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积了很久的污垢终于被热水冲洗殆尽，头皮也清爽了。
“听南明的口气，这里一点儿事都没有？”关瞻仔细冲掉头上的泡沫，“充卜的上级没有来问吗？”
这个时候，藤教官的基础体能训练已经开始了。
但是他们无所谓去不去。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比热水和床更让人舒心。
“没有。”西蒙说，“至少目前没有。所有人都跟以前一样。”
“南明的傀儡看着很逼真。”白悦光补充道，“没人看出来。”
关瞻总觉得记忆中有一环遗漏了。他皱起眉头仔细思索，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还有一件事。”西蒙微笑着说，关了简陋的水龙头。他拿过浴巾认认真真擦水，往门口走，“关瞻，那个新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他们的午餐是烤鱿鱼。
南明昨天拍着胸脯保证，章鱼人的肉比人皮怪的和丧尸的都要好得多。打个比方说，后两者是向腐化的方向改变，而前者只是进化成人形的、有点儿恶心的动物。
项永山把车库上面的杂草地清出来一小片，在冻得僵硬的泥土和碎石块儿上放了个南明提供的烤炉。
章鱼触手被洗得很干净。他们只需要拿小刀切成片状或者条状，放到炉子上，撒调料，等熟。
白悦光捏着装油的小罐子，往肉上倒油：“南明还真是什么都有。”
“女生嘛。”关瞻打了个哈哈。
肉的香气慢慢沁出来，钻进几个人的鼻腔。
加上冷风一吹，关瞻觉得大脑清楚了不少。他想到了帕克探长的金笔，心略微提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去搜过充卜的办公室？”关瞻问，“什么光脑之类的设备和抽屉、储物箱……”
“搜了。”项永山耸耸肩膀，露出一个颇为遗憾的表情，“抽屉里没有东西，他们应该不用储物箱储物。我们不会开设备，黑也黑不进去。”
“南明也是利用瓦女士的记忆，才开了光脑。”白悦光点头附和，叉起一条熟透的章鱼腿，“可惜还是进不去。”
“得要充卜的虹膜数据和身体动作习惯分析数据。”西蒙简单地解释了，“虹膜数据肯定是没有的。至于身体动作习惯分析……”
他摇了摇头，笑一笑：“做不出来。”
当然是做不出来。
先不说充卜究竟有没有以章鱼怪的形态去录这个玩意儿，仅凭破碎的残肢和烤焦的头颅，这一项也不可能做得出来。
“所以，处境很尴尬。”西蒙总结道，难得一次毫无形象地往嘴里塞肉，“我们没有找到他们的联络方式、历史联络信息和任何更高层的组织信息，也没有找到他们用于星际旅行的交通工具。”
“总而言之就是，”白悦光一边咀嚼章鱼肉，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我们甚至根本没办法确定组织的可靠性、来源和其他所有基本信息。”
“我们可以去找花匠试试。”关瞻思索了一会儿，“如果充卜已经死了，它可能会告诉我们一些基本信息。”
片刻的静默。
“花匠之前说得很多了。”西蒙微微拧起眉头，拖长了声调，“而且有一点”
关瞻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充卜是个怪物，花匠也是个怪物。花匠之前还推荐别的怪物进入组织，我们的推荐信都是它给的。”西蒙停止进食，语速平静而缓慢地分析，“你们想想。它和组织间的合作关系不浅，很有可能就是怪物和怪物之间的联手。虽然说是不会泄露私人信息……”
白悦光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可是，充卜被杀，这个信息不是私人信息。”
关瞻抖了一下，他手中那条触手滑落回烤架，发出轻轻的“滋啦”声。
“那个新人，”他抬起头，挨个扫过白悦光、项永山和西蒙，“那个新人今天还在吗？”
西蒙愣了下：“这个得去问南明。怎么”
他的话没能说完，关瞻已经站起来迅速往回跑了。
“应该是有事。”西蒙拧起眉头，往嘴里塞进最后一块肉，“我跟过去看看。”
关瞻想起来了。
他杀死充卜的时候，那个新人造梦者，就站在办公室外面。
他往回走那会儿他们还碰过面。
“女士。”关瞻猛地扯住傀儡瓦女士的胳膊。
她只穿了件红色薄西装，腐臭和浓郁的香水味道混在一起。关瞻能感觉到她衣服底下那失去了弹性的松弛皮肉，他一捏就是一个小坑。
“新人还在这里吗？他有没有离开过？”关瞻急促地小声问，凑近了看瓦女士几近涣散的瞳孔。
瓦女士开口了。
她嘶哑的、带痰音的嗓子配上南明惯用的语调，听着很别扭：“噢……我一早就没看见他的人。怎么了？”
“我找他有事。昨晚没人值班巡夜吗？看见他出去了吗？”
“有人巡夜。如果他们看见他出去了，我应该是会知道的。”南明感觉有点儿不妙，“怎么啦？”
“他知道我杀死了充卜。”关瞻左右看看，凑上前去，放低声音，“他在场。你明白吗？”
瓦女士明显一愣。
“我出去一趟。”关瞻说，“我得弄明白。”
“你还不如呆在这里等。”南明的神儿回得很快，“反正你也不知道他是去了哪里在这里守着，大不了等事情来了再说。”
关瞻放开了抓住瓦女士胳膊的那只手，在狭窄的走廊上来回踱步。
傀儡瓦女士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缓缓转过身，走了。
关瞻失去了继续吃烧烤的心情。
他把自己关进太空舱内，望着狭小的、半透明的舱顶发呆，全然看不透了。
充卜死亡，一只知道真相的怪物出逃，金笔下落不明。
“下一步提示。”关瞻闭上眼睛。
【下一步提示】
睡觉休息
“休息之后一切都会有个结果的，小男孩。”《物语》油滑地说，“你得养足精神。”
“下一步提示。”关瞻觉得上一条提示是废话，他也并没有把《物语》的话当回事儿。
【下一步提示】
等待
花匠
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