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郡发生了一件很大很大的事,那就是当地最有名的青楼“织春阁”全阁上至老鸨,下至一个端茶送水的下人共二百五十二口全部被杀,这件事不仅在落水郡传的沸沸扬扬,甚至都惊动了大魏朝廷。
可是就当所有人准备看朝廷如何抓捕嫌犯之时,关于这件事便突然没了消息,而郡守府除了派人将所有尸体处理完毕,将“织春阁”封阁后,也无动作。
一些不明事理的百姓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讨论着关于此事,而一些聪明之人早已经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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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落水郡三大世家之首的杨府门前的依旧有着很多的郡中大户络绎不绝的向其中塞着拜贴,但不同寻常的是,向来爱出门玩闹的三少爷最近仿佛变了性子一般老老实实的待在府内。
青年的白袍似乎是从来不会换洗,但那上面也是永远洁白一片,此时的他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前是正一板一眼拔着剑的少年。
“师父,你天天让我练拔剑是为何啊,”少年此时的穿着一改常态,只不过是套了一件寻常布衫便来到了杨府府内的演武场。
宽敞的演武场只有青年与少年俩人。
青年看着拼命揉着自己那早已经酸痛不已的手臂的少年,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麒麟,万事万物皆是由简单到复杂,练剑如此,修行亦是如此。”
说话的时候方水寒的手指轻轻地在一旁的扶手处弹动着,若是有“剑城”熟悉他的那几位师兄师姐或是他的师父在,便能看出方水寒竟是难得的心虚了。
是的,对于方水寒来说,纵使他天资再如何绝世,教人习剑也是第一次,而且无论是他亦或是他的三位师兄师姐,都根本没有习剑这一关,他们握住了剑心中便自有剑意,他们出的剑离自己心中所想的剑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偏差,他们要做的只是“养剑意”。
方水寒常听师父所说剑客所有的精气神都是在拔剑的那一刻才是最巅峰,所以他觉得让少年练习拔剑应该是最对的选择。
少年听着方水寒的话狠狠的喘了俩口气,咬着牙再一次开始了他的拔剑之旅。
方水寒看着挥汗如雨如此勤奋的少年,心中却并不欢喜。
少年自幼便养成了只要他想得到的都能得到,而此刻他竟然能受得了这份苦,光只是“织春阁”一事根本不可能使少年有这样的改变,能有这么大力量的,只有少年自己的内心,要么是极大的仇恨,要么是极大的野心。
可是无论是哪样,都会让少年的剑不再纯粹,因为一名真正的剑客只会让他的心影响他的剑,而不会单纯的让他的剑顺着他的心走。
于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青年的眼神依旧暖如旭日。
麒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缓缓闭上了双眸,缕缕乳白色的天地元气钻入他的鼻中,滋润着体内那破损的经脉。
在与男子一战中,方水寒其实伤的很重,《歌剑诀》的确是可以堪比《太上八章》的剑诀,单论锋锐方面甚至比《太上八章》刚刚入门强上一筹,可是即便是他的三位师兄师姐亦很少使用这门剑诀,因为这门剑诀给经脉带来的负荷实在是太大,几乎是每使用一次都是重伤了一次。
若说这世间有谁能毫发无伤的使出这门剑诀,方水寒只能想到一个人,他的师父,天下公认的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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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渐与远方的山脉融为一体,点点的繁星开始在天空中闪烁。
晚上的露水似乎是更为浓重,方水寒盘坐在杨麒麟阁房前的庭院中,听着少年传出的逐渐均匀的酣睡声,眸中有过一缕疼惜之色闪过。
遥看着今夜似乎更加清冷的月亮,方水寒缓缓起身,小心的推开了庭院的门,令它不至于发出声响吵到少年。
行走在早已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方水寒一阵恍惚,他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了那座城中,因为城中的夜晚似乎也是这样的静谧与祥和,仿佛无形中有道墙挡住了江湖中风雨。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淡淡的呢喃声从方水寒口中响起,本以他的心境这种思乡的情感绝不容易出现,但不知为何,此时的他很是想念那座荒凉的城。
