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的喧嚣声传入耳中,洛阳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龙斌迷糊着双眼翻了翻身,却发现床边空荡荡的,心中顿时一惊,大声呼喊道:“婉婷……”
“老板,老板娘一早就离开了,要的嘱咐你一声她家中有事,这几天可能不过来了!”闻声而来的阿泽,敲门进屋后恭敬的道。
“哦,我知道了,阿泽你去忙吧!”龙斌听后心中一松,随意的知乎了一声,并没有把贺婉婷的不告而别放在心上。
“对了,老板,今早酒楼一开门,就有一个穿着官服,是您下属的人来找你,现在正在后厅里候着呢。”阿泽刚想转身离开,突然回头道。
我的下属?难道是秘书省的人!龙斌面带疑惑的来到后厅,就见一个穿着秘书省官服的人,起身向自己行礼道:“下官左友凡,见过书监大人!”
“书监?”龙斌神色一愣,这个左友凡他颇有印象,因为他是秘书省仅有的一个年轻的官员,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算得上是秘书省的一朵奇葩,要知道秘书省的官员除了他和龙斌,其他全是一群半老头子。
“龙大人,孙大人今早上朝时,向陛下禀明自己年老体弱,不堪统领秘书省之职,陛下也已准其请辞,并下诏命您即日起暂代书监,统领整个秘书省。”左友凡见龙斌一脸的莫名,匆匆的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吏部开出了委任状。
接过委任状的龙斌一脸无语,这个孙铭礼也太心眼了吧,昨日不就被自己了一顿嘛,竟然转眼就辞官告老了,真不知该他清高还是迂腐。
“孙大人这又是何必呢?”神色中尽是无奈的龙斌,抬头见左友凡奇怪的看着自己,急忙掩嘴假咳一声,吩咐道:“左大人,我就不回衙门了,秘书省的日常运作就按孙大人在时那样安排,如果遇到紧要的事你再来找我吧!”
决定当一把甩手掌柜的龙斌,又向左友凡问出了孙铭礼居所的地址,便大步走出酒楼,留下一副受宠若惊,感恩戴德的左友凡。
要知道因为资历太浅,左友凡在秘书省的地位相当的低,纯粹一个被呼来喝去的吏,如今龙斌让其有事可以直接来找他禀告,无疑是把他认作了心腹,他在秘书省的地位自然而然的水涨船高,这怎能不让他激动不已。
此时的龙斌却不知道一句无心之言,让他得到了一个对他感激涕零的粉丝,望着眼前挂着孙府牌匾,略显破旧且占地狭,门前零星遍布着杂草的宅院,龙斌心中颇有感触的徘徊在门外,他没想到堂堂的朝廷三品大员,住所竟是如此不堪。
孙铭礼的辞官让龙斌十分意外的同时,也让他对这位老者的看法大大改观,虽孙铭礼算不上一个能臣,谏臣,甚至整天窝在秘书省这个清水衙门,干着图书管理员的他,是一个庸官也不为过。
可相比于朝中那些各怀异心,结党营私的官员,他至少还保留着一份为人臣子的操守,破旧的家舍表明他还是一个清官,可他却因为自己的一席话,而心灰意冷告老辞官,这让龙斌心中隐隐有些不忍,因此才会决定前来拜访。
“在下秘书省龙斌,前来拜见孙铭礼,孙大人。”叩开大门,只见一个穿着兽皮大衣,年纪估计十五六岁,却长的相当魁梧的少年,出现在龙斌眼前。
“我爷爷已经辞官了,你这秘书省的人还来找他干嘛!”少年语气不善,极不耐烦的问道,稚气未脱的神色中满是不羁。
“你是孙大人的孙儿?”龙斌一脸的惊奇,没想到一方大儒的孙铭礼,孙子身上却毫无儒雅之气,彪悍却也不乏英气。
“废话,我哥哥都不是爷爷的孙儿,那我这个孙女且不成了捡来的了!”还没等那少年回答,只见他身旁又窜出一个梳着双丫髻,粉雕玉琢的女孩,俏脸蛋上嘴撅着老高,可爱异常。
“两位姐公子,还请麻烦二位通报一声,在下必有厚报。”龙斌苦笑不得的看着两个同时伸出双手的祖宗,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放入二人手中,好笑道:“现在可以为在下通报一声了吧?”
