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三爷此刻也绝了劝谏的心思,手里攥着一对长短镔铁剑,身形仿佛灵猴般飞掠而起,脚尖在地面上微微一挫,又飞掠上前。
苗五爷也是紧随其后,一柄环首大刀挥得虎虎生威,刀锋颤动之间,直至仇九的面门。
这姓苗的夯货可不像是他那位三哥那般博学,研修的武艺也大都是些野路子、大陆货,倘若要让他的刀锋对准那些经络穴道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但要说挥刀砍人的凶悍,这人却是一点儿也不会逊色。
仇九长鸣一声清啸,左手的马缰突然间带着胯下宝马腾起前身,两只镶嵌着蹄铁的前蹄朝着两人的面门踢蹬过去,而他右手的长剑也借着这股腾起之力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剑锋之处恰好点向了青三爷右掌掌缘处的‘合谷’穴。
剑锋敲击在青三爷较长的那柄剑上,发出清脆悦耳的金铁之声,在这刹那间荡出的剑光刀影也在此刻画上了休止符。两只前蹄‘刷’得向下重踏,这一踢便好似电光火石,苗五只觉得手腕之处一股巨力袭来,却在第一时间选择快步后退以卸去这份力道。
哪知他其实早已迟了一步,就在他刀锋稍缓的刹那,仇九的左手骤然伸出,径直攥住了那粗壮的手腕,哪怕他尽可能想要让自己的手腕翻转,依赖‘软骨功’和‘擒拿手’的招数来挣脱仇九那犹如钢钳一般的手,但这股仓促之间运转的力道又如何能够匹敌仇九这骇然的气力。
其实,仇九比他更想要让这只胳膊翻转过来,却见仇九的左手朝着反向猛然施力,然后迅速扭动,只听‘咔’得一声响,苗五的右臂便已然化作扭曲变形的模样,显然是被仇九那般骇然的力道生生掰折了。
两个凶名赫赫的悍匪同时攻向一个人,非但未能在数招之间建功,反倒是被人趁机反击,以至于伤及自己这边一人,被人折了一条胳膊。
这种情形若非是亲眼所见,只怕放眼潭州境内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周围的战局愈发激烈,那些千狼帮的恶匪在数量上较之骑手依然保持着相当程度上的优势,在这样的战局之中,武艺的作用反倒是受到了某种程度的限制,纵然这些骑手竭力维持着战局整体的阵势,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局面已经是摇摇欲坠。
这些行镖骑手的武艺较之那些贼寇的确要强上不少,但数量上的巨大差距根本不是这份浅薄的优势可以持平的。
今日能够随行走镖的骑手约莫百十骥,都是在这听风谷地界里混出几分名堂的侠义道,单论武艺而言自然是占尽了便宜。但是这听风谷本就是个极难生存的地方,能在这里站稳脚跟的恶匪又有哪一个会是简单货色,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疯子。
如今这规模,千狼帮里少说跑出来三百匹穷凶极恶的饿狼,侠义道上的人也不是个个都能有机缘成就中三重,人数之间的巨大落差对于他们而言还是极为致命的。
对于这一点,仇九自然也很清楚。
倘若战局陷入胶着之态,那么毫无疑问的是,人数较少而且无法得到充足给养的己方会在那些匪类源源不断的攻势之下疲于奔命,最终被他们收入囊中。
仇九轻咬下唇,略显干燥的空气带走了他唇角的水分,但也令他更加清醒。他甚至在这瞬息间洞察了这些匪盗的斤两,虽然这份斤两算不上多么沉重,但若是长期背负着也会有被压弯脊梁的时候。
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纵然是他也没有什么妙招能破解此局,毕竟人家压根就没有多少设计,干脆就是乌泱泱的人马往前拿命堆,除了提剑杀敌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剑指前方,一条星光灿烂的亮银匹练登时缠上了挡在苗五身前的青三爷,看模样应当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算盘。
此招数一出,端得是非同凡响,但见青三爷突然又是一记暗哼,言道:“姓仇的,枉你混出这般大的名头,一身功夫也不过如此。”
他两柄镔铁剑各自施展出截然不同的招数,左手间仿佛鹰爪虎啸,右手上又是剑气如潮,自那好似繁星点点般闪烁的亮银剑罡间巧妙施招,应付起仇九的剑招竟然显然游刃有余。
苗五爷被折了一根胳膊,只得面色苍白地站在青三爷的身后,他本就靠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的莽劲儿打天下,如今挨了这样的一招,身边却是连个能替他接骨疗伤的人都没有。
其实他知道,自己的这条胳膊算是废了。
青三爷荡出一抹袍袖,灵巧地将手中长剑撤到身前,随着身形的盘旋,发出一声悠长的清啸。就是在这长啸之声从开始到结束的瞬息,数十道利箭从四面八方飞掠而至,每一支箭矢都散发着靛青色的荧光,显然也都是经过严密的淬毒工艺而生产的特殊箭矢。
然而,此时的仇九却没有丝毫畏惧,右手之中的宝剑仿佛化作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
霎时间,这等内家高手全力施展的招数带起呼啸的风声,谁也未曾料到这一位能够以如此卓绝的武功荡开数十道几乎同时攻向他的毒箭,因为他此刻依然跨坐在马匹之上,身形本就不便于运动,出招的精妙自然是应该会大打折扣。
可是这依然没能伤到他,他的坐骑虽然不安地躁动着,但他跨坐在它的身上,一招一式尽是一种轻松惬意的洒脱。
毒羽剑客青三爷剑气似风,一招一式都不离仇九的要害,倘若不是仇九的本事本身就不逊色于他,只怕真要给他留下几个透明窟窿。
青三爷的武功传自潭州一个鲜为人知的道剑流派,其中的剑招大都要一长一短两柄宝剑相互配合,出招之时也是讲究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相互融合,堪称是潭州道剑流里一门剑走偏锋的典范。
“青老三,你倒是练了一身好筋骨!”
仇九再度荡开青三爷的剑锋,感受到那股令他手掌发麻的力道,只得这样言语一句,身形好似钉在了马鞍之上,并没有下马的意思。
其实到了此处也能看出他仇九的功力尚在青三爷之上,马战骑斗本就是长兵器的主场,而仇九自始至终靠的不过是一柄宝剑,就等于是自损功力。
而青三爷和苗五爷都是道上响当当的名号,以多欺少本就是极为难听的,更何况此时非但未能将其拿下,反倒是送了一条胳膊去压秤砣。
如此明显的差距,不仅仅是给了仇九身后那些侠义道的骑手以信心,更是狠狠抽了千狼帮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