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宜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全身发热,脑袋一片混沌。她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记了,偏偏又记不起来。正烦恼时,忽然一连串的破碎的记忆片段闪现在脑海中,断断续续。
她努力地把这些片段拼凑起来,总算得到一个正常的结论,自己这是穿越了?
刘佳宜,女,芳龄二十四,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头衔是销售经理,不过这年头,干销售的都挂着经理的名头。正式上班刚刚两个月,只拿过基本工资,上头受主管的气,外头受客户的气。最无法忍受的是房地产的销售全年无休,起得比谁都早,睡得比谁都晚,每天回到家倒床就能睡着。上班不到一个月,大学时保养的水嫩嫩的肌肤就开始干燥粗糙起来,让她一阵抑郁。
辛苦的刘佳宜同志开始响应广大基层人民的号召,走上了一条传说中能迅速发财致富的光辉大道--买彩票!
只是刘佳宜从小到大的运气都不怎么样,小时候有段时间流行刮刮卡,据说中奖率百分之五十以上,她愣是一次也没中过。长大后呢,她发现这运气是和人品挂钩的,于是幡然醒悟,原来是咱的人品不行!怪不得倒霉催的摊上佳宜这个化妆品厂家异常青睐的名字!
买了半个月的彩票,从一张买到十张,每次开奖都紧张到不行,却从没中过哪怕十块钱。刘佳宜却毫不气馁,她相信机遇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不能轻易放弃。
这天,刘佳宜被一个絮叨的客户纠缠了半天,从房子的开发时间问到内部结构,从小区环境问到卖家有几口人,刘佳宜本着客户就是上帝的理念,细心耐心地解答,笑脸之下却充满怨念,尼玛到底买不买!这前前后后都跑了十趟,问了不下百遍了!开着大奔还这么小气,有木有啊!
最终的结果还是没卖出去。下了班,气怎么都顺不过来的刘佳宜路过一家代购点时顺手买了张彩票,号码就是那个倒霉客户的手机号加车牌号组合,这种暴发户的运气一贯比较好。
刘佳宜从没想过那个麻烦自己十几天的倒霉客户竟然给自己带来块这么大的馅饼!
作为享乐主义的典型人士,刘佳宜从激动,怀疑,确认,狂喜中平静下来之后,思考了零点三秒便做下一个重要的决定:老娘再也不干这憋屈的工作了,怎么都要换一个!就是吃瓦片,老娘现在也有本钱了!
这是第一次刘佳宜起床上班没有磨磨蹭蹭,她神清气爽,喜悦之情由内而发,出了小区,甚至还挥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咱也奢侈一回。
刚刚接受自己穿越事实的刘佳宜还有些迷迷糊糊,不过这不妨碍她心中喷涌而出的悔恨,你说你一上班族就老老实实坐公交好了,去打什么车?!本来人品就不咋地,中的几百万拿不拿得到都是问题,有什么好得瑟的?!现在好了,遇上连环车祸,有钱都没命去花......
虚弱地躺在床上,刘佳宜庆幸自己在前一天晚上已经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了父母,奖金加上赔偿金,就算没了这个一直让他们操心的女儿,老两口今后的生活也算是有了保障。
刘佳宜唉声叹气一番自己“绝佳”的运气,这才去翻看另一份记忆。相比自己的那份来说,这份记忆明显模糊许多,但是并不妨碍她了解这个不到十三岁小女孩的短暂一生。
刘二丫,女,永平三年生人,现年十二周岁,家住顾北县临山镇刘家村。父亲三年前上山打猎,受了重伤,很快便不治而亡,母亲独自抚养两个孩子,终于也积劳成疾,一个月前撒手人寰,留下刘二丫和刘小弟姐弟俩相依为命。
刘二丫同其母亲一样都是懦弱的性子,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自父亲去世后,一家三口被奶奶带着二叔一家欺负的吃不饱睡不暖。虽说家中原本有田地三亩,一亩上等水田,两亩中等旱地,可奶奶说家中没有劳壮力,种不出粮食,便让刘母把地都租给了刘二叔,但是三年来却从不见一粒稻谷的租子送来。刘母没法,只得又去开垦了一块山地,新开的地收成少,不过幸好朝廷有政策,开垦的荒地前三年免租,才使得母子三人不至于饿死。
自母亲去世之后,刘二叔一家就经常上门连借带拿,把刘家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搬了个精光,最后更是借保管之名,要刘二丫拿出刘母最后的一点积蓄,不过这时刘二丫总算不糊涂了,刘二婶看实在抠不出来了,便骂骂咧咧,说刘二丫命硬,克死爷爷不算还克死父母,真真正正一个丧门星!
流言一夜之间便传遍了村里,这年头名声对于女子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刘二丫可没有刘佳宜那么强悍的心脏和厚脸皮,又是个内心敏感的孤儿,于是心中抑郁难解。这时偏偏赶上一场秋雨,破陋的房子根本挡不住风,瘦弱的刘二丫感染了风寒,倒床不起,不到两天竟然一命呜呼,倒是便宜了刘佳宜白白得了一副年轻十岁的新皮囊。
了解完刘二丫可怜悲惨的一生,刘佳宜只能说,刘二丫简直比自己还倒霉催的!还有那些极品的亲戚,多么标准的古代种田文设定呀!虽说工作忙碌,刘佳宜也是有放松和娱乐时间的,可都被她贡献给了小说。什么穿越,重生,清穿,耽美,无所不看,只要积分高,言之有物,都逃不出她的慧眼,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如此淡定地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还能理智清晰地分析现状。
理完混乱的思绪,刘佳宜做好思想准备,睁开眼,准备迎接刘小弟的欢呼。她眨眨眼,不太对劲,怎么这么黑这么安静呢?闭上眼,再睁开,还是一片漆黑,四处看了看,倒是窗前能看到一点银白色的月光从缝隙处漏进来,她的对面还有一个小床,上面躺了个瘦弱的小人,窝成一团,睡得正香。唉,醒的可真不是时候,刘佳宜按了按还有点胀痛的脑袋,算了,接着再睡一觉!
