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瞥到驾驶位的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之前是有说有笑的阿明,如今却是一位陌生人,物是人非最是令人伤感。
一路上,没人言语,均对着窗外,似是看风景,其实在想以后。
到了兼爱大厦,经过两道验证,开到了地下二层的停车场。
这层除了东西电梯,就只南边正中有一闭合的机械铁门,看着极其厚实。
李思诚走过去,掏出印章,按在铁门左侧墙壁上一个大小刚刚合适的凹槽里。
随着“轰隆隆隆”地声响,铁门从中间向两边滑开。他拿下印章,挺身向前走去,我们随后进入门内。
进去是一个长廊,有很多红色激光连通左右,当我们路过时,会逐个熄灭,过后又会亮起。走到头再打开一扇铁门,里面是一个大空间,有一些设备。正前方墙上镶着一块巨大的玻璃,可以看到玻璃后面,纯白色的特殊材料墙壁,中间放置着两张精致的透明水晶棺,下面是与地相连的石床。
两位司机抬着金布,从玻璃右侧的一个走廊进去,打开位于空间东侧的一个小门,走入空间,把阿明的身体安置在水晶棺中,然后退了出来。
“好了,这些设备一打开,里面的温度和湿度会根据最合适的指标永久恒定,还会有特殊的化学气体通入。没有这个印章无法进到这里,两道铁门,一道机关廊,还有设备开关这几大防御措施,十分安全。”李思诚左手扶扶眼镜,右手把印章放在玻璃前的设备上一个凹槽内,将其打开,空间内马上通进了几近透明的气体。
子淮感慨先进的科技,赞叹几句,说道:“这样很放心,他在李兄这里,我们是绝对地踏实。”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这个地方的专业性、安全性和隐蔽性再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比较。
李思诚让大家尽管放心,阿明也是他的兄弟,一定会照料好,那两个司机小商、小军也是仅次于阿明的自己人,定会守口如瓶。
人们在这里伫立,默默地看着水晶棺里的阿明,一言不发。我在回忆着共同经历的过往,想来他们也是差不多,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总要放在心里。
过了许久,大家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转身走出贮藏室。从东边的电梯上到十六楼,来到中式风格的那一半空间,围坐在一面八仙桌旁。小商、小军便各自离开,忙他们的工作去了。
昨天手机没有信号,早晨接二连三地收到一大堆消息,一直没有心情搭理,现在拿起手机,把消息看了一遍。
老陈说他已经找到阿邦的尸体,在小区楼下一片没人管理的树丛中,昨天下午送去了火葬场,在那里进行着修复入殓等工作。
兰夕昨晚还睡不着,发消息问我在干嘛,我打字回复说有重要的事情,回去联系。
紫苏人在北京,明天飞南京,遗憾这次没能在杭州一起玩儿,希望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一起。大炮问我兰夕的屋子处理得怎么样,说他弟弟学校闹鬼被吓着了,看看能不能弄弄。还有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看情况简略地回复了一下。
完事跟华哥通了个电话,大体说了下情况,华哥对我所言完全没有头绪,压根儿不知道有鬼咒这么个东西,便随便唠了几句。
接着给华井木拨了一个语音通话,本来是要打字,但想了想打字怎么说呢,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直接通话吧,事态严重,也顾不上那许多了。
没有想到他很快就接了起来。
……
“喂?华井木,能听到么?”我听那边不出声,以为是网络不好,急忙问道。
“嗯。”
“你干嘛呢?不打扰你吧?我有个事情想请教你。”听到他回答,我接着说道。
“嗯……不,你说”
嗯……什么意思?不方便么?算了,直接说事吧,“是这样,在我的那个石舍香樟……”
我把昨天发生的事跟华井木简略说了一下,他竟然很感兴趣,让我说得详细些。我一听十分乐意,巴不得他想多听,接着又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从遇到老头到给我下鬼咒的所有经过。
讲完后,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听你说,差不多,你知道它么?”
什么知道么?知道谁?老头?我怎么可能知道,差不多又是什么,这哥们儿说话实在让人头疼,也不好说什么,便回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疑似大妖,曾在嵊山岛为祸,零二年后不知所踪,为何寻你?”
大妖?什么东西?为何寻我?我也想知道为何寻我,不然在问什么……
“大妖是什么?我不知道它为何寻我。”我暗自撇撇嘴,无奈地说道。
“不知也对,回来说,即刻联系。”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传过来“嘟嘟嘟”的声音。
我郁闷地看看手机,很是迷茫,这一通电话弄得我更加一头雾水,什么大妖,什么为何寻我,怎么可能知道。最后的意思是让我一回去就联系他吧,话也不说全,就那几个字。
我跟李思诚、子淮复述了一下刚才华井木所说的内容。子淮只有挠头,李思诚倒是听说过嵊山岛,那边现在空无一人,成为了植被的天下,杂草丛生,不过没想到会跟绿衣老头有关系。
最意外的是,他竟然听过华井木的名字,说是在十二岁时已小有名气,然后就隐匿不闻了。
我和子淮很是诧异,没想到他还是位神童。大家随意讨论了一会儿便开始吃起午饭,还是跟上次差不多的菜肴,只是少了几道,毕竟没那么多人了。
一顿饭吃的很快,没有太多话语。
饭后,我把铜笛从背包里拿出,趁着都在研究一下。李思诚坐到我旁边,仔细看了看,感慨一番,掏出烙神印,尝试着接触上去。
“嗡!”
