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烫。”娜塔莉一杯热茶放在马克韦尔面前。

　　“哦，谢谢，谢谢。”马克韦尔忍不住多打量了娜塔莉两眼，娜塔莉微微一笑，拿了一本书走出房间。

　　马克韦尔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看了看对面的张晨，“她看起来好像。。。。。。那个杀手电影的女主角？”

　　张晨呵呵一笑：“我和娜塔莉是好朋友，正好她也在纽约，出演一出舞台剧，邀请她来小住几天。”

　　马克韦尔露出个了解的表情，“是的，是的，我理解，好朋友，哈哈。”

　　张晨无奈的摇摇头，也懒得解释，示意道：“尝尝我从华夏带来的茶怎么样。”

　　马克韦尔好奇的端起茶盅，掀起盖碗，一股沁香扑面而来，过不多时，满室皆香。

　　“好香。”马克韦尔闻了闻，“这是华夏的茶道？和我去东瀛的时候喝的似乎不太一样。”

　　张晨也端着茶碟，用盖碗拨了拨水面上的茶叶，浅啜一口，“华夏的茶有很多种，从制作方式上说，分成发酵茶、半发酵茶、不发酵茶。从口味上说，又分成红茶、绿茶、花茶，你现在喝的就是花茶的一种——茉莉花茶。虽然华夏最有名的绿茶是龙井、红茶是大红袍，但我还是最喜欢喝这种用茉莉花熏制出来的茶叶。”

　　“华夏人不像东瀛人，把什么东西都归为道。茶是华夏人生活中的一部分，喜欢喝茶喝就是了。和红酒一样，喝得多了，自然知道哪种是好茶，哪种茶叶不好。故弄玄虚的仪式感并不能增强任何茶的口感，只是一种人为划分阶层的手段罢了。”

　　马克韦尔学着张晨的样子喝了几口，附庸风雅道：“非常有异域风情，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喝咖啡。”

　　张晨微笑道：“马克，无论咖啡还是茶，都是饮料，最终的目的也都是解渴和提神，华夏有一句谚语，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马克韦尔放下茶碗：“Zack，我们似乎并不算朋友，对吧？如果你今天只是让我来参观你在长岛的庄园，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马克韦尔傲然道，“除非你想要给我介绍几个好莱坞的女明星？”

　　张晨微微一笑：“马克，放轻松，我们毕竟此前合作过，就算不是朋友，也不会是敌人，不是吗？。”

　　马克韦尔冷笑道：“合作？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上一次的董事会上，就是你否决了对汤姆威尔逊的收购，你知道你让我损失了多少钱吗？你就是这样对待帮过你的合作伙伴的？”

　　张晨笑了笑：“其实你应该感谢我，正是因为你帮我拿到了旅行者集团的谈判资料，现在你父亲桑迪韦尔先生和杰米戴蒙的关系只转直下，杰米戴蒙也拒绝了你的妹妹杰西卡的升职要求，更是为你扫清了障碍，你有了更多的机会，不是吗？”

　　马克韦尔脸色一变，“闭嘴！你想要威胁我？”

　　张晨摆了摆手：“我只是提醒你，我们是有合作基础的。不过，你说的对，我确实应该对你表示谢意，所以，你看一下这个。”

　　说着，张晨从面前推给马克韦尔一张纸。

　　马克韦尔接过来一看，“高斯连接相依函数（Gaussian ）？这是什么？”

　　张晨含笑道：“马克，你可是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总不会连这么简单的模型都看不懂吧？”

　　马克韦尔毫无愧色，哼了一声：“我可以跟你保证，我能坐到这个位置，绝不是因为我高等数学的成绩是B。”

　　张晨微微一笑，又递给马克韦尔一个文件袋，“这个你总能看懂吧？”

　　马克韦尔从塑料文件袋中抽出薄薄的几页纸，看了两眼，“CDO？担保债务凭证？现在所罗门美邦也有这项业务，这个业务就是一滩屎，没人愿意买，你想要干什么？”

　　张晨打了个响指：“OK，既然你了解，那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自从德崇证券发明了CDO这项业务以来，各家银行和金融公司相应都开展了这项业务，现在CDO的总量已经超过了一百亿美元。但我认为，几乎所有金融机构都低估了CDO这项业务所蕴含的价值。我相信这是一个上千亿，不，甚至是超过五千亿美元的市场。”

　　马克韦尔嗤之以鼻：“小子，不要以为进入了所罗门美邦的董事会，你就真的理解了华尔街，你现在说的话台外行了。CDO不可能有你说的这么大的市场量。”

