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这小男孩就是让你照顾的那个？”冬儿看了一眼在池塘边逗鱼的男孩。“他叫芫青。名字居然是一味中药。”雪晴放下手里的活，“你爸现在身体好吗？”
“还好吧，就是一直得吃药。姑姑，你什么时候去看他们?他们总是想来看你，却又太忙，你知道我爸那个人老是那样，总以为自己的工作特别伟大，我老妈也是天天忙着照顾一群小朋友。”冬儿走到小芫青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鱼儿，“姑姑，你为什么喜欢养鱼，因为那条项链吗？”
“因为鱼儿可以自由地活在和我们不一样的世界里。雨儿说你最近不爱和你爸妈说话，怎么了？有女朋友了？”雪晴也走到池塘边，和他们一起看起鱼来。
“你们大人的世界真复杂！”一直不说话的小芫青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你这小孩，倒是什么都敢说啊。你和海蓝什么关系？他是你爸爸？”冬儿趁着这个话题想问出点什么。
“才不是呢，我没有家人。他说让我在这暂住，不久就带我一起去干大事！”小芫青放下手里的树枝。“干大事，什么大事？你怎么会没有家人？”冬儿看着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芫青。
“你不信拉倒！”小芫青踩上身后的秋千荡起来。
“冬儿，不可以这样叫，太没礼貌，他是长辈。”雪晴看着冬儿。“好，那以后叫海蓝姑父？”冬儿故意。“你这孩子就知道调皮。”雪晴走回廊下。
“不过，这小孩到底和海蓝什么关系，姑姑一点都不好奇吗？”冬儿追上雪晴。
“不好奇。”
“可我很好奇。”冬儿回头看了一眼芫青。“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认识这小孩。”雪晴也看着小芫青。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小芫青跳下秋千，冲出了院子。
“你去哪？晚上要回来吃饭！”雪晴追到门口。“知道了！”小芫青回头扮着鬼脸，却一下子撞到了人。
“姑姑，你就像看不住自己孩子的猫，这可不像你啊。”冬儿说着也走到门口，眼前出现了一群人。
“哎，你撞到我了！”渊白抱着画轴走在灵噬小断崖他们前面，却被突然冲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是你撞到我，我还没说话呢，想碰瓷？”小芫青被撞后退了几步，被身后迎向前的灵噬拉住，渊白也被小断崖扶住。
“渊白，走路看着点！”小断崖责备道。
“是你！你怎么现在才来？再不来我就要逃走了。”小芫青看到眼前正是那日带自己离开的人。
站在门口的雪晴，转身却被身后迎来的人拉住，“雪晴，好久不见！”
“你认错人，我不是雪晴。”雪晴不敢扭头。
“姑姑你怎么了？”冬儿将雪晴拉到身后，“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姑姑，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他是那个送我过来的人，你们刚不还在议论他吗？”小芫青冲向前对着冬儿说完，一转身跑到雪晴面前，“你怎么哭了？”
灵噬身后的人也有些诧异，这是水清?
已经四五十岁的雪晴虽然气质尚佳，但老了的样子还是让众人印象里少女模样的水清变得模糊。
“雪晴，是我，海蓝！”灵噬走向前试图和雪晴面对面，却被冬儿拦下。
“你说什么呢？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对长辈尊重点！”冬儿看着眼前样貌出众，眼眸银灰色的男子。
“我虽然样貌有些特别，但真的是海蓝。雪晴，我来是想让你见些人，还想请你帮个忙。”海蓝看着站在冬儿身后的雪晴。
听到这里，雪晴重新站了出来，看着眼前样貌年轻的海蓝，“我认识的人吗？”抬眼看向不远处，那里两对男女带着一个抱画轴的女孩。
“雪晴，这两位是小断崖和渊儿和他们的女儿渊白，这两位是噬天和魄灵。”
“他们的名字也挺特别的。”冬儿听到那些名字，“和芫青一样，太像是玄幻故事里的人物了。”
“芫青？”噬天看了眼冬儿，他的样貌像噬然，可他说出来的名字更让噬天在意。
