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奕视线掠过困坐地上的四人,转头看着那娘子,柔声道:“在下的几位贤侄,若有失礼处,忘请夫人见谅。”
天人对她开口说话了,娘子的小心肝儿砰砰乱跳不停,一时竟似小女儿般地忸怩起来:“哪里,哪里,公子的贤侄个个龙章凤姿,怎会有失礼之处呢。”
伯奕浅浅一笑:“那就好,即无失礼,那我可能带他们回了”
娘子被他这一笑,晃得心神缭乱,早将银子抛到了脑后,舌头打结道:“奴,奴家送公子,公子若哪日得了闲自来便是,奴家留着门儿,定会好好伺候公子。”
听那娘子一阵啰嗦,伯奕也不多言,只应了一个“好”字,便带着四人在风月楼一众姐儿们的瞩目和那娘子的万般不舍中施施然走了出去。
伯奕大步流星当先而行,四人亦趋亦步紧跟在后。走得远了,一直憋着笑意的无言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几人哄然大笑。
无言哈哈道:“想不到师叔还有当银子用的本事,瞧那婆子直愣愣的样子就好笑。”
直待几人笑说完,伯奕方才淡淡道:“无尘、无言、无忧,将清心诀第一卷默抄一遍,后日辰时交予我。”原创首发,谢谢亲们。
此言一出,除开包子,那三个捧腹了半天的人彻底蔫了下来,一卷一遍看来好几天都别想合眼了。
同日,暮色之下,王城之外。
妖冶的女子红唇轻启,嘤嘤说道:“这样对着空气说话,还真不习惯。唤我来究竟何事”
男子浑厚的声音在空中飘浮,却看不到人影:“我要你引他出来”“谁”“无言。”“今儿帮我的傻小子”“是。”“一个孩子,你要除他”“你问得太多。”
女子咯咯笑起来:“你打的是何主意你不停给他们使绊子,又着人去护他们,你不觉得自己太过矛盾”
男子冷冷道:“我助你控制了苍梧侯、苍梧国,你得了你想要的,其他的不该你管、不该你问。”
女子扯去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妩媚妖娆的脸,竟是游雅的表妹、苍梧圣女令姜。
令姜媚然:“我们之间,自来都不是一人得利,当年可是我助你顺利拿到了噬魂石。不过我越来越好奇,你究竟是谁呢,有这呼风唤雨、不可想象的力量,恐怕不是凡人能有的吧,莫非你是妖或者是仙”原创首发,谢谢亲们。
仙字出口,噗嗤一声,令姜美丽的脸庞上赫然多了一条又长又宽的血口,痛得她倒吸着气,眼中浮了无尽的惊恐之意,连他的影子都瞧不见,自己便着了道。
男子声若寒冰:“自来多话的人命都不长。”
他在警告她,别说废了她的容貌,便是杀了她也实在太过容易,她根本无处可逃、也无力可逃。
自以为没有男子会对她狠得下心的令姜,不禁感到后悔和后怕,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因一时贪心招惹来的究竟是怎样的人是人吗
客栈之内,无眠的夜,没人安寝。
无忧、无尘、无言,成长中的三人各有了心事;平日最贪睡的包子也辗转难眠,他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那种至尊至强、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就在他们的附近。
包子心里彷徨犹豫,他想去找伯奕示警,却又不敢,是真的不敢。
他怕痛、怕死,更怕还未说出真相自己就已消失,他对付不了主人,所以他退缩了、畏惧了。
可他也真心难安,主人的目的他并不清楚,只知道确然要寻找四样神物,所以以他判断,在伯弈没找齐东西前,当无性命之虞。
但主人对伯弈却有一种使人难解的恨意和敌意,他实在想不明白又是为了什么
伯弈历劫来主人所行的种种,将自己安置在师徒二人身边,引他们入梦、为他们中下诛心的毒、给他们制造相亲的机会,主人打的什么主意他怎会不知
必然是想要伯奕在历劫时犯下不可饶恕的错,使师徒二人万劫难复、再无翻身之日。那这一次,主人又要做什么呢原创首发,谢谢亲们。