没有你们在,水寒到底是有些不适应呢。
淡淡的黑雾散失在空气中,方水寒那有些追忆的双眸再次变得温和而又深邃。
青金色的光芒在其眸中流转,方水寒看到了一条似是虚幻但又存在着的充满着神性光辉的长河自天穹之上不断流淌,这是历史长河,传说中,修行的极致便是踏入这条长河之中。
方水寒缓缓扫视四周,他看见了一道虚幻的门户中有着十分浓郁的黑雾喷涌而出,黑屋之中是很多的....骷髅,隐约间,有着鬼哭狼嚎之声在方水寒耳边回荡。
方水寒的脸色变得很苍白,他合上了双眼,于心中一遍遍的演化着所学的剑式,听着那熟悉的剑道轰鸣之声,耳旁的鬼哭狼嚎逐渐散去,可便在此时,“哇”的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在方水寒耳旁响起,而后直接震动了他的心脉。
“呕,”方水寒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眼中闪烁着不可置信之色:“怎么可能,人间无鬼的禁令怎么会被打破?”
丝毫不在意重新开始崩裂的经脉,身影闪动之际方水寒来到了这黑雾的源头。
这是一扇不大的门,上面雕刻着极为复杂诡异的图纹,而且在门的四个角上还嵌着一个骷髅头,这扇门没有任何支撑,便就这样极为突兀的立在街道上。
不过方水寒知道这并非是那扇传说中的门,只不过是那扇门的一个投影罢了。
“还好,还没有彻底的解开,”方水寒看着这扇门松了口气,紧接着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一件件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黑衣甲士所劫的普通商队还有明明是监天司之人却在一家普通的青楼中卖唱。
一件件一桩桩在方水寒的脑海中翻腾,但便在此时,那股黑雾变得浓郁起来,鬼哭狼嚎之声也清晰了许多。
眸中闪过一缕锋芒,清亮的剑吟声响起,一抹绿影在这漆黑的野中斩处,璀璨的如同旭日东升时所绽放的光华自剑身处开始出现,而后在这片黑暗中大放光明。
剑式“大日”。
这不是最强的剑式,但在对付这些魑魅魍魉时它便是最好。
璀璨的大日狠狠的撞击在这道门的门户上,炽烈的光芒照射的这些黑雾如同积雪遇见烈阳般消融,空气里响起一声声如同垂死般的惨叫。
一圈圈的黑雾迅速变得黯淡,本极为凝实的门户也开始变得虚幻扭曲,但就在门户即将消失的那一刹那,方水寒的眼神透过了门户看了一眼,然后涌起了强烈的不可置信之色。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最熟悉的人。
纤尘不染的白袍青年安静的躺在一副棺材中,向来常含着温柔之色的眼眸此时紧紧的闭上,一柄通身如同上好羊脂凝成的白玉剑放在他的右手旁。
他....看到了.....自己!
“轰”的一声如雷鸣炸响在方水寒的耳旁,方水寒只感到整个天旋地转,渐渐失去了所有知觉,而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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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之上,戴着金色面具的人负手站在一座高山上,他头顶的天穹雷霆炸响,但却没有落下,似乎是...不敢。
面具人看着这布满雷霆的天空,吃吃的笑声响起:“棋局终于开始了,本尊相信这个世界会变得有趣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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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城
男子正在认真的削着一根树枝,每一刀下去都仿佛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道蕴。
他缓缓抬起了头,看着远方,而后又低下,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的本始终维持在同一个频率的速度似乎是加快了些。
终于,一把木剑被男子削了出来,男子看着这柄他精心削成的木剑却不在意的随手一放,而后转身。
幽暗的空间里响起他的轻微呢喃声。
大争之世,谁也无法逃脱,水寒,看清自己本心,看清那份....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