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八岁那年,我的父亲突然消失,杳无音信。之后的一年,我与母亲相依为命;我本曾天真地认为父亲只是出去办事,用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人就会团聚。谁曾想在我十岁生日前夕,我的母亲也失踪了。
那晚,我母亲哭着将我搂在怀里,不停地念叨:“你要好好的活着,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真的不需要报警吗?”一个陌生的大叔关切地问。
母亲松开抱着我的手,摇了摇头。“小霖就拜托你了。”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两个鼓鼓的信封交到那大叔手里。
“再见。”母亲咬着牙,一狠心,一把推开了我,我从未想到过瘦小的母亲劲道会那么的大。我撕心裂肺地吼着:“不要!”我想奔过去拉住母亲。
刚准备迈出脚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摁着,牢牢地把我禁锢在原地,我想挣脱,却无济于事。我拼命撕扯、挣脱,甚至用牙摇那人的胳膊。直到鲜血流下,他都没有松开一丝一毫的迹象。
无奈下,我只能凭借哭声、叫声希望唤回已经转身的母亲。她就像没听见一样,用手背拭干泪水,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再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小冯,走吧。就像你母亲说的,他们终有一天会回来的。等那件事结束。”那大叔拉着我,让我进门。我死命扒着门框,呐喊着。
小孩子闹腾一会也就筋疲力尽了。没多久,我手上的力气小了,他趁势把我拽了进去。其实以他的力量,早在开始就可以用蛮力把我扯进去,但他没有那么做。
我明白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每当我问起,他都闭口不谈。只是敷衍了事。
之后一切如故,按时上学,按时吃饭。可身边缺少了两位亲人。我的爷爷经受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没多久也离世了。
我时常幻想,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回来了,把我接走,继续过着团圆幸福的生活。日复一日,我只是画着日历,算着时间。春去秋来,依然没有他们任何消息。
我不知道那大叔的名字,只知姓齐,年过四十。虽然矮小,却一身彪肉,脸上留着三道刀疤。最长的一条,从鼻子一直伸到下颚骨。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但待我还算和善。
过年时也不见他回老家,串亲戚什么的。一直以来只是我们两人生活着。
时间渐渐消磨了当时的苦痛,我还是没有放弃等待。我也有过轻生的想法和举动,每次被齐叔救下,经过他的教导,我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好好地学习,生活着。等父母哪天回来看到我,至少会感到欣慰。
可天不如人愿,我刚萌生出这样的思绪,正想极力改变,又一场灾难降临在我身边。打乱、摧毁了我的一切。
十四岁那年,我放了学,再回齐叔的家的路上,看见好几辆呼啸而过、闪着警笛的消防车。我心中莫名有些不安,连走带跑往回赶。
老远就看到那熟悉的地方冒起滚滚黑烟,围观的人将此围的水泄不通。警察疏散着人群,消防员冲进火场灭火救人。凑近一瞧,正是齐叔的房子无误。我僵在原地,如钉子般挺着。
没过多久,我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身边来来回回的人就好像没有看到我一样,他们的眼里,只有火场。相机拍照声、谈话说笑声、皮鞋敲地声……各式各样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烦躁不已,闭上了双眼,靠在墙上。
待火灭的差不多,人们也都各自离去。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起身,冲到一位消防员身旁抓住他胳膊说:“叔叔,那房子里有没有人被……”
我话说一半,说不下去了。消防员摇了摇头,我也懂了他的意思。
“应该是电路故障导致失火,我们冲进去时,房子里有位先生已经面目全非了。”
那场大火不但烧毁了齐叔的家,还将我对未来的期盼都烧尽了。
上天可能就是这么愚弄人,无家可归的我寻了处小巷子,巷子里堆满了垃圾,臭味熏天。我没顾那么多,在心灵和身体的双重疲劳下,我靠在一个垃圾桶旁闭上眼,歪着头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我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一片漆黑,仍能感觉到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大床。
“醒了?”一个陌生的男音传入耳中。随后灯光亮起,把房间每一处都照亮着。
我眼睛有些睁不开,用手挡在眼前,缓过劲,眯着眼打量四周。就好像一个五星宾馆一样,应有尽有。随便一样都是高档货色。
我注意到墙角坐着一个人,目光移去,发现是个光头,看样子有五十多岁。
正叼着根烟,翘着二郎腿,斜靠那个真皮沙发上。光照的缘故,他的光头发着亮光,让人觉得好笑。但此时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也听说过人贩子拐卖儿童的事件,不知道是不是也遇到了这种情况。想到那些被贩卖的儿童因为满足他人,而生不如死的情形,心下不由有些恐慌。
“你是?”我试探着问道。
“小鬼,别怕。是老齐让我来保护你的。”他吐了个烟圈说。
老齐?他说的应该是齐叔。
“齐叔已经……”我低下脑袋,缓声道。
“我已经知道了。”他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烟抽完,丢在地上踩灭。又端起一旁桌上那杯酒,喝了一口说道。
“从今天起,就由我来接管你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甩手丢到床上,“以后你自己生活吧,每个月我都会往里面打些钱,密码086974。”
听他的口气,好像我是个所有人都不愿意,却都不得不接手的烂摊子。不由有些不爽。
那光头说完后,起身准备离开。我叫住了他:“等等,你知道齐叔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我父母的事情吗?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回头恶狠狠地说:“小孩子别问那么多!”说完就拉开房门出去,“啪”的一声摔门。
那神情,就好像我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似的。
我起身走进卫生间,小解过后,正想着以后的打算。瞥了一眼刚刚光头坐的真皮沙发,见到沙发中间莫名凸起一块。心下好奇,走了过去,摸了摸那处,发现其中似乎放置着什么东西。
从桌上拿起水果刀,划开一道口子,一个绣着雕龙的木匣子呈现在我眼前。我把它取出,发现有个崭新的密码锁。与这个老旧的匣子形成鲜明对比,就好像是旧时代与新时代的结合体。
我拨弄半天,也无法打开,正欲砸开,脑中突然浮现几个数字086974。
试着输入,“啪”的一声,锁开了。
看来是专门给我留下的东西了,我心道。
我打开盖子,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我心道,想必就是刚刚那个光头给我留下的联系方式吧。
房间有电话,但我没有急着打过去。从光头的那张银行卡提出了些钱。
买了部手机后,正巧看见路边有出租房屋的广告,打了过去。经联系,两人见面。
“小孩,我很忙的。能不能不要随便打电话约我出来见面!”那人看到我是小孩,没好气地骂道。就好像我这种年龄出来租房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
“我租房。”我咬了咬牙,忍着气说。
听到话后,他瞪着眼睛,好像听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一次付清。”见他又要说话,我先一步开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讲什么话。
他领我去看了房子,我倒没什么介意。房子嘛,能住人就行。价钱一商议,结清过后,留了把钥匙给我他借着“有事”一由先走了。
当看到我把钱掏出来,他的眼睛就放直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手里那摞红票子。语气也开始和善起来,就要把我当个财神爷供奉上了。
市侩,我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
房主离开后,我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犹豫之下,拨通了那木匣子中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