　　“一方面，德崇证券在九十年代的垃圾证券危机中破产，其中CDO所起到的负面作用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另一方面，CDO的定价难度过高，它的资金池构成太复杂了。”

　　“传统的ABS工具，只有卡账的应收账款和贷款债权。CDO却包括了大量债务工具，甚至包括新兴公司债和国家债，还有乱七八糟的一些其他债务，几乎没人能给它一个合理的定价。所以，现在CDO的市场和收益远远比不上ABS和CDS，也造成了各大金融公司对CDO业务并不重视。”

　　马克韦尔纵使是一名纨绔子弟，毕竟在华尔街浸淫多年，在桑迪韦尔的言传身教下，虽远远比不上杰米戴蒙，也是有真才实学的，这种基础性的知识自然耳熟能详。

　　张晨轻轻鼓了鼓掌：“马克，你说的太棒了，确实一针见血，桑迪于情于理都应当选择你来做他的继承人。”

　　说罢，张晨话锋一转：“但如果我跟你说，现在有一种方法，能够快速为CDO定价，不，应该说可以为CDO的设计、定价、风险评估都能够提供理论支持，并能提供快速的CDO定价方法，你觉得这个产品还是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马克韦尔心念一动，拿起张晨一开始递给他的那张纸：“你是说这个公式可以做到这些？”

　　张晨点了点头，“是的，高斯连接相依函数公式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考虑一个随机向量XXXXX，假设它的边缘是连续的XXXXX，通过应用概率积分XXXXXXX变换每个组件XXXXXXX，XXXXXXX随机向量有均匀分布式边缘XXXXXXX。。。。。。”

　　马克韦尔听得一知半解，有些头痛，“你真的确定光靠这个公式就能解决CDO的问题？”

　　张晨轻笑一声：“当然不能，这个公式只是给了CDO这个工具建模的理论基础，有了这个公式，我们养的那些哈佛、MIT、斯坦福毕业的数学天才们自然能创造出更多的CDO模型。到时候，设计一款CDO产品，仅仅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定价准确度大大提高，至少能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五，收益会比现在的ABS至少高百分之二十以上，而且风险不会增加。”

　　马克韦尔悚然而惊，比ABS高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盈利率至少能提高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要知道，在资本密集型的现代金融业，多一个点的收益可能就意味着数千万美元的额外收益。在风险相同的情况下，比一个已经成熟的金融工具高百分之二十的收益，这简直是近二十年来金融领域最大的革命！

　　如果这是真的，写出这个公式的人只要活得够长，迟早都能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

　　“你如何证明这个公式的有效性？”马克韦尔慎重道。

　　张晨笑了笑：“我已经让火种源的分析部对这个公式进行了全面分析，否则我又怎么会如此肯定？如果你有疑虑，相信所罗门美邦的天才们会给你一个正确的回答。”

　　马克韦尔皱了皱眉：“你同意我把这个公式带走？”

　　张晨耸了耸肩：“当然，这没什么可保密的，CDO必须经过标普或穆迪的评级，如果他们不采用这个公式，我们现在说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马克韦尔目光微动：“你想通过所罗门美邦的力量影响标普和穆迪采用你的评级标准？”

　　张晨哈哈笑道：“这不是我的评级标准，只能说是新的评级标准，这对整个华尔街都有好处。”

　　马克韦尔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即使这个公式有用，CDO的市场规模也不可能有你说的这么大。市场上的债务总量是有限的，现在ABS的市场总规模也仅仅只有七百亿美元，CDO就算完全取代ABS，最多也只有一千亿左右。”

　　张晨呵呵笑道：“马克，你忘了房贷吗？”

　　马克韦尔不由得一愣，张晨笑的非常纯真：“房贷啊，CDO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把包含次级贷款在内的所有债务拆分打包，经过一系列的拆分打包，降低次级贷款的违约风险。而有了这个公式，标普和穆迪就能够给CDO更高的信用评级，获得AAA评级的CDO会比现在多无数倍，我想，没人不愿意买AAA级的高收益债券吧？”

