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瞻想说“还能笑得出来”,一转头看见白悦光目光中蕴含的无奈,也闭了嘴。
他们的行程真的很长。东e区和北c区接壤的地方过分荒凉,整整两个小时,连一辆车、一处加油站都没有看见。这里只有笔直向前的公路和长满荆棘的树林。
后两个小时,他们跟着导航拐上一条同样没见着多少车的叉道,经过一座极小的镇子。镇子看上去已经有些荒废了,没有人烟。
几只邋里邋遢、毛发纠结的流浪狗在镇口的加油站游荡。
令两人意外的是,加油站里似乎也空无一人。
“下车看看。”关瞻踩了刹车,伸头看看油表,“顺便加满油。这辆车可能回来的时候还要用呢。”
“是逃亡的时候还要用。”白悦光没好气地纠正,率先推开车门,“走,去看看。说不定便利店里还有火腿肠呢。”
24小时便利店里亮堂堂的,物品齐全。
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古怪的“咯吱咯吱”声,可能是老鼠在通风管里为非作歹。一股子奇怪的馊臭味道钻入两人鼻腔,循着气味找过去,竟然是放在保温柜里的烤肠、包子等食物作的祟。
肉制品竟然已经烂出了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正常。
放酸奶、饮料的冰柜溅了血迹。由于时间过长,血迹的颜色变成了没有一点儿生气的铁锈红。
“血液不止一处。”
关瞻俯身看冰柜的时候,白悦光已经把整家小店都逛了个遍:“没有尸体,看样子是个怪物干的。应该是把人给吃了。”
血液在【无碍观瞻】底下,就好比白骨精在火眼金睛下,一切秘密暴露无遗。
这是一位中年女性血液,女人的身体应该不很健康,甚至有些疾病。她是被利器划伤致死,死的时候貌似毫无防备。
关瞻皱起眉头。
“还去镇子上看看吗?”白悦光拿起一条巧克力,一瓶可乐,“里面说不定有人。”
“不去了。”关瞻说,本能地觉得不妙,“应该死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回来看刚好,今天需要一个歇脚的地方。”
白悦光于是抱了一堆东西走出去,坐在副驾驶座开始大嚼大咽。咀嚼的空隙也不忘往关瞻嘴里塞个东西,以前这些他们最看不起的食物,现在尝起来反而觉得是人间美味了。
“你的代码可以隐形吗?”
“求你别再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白悦光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还用发愁?哎哎哎,右拐右拐。”
这是最后一小段路程了。
贝尔家族的豪宅不多时便出现在关瞻的视线范围内,起初是和地平线无法区分的一条粗黑线,随着轿跑慢慢驶近,粗黑线慢慢有了起伏,再到轮廓鲜明,最后变成一座样式高大奇诡的建筑。
它像是哥特式和巴洛克风格的结合,类似于凡尔赛宫的设计却有着发黑的墙体和尖锐的细顶、繁复细腻的花纹。庄园前的草坪并不比竞技场小到哪里去。
夜幕降临时分,草坪上停了五六辆豪车。
关瞻的车往里开的时候,庄园的大铁门自动向两侧滑开了。
停车坪上的怪物保安指挥关瞻把车停在边缘最靠近大门的地方,绅士地为他拉开车门。
“欢迎回到贝尔家族。”
眼前这个戴墨镜的家伙气味有些奇怪应该是很奇怪。
他让它响起那些可恨的地球人,地球上的“天赋者”。
“宾客们来齐了没有?”关瞻极力模仿年轻男怪物的声音,暗暗计算到场的可能人数。
“早齐了。”保安哼哼道,“这么大的仪式,就等着这俩来呢。他们在宴会厅等了你半个多钟头,傻子。”
它抬起鼻子努力嗅了嗅。
“你这趟事儿出去办的,你的情人是给了你多少天赋者让你填饱你那破肚子?”保安的红帽子下,是一张苍老的、松弛瘦削的脸,“身上这味儿也忒重了点。”
“不少。”关瞻笑了笑,忧郁地叹息一声,“精神病院的福利确实不怎么少……”
“真羡慕你。”保安的眼睛里明明闪着的是嫉妒的光,“我们至高无上的主人要的那两个人,你带来没有?”
“带了。”关瞻笑笑,指指后面,“你开门,把他们带出来。”
保安眯了眯眼睛,猛地拉开车门。
无形的气刃准确无误地扎进了它的心脏。白悦光这一次控制了气刃的长度和厚度它甚至都没有穿透保安的胸膛,没有带起一丝血花来。
“走吧。”
贝尔庄园的一套安保系统比关瞻想象的要复杂全面很多,单参与的人数和工作就和想象的完全不同。
这所恢宏建筑的大门处本来是三只下等怪物看守的传送带一端。传送带直直通往建筑深处,镶嵌金子宝石的皮质扶手华贵雍容。
“真会玩。”关瞻发自内心地感叹,拍了拍扶手上一颗不知名的红色宝石。
白悦光翻了个白眼,往里看了看,毫不犹豫地站上去向前走。
这条“入口”与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它的构造实在有些过于奇怪。甬道的穹顶上特意雕刻出类似于钟乳石的下垂形状,幽绿色灯光让这里看上去像个大型巢穴,没有一点人类居所的样子。
传送带在这大洞里呈蛇形向前,两人走了足足几分钟,才听见里面传来的高昂演讲声。
这应当是贝尔家族的“父亲”,满怀激情。
“……在小维托贝尔和他的弟弟刚出生的时候,莫奈银行行长先生就做出过预言:这个孩子18岁之后的生活将会天翻地覆。当然了,这个预言即将实现我正式宣布,贝尔家族年轻一代的成人仪式现在开始!提前恭贺我的小宝贝们将拿到不同的、但是同样有用的天赋!”
一阵小小的欢呼声传来,撞进关瞻的耳朵。
“怪物数量应该不多。”白悦光轻轻叹了口气,“莫奈银行……我们已经第二次听见莫奈银行了。”
“是啊。”关瞻小声附和,“也不知道莫奈银行的行长来了没有。”
“但愿没来。”白悦光实事求是地说,“对于我们而言,来了才是真恐怖。怕是十个我们都应付不来啊。”
一只耗子吱吱叫着从他们脚底下窜过去,关瞻抬头打量这里令人不适的景象,恰好看见一条毒蛇,盘踞在“钟乳石”上嘶嘶地吐着信子。
“这里就像是某种生物的洞。”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