伯奕在屋子里也未安眠,他隐隐已知背后捣鬼的是谁。只是,他一直在想一个理由,让推测变得合情合理的理由。
可他实在想不出来,若真是那人要害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或许是自己想岔了,他并没有恶意。
或许只要找到神物、稳固封印,真相就自会大白,一切古怪的念头和情绪都会消失
既然无法理出头绪,那么还是先解眼前的事要紧:噬魂石阴差阳错到了天子体内,天子要将诸侯变成死傀,以供驱使;灵宗探知了消息,使计要杀天子取出噬魂石;妖王和穷奇估摸也已知道了,他们必定乐见其成、伺机而为;同时,一些贪婪的仙界势力也在蠢蠢欲动。
自己要想顺利得到噬魂石,虽有无尘等人相助,但这助力显然不够。
正如师父所言,必得借力,自己早前想到了冥界,但冥界之力是否真的可借
那冥王向来神秘莫测、正邪难辨,早前两次相帮,目的仍是未明,此事向冥王求助可妥
是否真能信赖于冥界若自己曲解了师父之意呢
伯弈将能给接到的助力细想了一便:人界诸侯们忙着相互算计、争权夺利,怎会为虚无之事费心,再则怪力乱神之事恐怕他们也有心无力。
仙界自己背负着历难渡劫晋位之名,依规不可借助仙力,便是师父寻机让梨落和无尘等来帮他都有违规之嫌。那么,若不找冥界,又能去哪里借力呢
看来,还得亲去冥界一趟。借与不借,如何借,就端看此行结果如何,再做定夺。
第二日,伯奕将几人唤来,把自己的想法细说了一遍,又给他们各自分派了任务。
一边,无尘、无忧、包子被派去找古虞侯。天子想在选侍之日制造死傀,此事由古虞侯谋划阻止比伯弈等人出面更加稳妥。
只是,伯弈并未让无忧照实说出天子的打算,而是迂回暗示古虞侯,只说苍梧、暮月两国打算在选仕当日亲荐数名仕子,盯住的皆是至要位置。
之所以如此,因伯弈以为,按古虞侯的为人心机,在日向、金凤、赤泉、邪马都不去的情况下,也不会在选仕之日出现去当出头鸟。
可是,他心里也必然清楚,恰是裁夺分封的关键时刻,在场的人必然都会相互捧场彼此卖些面子以求利益均分,那去不了的则免不了被打压而造成损失。所以古虞侯自己即便不去,实则也不会让苍梧、暮月得到多大的便宜,如今听了伯弈暗示的事儿,更是会下定决心使计阻止剩下的侯爷前去。
另一边,无言和无涯留下相助伯弈去冥界。
因是白日,伯弈着他二人将窗帷放下、房门紧闭,遮住透洒进来的阳光。
而伯弈自己则坐到床榻的内侧,使肉身处在屋内最为阴暗的地方。
待一切做好,伯弈盘膝打坐、凝聚神识、掐指若兰,口中默念分魂诀语,缓缓引导两魂离体,再留一魂固守本体,造成扰乱生死轮回秩序的假象,引冥界渡冥使现身。
无言、无涯二人按先前伯弈所嘱,在事先设好的祭台上,分点了六柱寄魂香。屋内一时香雾袅袅、烟气迷蒙。
不过一会儿,眼前果有一阵黑光闪过,屋内出现一个麻杆儿似的身着宽大黑袍的人,那人所处之地光线跟着暗淡下来。
隐在黑色里的是一片模糊不清的五官,那人冷冰冰地说道:“欲以邪术逃脱轮回者,将永世不得超生。”
说着,他定定站住,将一盏光线昏淡的白色笼灯抛到了空中,口中念念有词,灯内的浅光渐渐变得强烈起来,最后化作了一道十分刺眼的白色华光向榻上仅留一魂的肉身照去。白光刚一照到那身体,却剧烈地波动起来,一波一波的白色光晕朝着施法者反噬折回。原创首发,谢谢亲们。
那人喝道:“留魂者究竟是谁”伯弈赶紧引魂归位,自榻上闪了出来,对着略为惊愕的渡冥使道:“多有得罪。”
渡冥使冷言冷语道:“原来是烨华上仙。你可知这分魂法乃是禁术,不可随意施展”
伯弈使无言、无涯熄灭了未燃尽的香,对渡冥使道:“伯弈不得入冥界之法,施展禁法确为无奈之举。叨扰使者,有一事相请,并无扰乱轮回之意,望请使者见谅。”
渡冥使冷哼一声,召回引魂灯,眼睛藏在兜帽的阴影里,仿佛正用凌厉无比的眼神直勾勾地瞪视着伯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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