铜笛猛地一下震动,烙神印竟然亮起光芒,李思诚惊呼一声,迅速移开了印。
他惊魂未定,舒了口气,说道:“这铜笛果然不是一般物件,只一碰触便激出烙神印的大量灵力,令里面的魂体畏惧生怕,连带着我都被生生震慑了一下,若不及时收手,免不了会加重伤势。”
我一听,惊讶万分,烙神印的威力这几天可是亲眼所见,老头都被制服地五官消失,竟不敌铜笛片刻。
“李兄,这铜笛如此强大,我该如何使用呢?”我诚恳地向他请教道。
他收好印章,摇摇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想不出来可以使用它的方法,或许就是吹奏?可能跟道行有关吧,亦或是曲子。这东西这么神乎,一般人应该驾驭不了。”
唉……还是没有办法使用,这么好的东西在手里,被当做一件乐器使用,太过浪费。就像是怀揣着金库的钥匙,但是找不到金库的门,多么心塞。
子淮劝我不要着急,缘分到了自然会发挥出来它的能力,机缘可遇不可求。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哪能不急呢,阿明这事出了以后,满心都是想着可以尽快掌握些本领。
我们商议了一些后事,以怎么去寻找方法让阿明回归为主。最终确定下来,今天我和子淮还住在那个酒店,那里距离高铁站很近,明天先坐高铁回北京。到了北京第一时间联系华井木,看他怎么说,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再进一步探讨,随时和李思诚保持联络,阿明的家里就不用我们操心,他会安排妥当。
差不多五点的时候,李思诚叫人把我和子淮送去酒店,他要回家恢复元气去了。
我们到酒店开了一间双床房,放好行李,就走了出来。
我拿着铜笛,他拿着昭明笔,系着褡裢。现在开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铜笛朝夕相处,寸步不离地尽快了解它,而且也怕发生昨晚那鬼咒作祟的事情,它在可以有效地遏止。子淮的理由很伤感,他说阿明就在笔里,要时刻感受着,还怕不带在身边会把笔丢了,那就等于把他丢了,褡裢是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这次的事情对吴子淮的刺激非常之大,也更加坚定地了他的信念,要竭尽全力地修行精进,把五行符练至大成。
足踏实地通灵,一足一印通神灵。
笔走龙蛇现行,一笔一画现五行。
走了一遍我们仨一起走过的路,然后溜达出去走到西湖,又坐了一次游船,吟了一遍诗,只是空缺了那“醉卧杀场你莫笑,自古征战不能回”。
再次吃了一遍那天一起随便吃过的晚餐,再次去了趟一起去过的泳池,子淮还为了完成阿明的心愿,抱着笔主动下了水。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在笔里,依然能感觉得到。
回到屋里,我吹奏了一首早晨吹过的曲子《妆台秋思》,伴随着夜色,更显得凄凉。
“我给笔上贴了一道聚气符,以后每天都要这样给他汇聚灵气,让他能快速精进。”笛声停下后,子淮看着笔跟我说道。
“好主意,给我的铜笛也贴一张试试。”我走近他,把铜笛伸了过去。
他点点头,拿出一张符,贴到了铜笛上,说道:“这符不需要敕咒,类似这样的功能符在画符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敕好了。”
我应了一声,拿着铜笛走到阳台,忽然手中一烫,开始浑身发热。铜笛上的符纸突然“呼”的一下烧起来,片刻功夫就化为了灰烬。
“子淮!烧没了!”我来回倒着手上的铜笛,冲进屋对子淮大喊道。
“呃……还是别瞎弄了,我这小符没法给这大神聚气,承受不住。”他单手扶着额头,郁闷地奉劝道。
唉……这大爷太难伺候,还是不要瞎伺候了。
等到铜笛温度降下来后,我们各自拾掇了一下便都躺上了床,休息起来。
“明明晴天,怎么会,有雨点;往事如烟,结束篇勾出进展;过后情迁,这心跳,继续保鲜……”
耳边响起了闹铃,还是与之前相同的音乐,却是与之前不同的心情。起床快速收拾完,直奔高铁站而去。
说走就走,欢乐地前来团聚。
说离就离,悲痛地踏上征程。
人皆有命,不是因为经历了什么而注定会如何,也不是因为注定会如何而去经历什么,一切都在注定中经历,在经历中注定,难以摸清察明,只有……
惟道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