　　马克韦尔心砰砰直跳，房贷？是啊，自己怎么忘了这一块了？

　　张晨轻声道：“如果再结合CDS（信用违约互换），可以进一步对冲风险。我相信，这个产品只要一推出，每年的销量至少会以百分之三十以上的速度增长。上个月你们十三家大财团集体向劳伦斯萨默斯施压，禁止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对金融衍生品的审查提案，并且获得了总统的认可，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最关键的是，在当前房地产市场持续上涨的情况下，两房和trywide也已经准备把贷款比例从三倍年收入提高到五倍年收入，并且可以接受零首付。我相信房贷市场会迅速扩大到目前的十倍以上，传统的投资工具已经不适合目前的市场需要了，我们必须有一个新的工具，能够把房贷这一大块蛋糕包含进来。而这一点，只有CDO能够做到。”

　　张晨对于房地产市场的预期，同所罗门美邦的预期完全一致。近两年来，美国的房价已经进入上升通道，不少地区已经上涨了百分之三十到五十。克林顿政府也适时推出了“居者有其屋”的提案，并且获得了国会两院的通过。可以想象，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美国的房地产市场会持续火爆。

　　因此，所罗门美邦正在积极开展房地产证券业务，但目前还集中在MBS和ABS这种低风险低收益的产品上。

　　马克韦尔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你是怎么得到这个公式的？为什么这张纸上面没有标注作者？”

　　张晨呵呵笑道：“这不重要，这也不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公式，只是我偶尔从一本书上看到的，又稍加了一点变化。如果有人有兴趣，可以就这个公式发表一篇论文。”

　　马克韦尔狐疑的看了看张晨，“你不要署名权？”

　　张晨笑的很真诚：“马克，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董事会上对汤姆威尔逊的收购案投了反对票吗？那是一个泥潭，你帮过我，我不会让你陷进这个泥潭抽不出身。另外，在所罗门美邦，只有你，才有这个魄力和能力把CDO业务做起来，桑迪是你的父亲，你难道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能力？”

　　马克韦尔心里砰砰直跳，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在没有风险的情况下多盈利百分之二十，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功劳，如果张晨的这个公式真的能起到这种作用，他可以肯定，无论是杰米戴蒙还是杰西卡韦尔，都不可能威胁他的地位。

　　马克韦尔眼珠一转，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你不自己来操作？偏要找到我？别跟我说你真的是要表示感谢，这种话还是留着骗鬼吧。”

　　张晨哈哈笑道：“马克，你的疑心太重了。不过，我也确实有自己的要求。”

　　马克韦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张晨继续道：“两个要求，第一，所罗门美邦的CDO业务我必须占四成。”

　　马克韦尔考虑了一下，“可以，但前提是这个公式必须是有效的。而且这对所罗门美邦也有好处，可以分担风险。不过，我只能给你百分之三十五的收益。”

　　张晨讨价还价：“至少三十九。”

　　马克韦尔：“三十六。”

　　张晨：“三十八。”

　　马克韦尔：“不行，两个点完全不够覆盖我们的管理成本，最多三十七。”

　　张晨端起茶杯：“成交。”

　　马克韦尔扬扬下巴，“还有什么？”

　　张晨微微一笑：“我要求所罗门美邦和花旗合并后，仍旧为火种源保留一个董事席位。”

　　马克韦尔忽的站起身：“你在开玩笑吗？”

　　张晨面不改色：“当然不是，这么说吧，马克，如果桑迪不答应这件事，你现在仍然可以把这个模型拿走，但同时，我也会和雷曼兄弟、美林、贝尔斯登、摩根斯坦利、高盛展开合作。要知道，花旗的潜在合作对象不止所罗门美邦一家，摩根斯坦利同样在虎视眈眈，如果他们验证了这个公式的有效性，以大摩的实力，发行CDO的规模不会低于所罗门美邦。届时，恐怕所罗门美邦和花旗的合并就不会那么顺利了吧？”

　　马克韦尔面色巨变，张晨喝了口茶，悠然道：“但如果所罗门美邦提前发行了三百亿美元以上的CDO，今年的利润至少会比去年多百分之七十，到时候，所罗门美邦和花旗的合并，谁占的话语权更大，就不用说了吧？”

　　“一个董事席位换一个花旗银行，这笔账桑迪应该算的过来才对。”

　　轰鸣声中，马克韦尔登上了返回曼哈顿的直升机。CDO、CDS、高斯连接相依函数，这几个名次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

　　只要这个公式确实有效，自己一定会打败桑迪韦尔和杰西卡，到时候，自己就是所罗门美邦，不，应该是整个华尔街的王者！

　　马克韦尔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马克韦尔看了看表，拿起直升机上的电话：“波恩，通知分析部和技术部的负责人，二十分钟后来我办公室，对，二十分钟。当然，不管他们在哪里，我二十分钟后一定要看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