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魏局长下意识抬手后挥,但怎耐脖项被勒,根本使不上力。加上常年坐办公室,缺乏锻炼,本身就没什么力气。
手机里却还在喝斥着:“你骂我?魏谷雨你……”
“我不是……”魏局长想解释,可已经被靳的喘气不匀了。
在魏、穆二人下车打电话的时候,罗程也在打手机,并未注意车下情况。等他收起手机转头时,才发现车外有异,便赶忙推门下车。
“反了你了。”孙兴力大步到了近前,一把掐住薅着魏局长衣领的手腕,同时左拳祭出。
孙兴力可是部队转业,之后也一直从事治安维稳工作,始终保持着好体格,这一掐一挥,对方顿时生疼。
“啊!”随着一声号呼,衣领处的手臂这才松开。
“魏局,没事吧?”孙兴力急忙扶住大口喘气的魏局长。
卫生局的人也正蜂拥而来。
“我……季常,你他娘的……”魏局长喘息着转回头去,才发现季常已经跑出老远。
季常尽管躲的及时,但肩头还是被孙兴力拳头扫了一下,他边跑边躲着围来的人。
“打人了,局长打人了,哎哟,哎哟。”在跨进小门之时,季常忽的惨嚎连连,就好似刚被饱揍了一顿似的。
魏局长又气又羞又恼,气的是那家伙倒打一耙,羞的是当众如此狼狈,恼的是身旁一众属下却需别人解围。
此时罗程到了近前,没有对其问候,而是直接道:“魏局,跟区里汇报完了吗?”
正尴尬的不知如何开口,罗程的提问给了台阶,于是魏局长虎着脸对众属下说:“马上做一级检疫准备,随后根据指令进入工作状态。”
这些人并不知人传染禽流感一事,都觉得这是小题大做,觉着是局长报复“薅衣领”一折,但还是都回复了“是”。
接下来,罗、魏、穆又聚在越野车上,快速汇总了卫生、畜牧分管区长指示,总体原则都是一样的。
简单商议之后,魏、穆二人立即回到各自专车,召开局班子视频会议去了。
“叮呤呤”,罗程手机适时响起。
电话刚一接通,施予民声音便传了过来:“罗程,你也在那个鸡场吧?”
“是。”罗程给出肯定回复。
“简单说一下情况。”
“民康养鸡场有连续集中死鸡情况,周边铁将军堡也有死鸡,累计至少在二百只以上,已经出现疑似人感染禽流感,还有鸭子死亡不知是否个案。”
“严格控制,科学防疫。区里相关机制业已启动,但决定机制走向的是一线防控情况……”
听完区长指示,罗程又道:“按现在掌握的情况看,对疫情集中点可能需要大面积扑杀,魏局长、穆局长也是这个意思。”
“菩萨心肠,霹雳手段,现场操作方式你们来定,区里指定你负责现场指挥。”施予民再次给出指示。
与区长通完话后,罗程又思考了一会儿,才从车上下来。
魏、穆还在车里组织视频班子紧急会,其他人员仍在现场候命,等着进一步指示。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多,金色的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大地上,但人们感受到的不是美丽图画,而是稍显刺激的紧张气氛。
综合各方信息以及听到的只言片语,人们都意识到,恐怕大面积扑杀不可避免了,这可是好多年甚至一生还没遇到的情形。
“咣”,
“咣”,
随着两声车门响动,魏、穆二人几乎同时走下汽车,又几乎同时喊了声“集合”。
卫生、畜牧二局人员立即精神一振,快速向局长周边集中。
罗程倒是没喊号令,而是冲着属下们招招手,并快速集中到一起,开始简单的布置与交流。
“噔”,
“噔噔噔”,
忽然一阵杂乱脚步声响传来,紧接着鸡场大门“咣当”一声大开,几十号男女“忽啦啦”冲了出来。
“为嘛打人?”
“为什么欺负人?”
“要不活都别活。”
什么情况?又是钢管又是锹把的嚷嚷不停。人们在一楞之后,立即明白过来:要干仗呀!
注意到这种情形,魏、穆二人立即停止训话,快速到了罗程身边。
“罗局,怎么办?”
“罗局,区里让听你的。”
罗程没有直接回复,而是抬手示意:“先看看。”
大小眼工装男子连连抬手示意,待到身后人们停止吵吵后,他却大声喊嚷起来:“谁姓孙?凭什么打我们老板?”
“我姓孙。”孙兴力向前两步,随即又道,“我没打他。是他撒野在先,我只是把他拉开而已。”
“哼,少胡扯。我们老板都抬不起胳膊了,你还说没打?”大小眼男子冷哼着,向着孙兴力走去,整个人群都跟着他前行。
孙兴力冷冷地说:“他是这么讲的?早知他满口胡言,还真该揍他一顿。”
“看到没?这家伙多凶,还说没打够呢。”人群中有人喊道。
其他人等跟着吵吵:
“太狂了。”
“揍他,揍他。”
“就是欠揍。”
随着几十人的哄吵,这些人的情绪又被点起了一些,不但仍旧奔向孙兴力,而且还挥舞起了手中各式物件。
“罗局,怎么办?不能这么看着呀。”魏局长不禁替孙兴力担心。
“局长,不能让孙局吃亏呀。”应急局几人更是要上前应援。
罗程抬手阻止,但却再没其他表示,而就是还站在原地看着。
面对这么多人的嚷嚷,孙兴力毫不畏惧,而是沉声道:“站住。你们想干什么?”