“哎，这和我没关系，是他起的。”小芫青指着灵噬，众人看向灵噬，“渊白，过来。以后你要和这位姐姐生活一段时间。她弟弟画画很好，你可以跟着他学画画。”
渊白看看对面的雪晴，又看看爹娘，“好，可是灵噬爷爷，她好像不是姐姐吧？”
冬儿噗嗤笑了，“我都叫姑姑呢，她一个小丫头有点礼貌好不好，叫姐姐我姑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叫阿姨吧。”雪晴看她一直抱着画轴。“阿姨好。”
“雪晴，这两孩子麻烦你了。等过段时间我们就来接他们。”灵噬看向雪晴，眼神温柔。
“好。”雪晴又答应了。
“哎，怎么还要在这呆着？”小芫青不乐意。
“小芫青，你这段时间好好呆着，过段时间自然会带你走的。”灵噬拍着小芫青肩膀。
“我们先走了。”灵噬眼神却停留在雪晴身上。
“渊白你在这里要乖。”渊儿走到渊白身边抱了抱她。“好。”渊白点点头。
灵噬一行人离开，留下雪晴冬儿和两个孩子。
“姑姑，那人真是海蓝？您怎么又答应他照顾来历不明的小孩？这多累啊！”冬儿看着挽着渊白，朝屋里走去的姑姑。“我也没事。他们这么大了也不需要坐什么，不过是给他们做个饭。”雪晴微笑着看向身边的女孩，“你叫渊白，对吧？”渊白点点头。
身后不开心的小芫青也跟着进了屋，坐在渊白对面，好奇地看着她和她怀里的画轴。“以后就热闹了。”冬儿也坐下来。
“灵噬，刚才的雪晴就是水清？”走远后，魄灵走到灵噬身边问。“是的，她变了样貌，不记过去。”灵噬回道。
“那那个叫芫青的小孩呢？”噬天追上去。“你应该猜到了。”灵噬停下来，“那天他和水喵，噬然一起消失后，我无意间遇到他的。噬天，你也知道那个叫冬儿的就是噬然了？”灵噬看着脸色铁青的噬天。
“是的！”噬天脸色依旧难看。
“噬天，芫青现在是个孩子，他是水清的养父，他们现在能在一起，也许会是一切改变的开始。希望你不到最后，不要去破坏现在的平静？”灵噬银灰色眼眸里透露出恳切。
噬天沉默许久，却未做回应。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小断崖见众人沉默插了进一句。
“小断崖，渊儿，你们去找断崖和鸢儿吧。在这里，牧天是断崖，莫然是鸢儿。如今莫然不知去了何处，你们可以先去找找。”灵噬看向小断崖，“渊儿的爹娘鲛灵和海渊目前也还没有迹象，你们顺道也找找吧。”
“好。”小断崖看看渊儿。
“这是牧天也就是断崖的一些信息，你们还需要什么可以联系木头。”灵噬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小断崖。
“那我们呢？”魄灵问道。
“你们可以找一下水喵和云果？”灵噬还没有头绪。“那有什么已知信息吗？”噬天放下刚才的沉闷。
“没有，你们可以在回旋街附件找找……我这边没有头绪。”灵噬看着两人，不知道会不会太为难他们了。
“好。”魄灵和噬天答应了。
“那灵噬哥哥呢？”小断崖问道。
“我也去找些人，你们找到人联系我。”灵噬眼神闪过一缕忧伤。
“放心吧，你之前说过了。不过那个暗影呢？你们都不好奇吗？”噬天突然提起这个，众人有些意外。
“不知道，在这里你们也需要多加小心，莫大意了。”灵噬叮嘱。
没多久，五人分离，各朝该去的地方去了。
冬儿，小芫青，还有渊白三人安静地吃着饭，雪晴在厨房里切着水果。小芫青吃一口饭看一眼对面的渊白和她不离怀的画轴，越看越觉得眼熟。冬儿看着小芫青抬头又埋头，眉头时皱时舒，来回看着渊白，终于忍不住了。
“小芫青，你一直盯着渊白看来看去，那画轴你认识？”冬儿拿起碗，起身送去厨房。“有点眼熟。”小芫青放下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渊白身边，伸出手，“借我看看呗？”
渊白看了一眼小芫青，眼神冷默，“不借！”顺势将画轴往怀里攥紧了些。“这么小气！我就看看，我好像见过这个画轴，和那个院子里的画轴好像，上面的兔子也是。”小芫青不死心，指着那画轴上雕的兔子，看了一眼从厨房走出来的冬儿，希望他做点什么。
“渊白，我们以后天天见，你给我们看一下那画轴吧？我爸也画画的，虽说没有特别出名，但还行，要是有价值可以帮你参谋参谋，对吧，姑姑？”冬儿对着端着水果盘子出来的雪晴嬉笑。
“他画的很好吗？”渊白听到冬儿的话，放下筷子，盯着冬儿和雪晴。“还不错。过几天让冬儿带你过去，跟着学学，以后自己画。”雪晴放下水果，把一只牙签递给渊白。
“其实这个画轴上什么都没有。”渊白从怀里拿出画轴，递给小芫青。小芫青接过画轴，仔细看了看，画轴上的雕刻确实和那个小院的画轴一模一样，忙打开画轴，冬儿也凑了过来。