刘佳宜是被一阵鸡鸣狗吠吵醒的,她早知道会是这样。小时候在农村的外婆家也住过,每天天不亮就会有雄鸡鸣晓,而且一只叫了之后,能带着全村的鸡都叫起来,大早上被这么吵醒,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事。
这时天还没大亮,刘佳宜却已经听见房屋周围有路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她算了下时间,似乎中秋刚刚过去没多久,不正是秋收的时节么!
刘佳宜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虽说刘二丫天生柔弱,但毕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身体底子倒是还好,刘佳宜穿来差不多两天,都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也修养的七七八八了。
扭头看了看,刘小弟还在睡。刘二丫病了好几天,这期间刘小弟不仅要做家务还要时时看着生病的姐姐,缺觉缺狠了。刘佳宜踮着脚小心地往外走,打开房门,穿过空敞的堂屋便来到院子里。这是一连三间的土坯房,坐北朝南,东屋是刘父刘母住,西屋是刘二丫和刘小弟住。靠近东屋边上还有两间矮小的房子,一间是放粮食的,不过现在基本上成了杂物房,另一间就是厨房了。大门就是两扇木板,两边搭了棚子,靠近厨房的这边放着农具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另一边是个猪舍,里面有一头瘦骨嶙峋的猪崽。院子西边是个鸡棚,只有一只老母亲带着几只小鸡崽。
整个院子看起来年久失修,墙壁上的土坯坑坑洼洼,被侵蚀的不成样子了,顶上的茅草也都烂了,在刘二丫的记忆里,每到下雨天,屋里那都是锅碗瓢盆齐聚。
翻出刘二丫的记忆,刘佳宜理了理自己要干的事,把屋檐下空着的背筐背起来,再找把镰刀,便出门打猪草去了。
从临山镇的名字就能看出,这里三面环山,刘家村更是直接坐落在大山脚下,打猪草采野菜什么的倒很是方便。现在刚刚入秋,临山镇又比较靠近南边,山上还是一片浓绿,猪草长的很茂盛,虽然不怎么鲜嫩,但是想来那个干瘦干瘦的猪仔是不会介意的。
打了一筐的猪草,顺便采了不少老了的野菜。回到家,把猪草切好,混着粗糠煮上,煮烂后等凉了倒进猪舍的食槽里,猪崽看到食物马上嗷嗷地扑了上去,尖嘴插进稀糠里,扑哧扑哧吃得很欢实。刘佳宜很是高兴,对着小猪崽上上下下扫描好几遍,这才转身去屋后的菜园摘了根老黄瓜,混着野菜剁碎了,扔进鸡棚,心里默念,人都吃不饱了,母鸡呀母鸡,你就将就点,千万要多下蛋啊!
弄完这些,基本上天也大亮了。
去粮舍查看了一下,家里还剩下不到十斤的糙米和玉米面,叹口气,刘佳宜舀了碗糙米,准备做稀饭。趁着水还没烧开,刘佳宜架好火洞里的柴火,去菜园摘了把小青菜和几个嫩黄瓜,青菜加到稀饭里,黄瓜就做个凉拌菜。
就在刘佳宜洗菜的时候,一个稚嫩中带着哽咽的软糯声音从身后传来,“姐,你好啦?!”
刘佳宜回头,就见一个四五岁大的黑瘦男孩正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惊喜地盯着自己。刘佳宜一愣,下一秒却见男孩猛地扑了上来,抱住刘佳宜呜呜哭了起来,“姐,你可算是好了,我还以为你跟娘一样不要我了!”
刘佳宜心中一片柔软,她眨巴眨巴眼睛,抬头望天,然后一个巴掌拍在男孩的头顶上,“胡说什么,你姐我可是好好的,别乱咒我!”
男孩捂着头,眼中蕴起一片水雾,委屈地望着刘佳宜,“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一点都不温柔了。”最后一句却只敢在嘴里小声的嘟囔。
刘佳宜手上不停,一边熟练地用菜刀切菜,一边问道:“那我是现在这样好呢还是以前那样好?”
小男孩,也就是刘小弟,黝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上前抱住刘佳宜的大腿,“姐是俺最亲的人!咋样都好!”
刘佳宜扑哧一声乐了,“你个小滑头!”
转身把碎菜叶扔进锅里,轻声说道:“姐我想通了,再像以前那样,指不定要让二叔一家给欺负到哪了呢!我是没什么,可是你还小,我答应过娘的,一定把你好好养大,以后要你上学堂,考状元。姐以后呀就指望你了,现在把你养得白胖白胖的,等你有出息了可就要养我!”
刘小弟绷着小脸,严肃地连连点头。
刘佳宜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唉,六七岁的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是常年营养不良,刘小弟看起来却只有四五岁的样子,面黄肌瘦,脸上连点肉都没有。刘佳宜伸手捏了捏,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把刘小弟养出肉来,白嫩白嫩的小正太捏起来才有手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