各种回应立时响起:
“干什么?揍你。”
“给老板报仇。”
“打你丫的。”
“你们胡说什么?孙局根本没打他,是他先动的我,先薅的我脖领子。当时我……”魏局长又上前两步,站到孙兴力身侧,讲说起了当时的情形。
是这样吗?咋和老板讲的不一样?鸡场员工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是一伙的,别听他瞎胡说。”
就这一嗓子,鸡场员工们不再犹疑,又挥动手中家伙,向前走去。
孙兴力抬手点指:“你们是不糊涂蛋,被人当枪使了,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呀?我不怕打架,可我不想跟糊涂蛋过招。”
“你他娘的才糊涂蛋。”
“你就是欠揍。”
人们吵混间,已经离着孙兴力不足三米了,手中家伙随时都能挥到对方的距离。
“说你们糊涂蛋还不爱听,那季常怎么没出来,怎么不敢当面对质?”
听到孙兴力这么说,这些员工们不由得回头望去,也不禁心中含糊:是呀,为什么呀?
“姓孙的,你少挑……”
不等跛脚男子说完,孙兴力又大声道:“我知道,他让你们出来,除了颠倒黑白以外,肯定还答应给你们报酬了,比如算半天或一天工资。另外,他肯定也专门私下找了几个,要这几人挑头鼓动大伙,当然得到的要更多,至少一人要拿两到三倍的报酬吧。”
是呀,就是答应算半天加班的,那几个更多了呀。鸡场员工们立时转回头去,目光投向刚才咋呼最欢的几人。
果然,面对着工友们的审视,那几人都神色尴尬,有人更是低下头去。
“不患寡而患不均”果然是至理名言,众多工友立时感觉受骗,既觉着亏的厉害,又对老板的说辞产生了怀疑。
“诶,你们怎么回事?为嘛听外人忽悠?现在他们都不让咱们活了,要把整个鸡场关掉,咱们还怎么生活?”大小眼说到这里,还又补充了一句,“我是没多拿一分,完全就是感觉气不愤。”
“是呀,老板也是为了我们。大伙看看我们这伙人,要么腿瘸胳膊短,要么嘴歪眼斜,要么大字不识,除了季老板,谁要我们呀。要是这个鸡场没了,我们能干什么,吃什么,喝什么?”跛脚男子也有了说辞。
“对呀,凭什么不让我们开,凭什么关鸡场?”
“你们太欺负人了。”
“不行,赶走他们,揍他们。”
鸡场员工们立时变了关注点,挥舞着棍棒,冲向孙兴力。
“干什么?反了你们。”罗程一个箭步冲出,挡在了孙兴力身前。
就这大个子,就这一声喊,那些人们立时怔在当场,手中家伙什都没敢落下来。
“我姓罗,肯定也是季常让收拾的人吧?”罗程点指众人说道。
“我姓魏,季常肯定也恨我。”
“还有我,我姓穆。”
魏、穆二局长也自报了家门。
“好像没姓穆的。”员工群中忽然出现小声嘀咕,让这紧张的气氛稍显滑稽。
“呵呵。”
“嘿……”
穆局长不禁老脸一红,说明自己表现的不到位,也说明那家伙眼里根本没自己。
罗程继续说:“声明几点:一、正如孙局长所说,你们是被人忽悠了,季常是巧使唤你们;二、你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工人,其实以前也一直在家种田,根本就打不了架,今天纯属赶鸭子上架;三、我们这位孙局长是退伍军人,这些年一直管治安,领导的就是警员,而且还曾是特种兵,八个十个棒小伙都近不了身,更别说你们了。”
怪不得那家伙不害怕,原来真能打呀!
孙局长还有这经历?怪不得身板、走路都不同呢。
我什么时候成特种兵了?
现场除了罗程外,所有人都不禁心生疑问。
“四、我们现在是执行公务,有权利对违法行凶人员采取行动,这有法律支持,而你们要动手就是阻碍执法,要负法律责任。别只看着季常答应的百八十块忽悠费,若是因阻碍执法被抓,那损失的可不只是这点东西,不但面临着几千元罚款,还可能被拘甚至被判;五、假如因阻碍执行被抓,你们的家人怎么办?子女在外面能否抬起头?”
“六、鸡场发生疫情死了好多鸡,你们肯定都清楚。如果阻挠监管部门采取措施,就照这个样子下去,鸡场的鸡能不能经得住死?假如鸡全死了,你们还有什么工作可干?七、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对整个鸡场进行检疫、杀菌,尽最大力量扼制疫情,至于采取何种方式要根据具体情况决定。”
“八、你们应该知道这些鸡得了瘟疫,是互相传染的,但这疫情也可能传染给人,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现在你们要做的,应该是加强防护,及时检测隔离,而不是给人当枪使。你们应该积极配合并支持检疫,这对你们好,对你们的家人好,对大家都好。常小红,你还要带这个头吗?张福,你还要忽悠大伙吗?何去何从,你们看着办吧。”
八条说完,罗程收住话头,淡淡地看着面前众人。
人家说的够清楚了,还瞎混个屁呀。很快人们便有了决断,转身就向院门走去。
“别听他们的,他们胡说。”季常的声音忽然传了出来。
“嗡嗡……”
“嘀嘀……”
忽然阵阵发动机声响起,一众农用车、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响来。
“赔损失。”
“算帐来了。”
随即声声呼喊传来。
真是一波未平又一波,按下葫芦瓢又起呀。转头望着来车方向,众人都不禁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