“还真是白纸一张啊，你干嘛拿着这白纸？”冬儿对画轴没了兴趣，却对眼前的女孩产生了更大的好奇。“我答应灵噬爷爷，以后要在这画轴上画出令他惊诧的画。”渊白诚挚的眼神，让冬儿不由地点点头，“好，明天就带你去。”
“奇怪了，我明明记得这画轴上有画来着，怎么没有了？难道只是相似的画轴？”小芫青自言自语地看着空白的画轴。
“画轴嘛，到处都有卖的，一模一样的包装多了去了。你才多大，搞得像行家似的。”冬儿从小芫青手里收过画轴，递给渊白。
“哎，我还没看完呢？真的太像了，那画轴现在不应该在你们说的那个海蓝手里吗？而且应该被我划破了道口子，怎么现在完好无损却在她手里？”小芫青挠着头想不明白。
“小脑袋想不明白就算了，等下次见到海蓝，问问不就好了。渊白和海蓝一起来的，说不定就是给她了，对吧，渊白？”冬儿将画轴递给渊白。
渊白接过画轴，“这确实是灵噬爷爷给我买的，但不是在什么院子里，是个你们不知道的地方。你说灵噬爷爷也有一模一样的画轴？难怪那天他看这画轴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不过这真的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渊白将画轴收回怀里。
“真的不是吗？太像了。不过也是，你这画轴还是白纸，小院的那个画轴可是有画的。再说你又不认识那个地方。”小芫青坐下来，插了块水果塞进嘴里。
“你刚才一直不停说的灵噬爷爷是谁？海蓝？”冬儿很敏感。“海蓝？好像灵噬爷爷在这是叫海蓝。”渊白看看冬儿。
“在这？你叫他爷爷？”小芫青大笑起来，“他已经那么老了吗？”
渊白突觉说错话，忙解释“按辈分是这么算的，不可以吗？”“可以，当然可以。”小芫青还是觉得好笑。
“冬儿，你明天带渊白去找你爸吧。”雪晴看着他们你一嘴我一嘴。
“好，那我们待几日再回来？姑姑，要不一起？”冬儿看看雪晴。“你们去就好，这个季节雨多，我就不出门了。”
“那我可以一起吗？远不远？”小芫青听到出门忙插嘴。
“你也想去？”冬儿故意拉长音调。“求你啦。”小芫青嬉皮笑脸地央求。
“带着芫青吧，他在这闷坏了。”雪晴看看小芫青。
“好吧。”
海边的天说变就变，第二天起了雨，但计划不能被打破。
“冬儿，下雨了。你们还出门吗？开车会不会很堵？”雪晴看着虽下的不大却很密集的雨，眼神落回已经收拾好东西，抱着画轴等在门廊下的渊白，还有无所事事的小芫青。
“姑姑，这雨还好。路上小心点，我开车你放心吧。”已经有驾照的冬儿，来往这里越来越频繁，总免不了让雪晴担心。
“那你们路上小心点。”雪晴把一些腌制的小菜递给冬儿，“这是给你爸妈的。”
“最喜欢吃姑姑做的小菜了，我们走了。”冬儿看着两个已经迫不及待等在廊下的小鬼，说完冲进雨幕，进了驾驶位。渊白，小芫青也赶紧跟着上了车。
路途上的风景淹没在密集的雨里，三个人在车上说说笑笑，穿进了跨海的隧道。渊白第一次见海底隧道，眼前突然暗下去让她有些不安，“这是什么？”渊白看着窗外，问前面开车的冬儿。
“海底隧道，倒是挺长的。你第一次见？”冬儿从车内的镜子里看到渊白惊讶的表情，觉得不可思议。
“这到处都是新奇的东西。”渊白回应着冬儿，却再次激起了冬儿的好奇。“你总说这那，你难道不是这里的？”冬儿的话刚出口，小芫青就大笑起来，“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这里那里的？不都一样吗？”
渊白发现自己总是不经意就泄露了不该透露的事情，“说错了。是我们那个地方和这里很不一样，我都没见过这些，太好奇了。冬儿哥哥，你好好开车。我们多久能到？”渊白握紧手里的画轴，时间太漫长了。
“就快了。”即将出了海底隧道，冬儿回了身后的渊白。
出了隧道，呈现眼前的依旧是长长的公路，绵延着伸向远方。临近中午，太阳出来了，温度也升了上来，车里有点闷，小芫青打开了车窗，望着两边绵延不尽的树。
“小芫青，看什么呢？”冬儿见小芫青很安静。
“你们没觉得这路边的树上有什么吗？”小芫青看向树的顶端，满眼的绿意延伸至天空，除却湛蓝什么都不剩。
“没啊，你怎么和渊白一样对什么都好奇了？这段路过后就快到了。我家附近也有海，还有一片长得特别茂盛的榕树林。那里延绵而至的海水清澈见底，可以捉虾。一会儿我们去看看？”冬儿提议，车开的更欢快了。
“我们到了。”冬儿停下车，指着不远处的榕树林，“很壮观吧!”
