经钻进了车厢,闻言噌的一声撑开纸扇,随手扇了两下,“本公子不管做什么,那都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他话音还没落,扇子却打在了车壁上,发出锵的一声,顿时车厢里剩下三个便笑成了一团。
吴靖智只得合起扇子,鼓着腮帮,气呼呼地朝宋子聪和小弟道:“哼,两个小没良心的,本来还带了桂花糕,绿豆糕,白糖糕,红豆糕,马蹄糕,”
还没等他说完,那边两个已经扑了上去,小弟义正言辞地指责道:“智哥哥,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和聪聪都是小--人,你不能生我们的气!”说罢又晃着他的衣袖,换了个谄媚的声调接着说:“嘿嘿,智哥哥最好了,就把糕点给我们吧!”
宋子聪对着不是特别亲近的人话就很少,不过这会儿也是赞同地连连点头,咬着指甲可怜兮兮地盯着吴靖智,吴靖智被奉承地满意了,这才从身后拽出一一提的纸包,放到小弟怀里,转头却见刘佳宜在那提点心和他身后来回瞄着,眼神诡异。
佯咳两声,吴靖智连忙转移话题,“刘家丫头,你不厚道!”
刘佳宜还在想着这人是怎么把一提点心提上车,自己却没发现的,这会儿听了他的控诉就是一愣,回过神来却是一阵迷茫,这是唱哪出?
吴靖智撅起嘴来,哀怨地看了眼刘佳宜,让她一阵不自在。那边刘小弟嘴塞得鼓鼓的正好抬头看到他的这个表情,拉了拉宋子聪的胳膊,小声说道:“聪聪,你看他的表情跟你好像耶!”
接着又在两人之间瞄了了来回,道:“不过,他没聪聪可爱!”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吴靖智的笑容顿时为之一僵,摆摆手让两人赶紧吃去,对偷笑的刘佳宜说道:“就说你这妮子不厚道,才欠了我的酒,这转身就要跑!还好小爷我聪明,知道找人看着你,不然回头上哪去找你要女儿红去!”
刘佳宜一拍脑袋,好像还真是把这事忘了,不过看对方骨溜溜乱转的眼睛,指不定在打什么注意,于是连忙把就要承认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又咽了回去,“切,一壶酒而已,你至于吗!你们吴家可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了,区区二十年窖藏的还能找不到!别骗我这个小姑娘了!”
刘佳宜也是刚刚才想到的,吴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吴靖智又不是不得宠的旁支,那可是大夫人膝下的二儿子,想喝酒就是家里没有,还能买不到不成!
果然吴靖智眼神有些闪烁,略提高了声音,僵硬地说道:“家里的酒水都是拿来待客的,哪能随便说拿就拿!而且娘也看得着实紧了点,现在再加上个表哥,连外面的酒楼都不敢卖我酒了!”
听到他后面一句略低些,甚至有些委屈的解释,刘佳宜觉得自己明白了,感情是被管住了。
吴靖智马上又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道:“听说你是从顾北县来的?那里可是临着雾隐山,据说景色优美,是个不错的地方。”
刘佳宜瞄了瞄对方身上厚厚的棉衣,奇怪道:“难不成你还想现在去游玩不成?这个季节?”
吴靖智摇摇扇子,笑道:“当然不是现在了,我这次是专程找你拿酒的!”
刘佳宜撇撇嘴,还没忘了这茬!还是吴家的少爷呢,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而且,这俩吃了我这么多点心,你这个当姐姐的收留我几天总是没问题的吧?”
刘佳宜惊了,“你离家出走?还想住到我家来!”
吴靖智对刘佳宜的理解力很赞赏,满意地点点头,纸扇在手心断断续续地敲打着。
刘佳宜僵笑地摇摇头,“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