“哇……”银子到手的二人欢呼雀跃的蹦了起来,姑娘更是亲热的挽住龙斌的手,好哥哥好叔叔的乱叫一通,和少年喜滋滋的一起把龙斌带进了宅院。
宅院里杂草丛生,几个仆从模样的人懒散的清扫着庭院,看见两个主人经过也不行礼,神色中看不出半分的恭敬。
走进后屋,灰尘斑斑的四壁上好似很久没人住过一般,门窗上的纸也有几处破损,几缕透射进来的阳光,总算是给这个苍凉的房屋带了一丝暖意。
“二位姐公子,怎么不见令尊和令堂呢?”干等良久的龙斌,不见府中一人前来问候,惊疑的开口问道。
“爹爹和娘亲都”原本还兴奋的把玩着银锭的二人,闻言神色皆是一暗,女孩更是通红着双眼,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的惹人心疼。
“他们的父母几年前就过世了,只留下我这糟老头子与他们相依为命。”就在这时,身着素衣的孙铭礼缓缓的走进屋内,一双老眼显得有些浑浊,但看向少年和女孩时,眼神中却满是怜惜和歉疚。
“下官见过孙大人。”龙斌快步迎向孙铭礼,发自内心的恭声道,一个到了晚年得不到子女的侍奉,还要含辛茹苦的养育一对孙儿的老人,其心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想起昨日自己的冷嘲热讽,龙斌心中充满了歉疚。
“龙大人此言差矣,老夫如今已非官身,乃一布衣,理应是草民向你行礼才是。”完,孙铭礼便要躯身拜叩。
“孙大人真是折杀在下了。”龙斌紧紧扶住孙铭礼,目光恳切道:“在下今日是以晚辈的身份前来拜见,老大人乃是长辈,怎么可以行此大礼。”
孙铭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龙斌,似乎想到看出对方话中的真假,可在一双清澈的目光中,孙铭礼除了真诚之外,看出的只有歉意。
“罢了,罢了!”孙铭礼轻叹着摆了摆手,让少年去沏壶茶上来,自己则拉着女孩的手,坐到了一旁。“不知龙大人今日躯身前来,所来何事?”
“下官听闻孙大人辞官告老,心中震惊万分,如果是因昨日下官失言妄语,才使大人生出辞官之心的话,下官此生难安。”龙斌站在孙铭礼身前,拜首道。
“龙大人心中切莫不安,老夫做此决定绝非因一时难堪而冲动为之,龙大人昨日之言虽如利剑般,直刺老夫心中,却也字字珠玑,让人难以反驳,老夫一晚苦思,才发现自己为官之心早已冰冷,何必在拘泥于朝堂之中呢!”孙铭礼语气平淡,神色中却是感慨万分。
“大人学贯古今,饱读诗书,虽年过半百,但身体硬朗,并未显老迈之色!”到这,龙斌脸色一正,双膝跪地道:“还望大人不辞辛苦,收下官为徒,传授天地真理伦常,古今仁义忠孝。”
孙铭礼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万万想不到龙斌竟然是来拜师的,想一堂堂三品大员,自降身份,来拜一辞官在家,年过半百的老头为师,实乃世所罕见。震惊之余,孙铭礼神色中更是难掩的感动。
龙斌原本也没有拜师的打算,可孙铭礼的辞官可以是他一手造成的,而对方为官时就两袖清风,如今又没了俸禄还要照顾一双孙儿,以后日子的艰辛可想而知,而且龙斌却是相当敬重孙铭礼的品格,因此便当下决定明曰拜其为师,暗则接济其生活。
“这”一时之间孙铭礼不知如何是好,不料龙斌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把接过少年正好送过来的茶水,恭敬的端过头,递到孙铭礼的面前。
“好,龙大人有此心意,老夫再推辞倒显得矫情了,今日就收下你这徒儿。”孙铭礼一口饮尽龙斌递来的茶水,原本灰暗的神色中,顿时精神了许多。
“恩师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龙斌拜完后,抬头一笑道:“师傅,以后徒儿就住在你这,以时刻聆听你的教诲。”
孙铭礼扶起龙斌,也不推辞,心情大畅的他笑意盎然的挽住龙斌,神色中尽是欣慰。一时之间,这一老一少亲热如同爷孙一般,看着一旁的姑娘满是嫉妒的撇着嘴,不过一想到爷爷这个徒弟好像很有钱似的,姑娘的俏脸蛋上顿时又浮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