渊白和小芫青看向榕树林，气生根交错盘绕的榕树彼此聚集，肆意地生长在有点深度的浅滩。这些树让渊白格外亲切，想起了南疆水域的树屋。树屋也是榕树，只是不生长在海水里。
“你想什么这么入迷？”小芫青脱掉鞋子跳到浅滩，爬上一棵不高不矮盘绕着巨大气生根的枝桠，对着入了迷的渊白喊道。
“没什么。我家那边也有榕树，看见这些榕树想起了在家的日子。”渊白手里还握着那画轴。
“原来想家了啊。真好，不像我连个家都没有。”小芫青跳下枝桠，趟起水。
冬儿对着小芫青喊不要去太远，过会儿就得走了；让渊白也去榕树林转转，说那里有很多小虾小蟹，还有吃小虾小蟹的鸟，很热闹。渊白朝着不远处一棵有些枯败的榕树走过去。
身后冬儿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会晚点到家。
渊白走到枯败的榕树下，残留着绿意的榕树顽强地活着。“你在那做什么？”渊白抬头，在榕树叶子间，看见一位挽着发髻的女子。女子样貌奇丽，长垂身后的乌黑发丝在海风的吹拂下飞舞着，一袭雪白长裙垂落在枝桠间也随着海风飘舞，俏丽的身形让渊白忍不住走过去。
听到身后的声音，女子扭过头，黑褐色犹如木炭般的眼眸，没有一丝情绪地看向渊白；鹅卵般俏丽的脸上，一双柳叶般细长的眉眼也无一丝情绪。桃色的小口微张，脸瞬间生动起来，“你看得见我？”声音不似眼眸那般冷清，确是温柔极了。
“你怎么一个人坐那么高？你是怎么上去的？”渊白觉得这里的人真特别。
那身影轻飘着从枝桠上下来，寂静地落在渊白身前，“你真的看的见我？”那女子又问了一遍。
“我真的看的见你！”渊白伸手抓住女子的衣衫，“看！”
“是真的。你来自四方中域？你是鲛灵？”女子上下打量着渊白。
“你怎么知道？”眼前遇到的人有点不一样，渊白心想难道她是灵噬爷爷提到的那些人。“你也来自四方中域？”
“我明明已被噬灭，怎么会来这？你是怎么来这的？”女子打开了话匣子。
“我和爹娘一起来的。你叫什么？”渊白看着眼神落寞的女子。
“我不记得了，你手里的是？”那女子看见渊白手里的画轴。“画轴，不过没有画。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叫什么？”渊白看女子不像故意撒谎。
“你要画什么？”女子指着画轴。“还没想好。你长得真好看，却不记得自己是谁，肯定有故事吧？”渊白很感兴趣。
“渊白，你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什么？”小芫青朝着渊白走过来。“我哪有一个人，你没看见这有位漂亮姐姐吗？”渊白扭头看着小芫青，小芫青一脸不解。渊白忙扭头，却看见身边的女子突然朝着小芫青飞了过去。
女子盯着小芫青，眼神复杂；小芫青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只是挥挥手，“你说什么呢？这哪有什么漂亮姐姐？你遇见鬼了？”
“兄长？”女子眼角滑落一滴泪，那泪飘落打在小芫青额头，“奇怪了，怎么有滴水？好脏，不会是哪只鸟撒的尿吧？”小芫青使劲揩掉那滴飘落的泪。
“渊白，小芫青，我们走了。”远处冬儿开始喊他们。
“好，就来。渊白，我们走了。”小芫青拉住渊白朝着冬儿奔去，身后的女子也追了过来。
“兄长？”女子追着载着渊白和小芫青飞驰的车，渊白看着浮在小芫青所在副驾窗边的女子，不知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