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安还住在钟翠宫中,平时只是种种花,拜拜佛,对自己的政事一概都不过问。她总喜欢拉着自己的手一大堆话,或许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就喜欢罗唆,不管她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不过她慈祥地眯着眼时,总让方怀想起他母亲,是前世的母亲。母亲没有她这么雍容典雅的气质,却一样的罗唆,一样的喜欢眯着眼……
“皇上比前些日子瘦多了,倒是眼睛还亮。不要太操劳了,事就交给大臣去办,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慈安看到方怀的到来,顿时满脸的笑容,她这一辈子没有儿子,或许真的把自己当成儿子了吧。
“孩儿受教了。”方怀恭敬地给慈安施礼,接着坐到她身边道:“儿子此次来是想跟母后件事情,前些日子醇亲王把额和图布给办了,儿子也亲自过问了这件事情,额和图布确实贪赃枉法,罪有应得,所以儿子判了他充军千里,准备明日就上谕。母后,大清现在贪污成风,儿子不得不明正典刑,请母后恕罪。”
“皇上你这回错了。”慈安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方怀听了不由一愣。
“额和图布的事情七爷已经跟我了,以他的罪当处以死罪,皇上你判得太轻了。自从我嫁进宫中,就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和我娘家已经没有关系了。额和图布虽是我娘家的人,但更是大清的罪人,我已经让七爷判其死罪,皇上的上谕就不用了。”
听了慈安的话,方怀不由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接着方怀又提出一些奏章上的事想问问她的意见,毕竟我可以是她一手扶上台的,虽然她现在不理政事了,但影响还在,方怀也不愿让她有“人去茶凉”的感觉。
没想到慈安摆摆手道:“皇上,后宫干政本就有违祖制,前些年是皇上还年幼,现在皇上已经亲政了,像太祖太宗一样英名,这些事就皇上自己拿主意吧。我虽然老了,眼睛还没有瞎,就算眼睛瞎了,心还没有瞎,这宫里朝中的事我都明白,你不用顾忌我老婆子的想法。”
如果方怀以前还是利用慈安居多的话,现在他就是自内心的尊敬。前世见惯了政府机关里的那些蝇营狗苟,对眼前的老人不由愈敬佩,一个身处权力巅峰的女人竟然有如此脱的心态,不能不让人心生敬仰啊。
方怀又陪着慈安聊了很久,直到陪她吃过晚膳方才离去。
第二天,金銮殿上,方怀让德子把醇亲王奕?上的奏折念了出来。奏折上的名单只有奕?交给我的十分之一,但仍然让下面站着的许多官员面如土色,这些是听到自己名字的,还有一部分头上冒汗的,这是还没听到名字却心里有鬼的。
方怀之所以没有一网打尽,是因为很多人贪污其实并非是自愿的,而是官场的风气导致他们这样的,试想一堆贪官能容得下他们当中有一个两袖清风的人吗?他们如果不想方设法把其拖下水,也会想尽办法把他除掉吧。反之,如果一个官员周围的人都不贪污,他想贪污恐怕也没办法吧。
待念完名字,方怀在龙座上冷笑一声:“工部尚书荣禄何在?”
一个身材微微胖的中年人站了出来,趴在地上道:“臣在。”
荣禄的样子实在可以用相貌堂堂来形容,让方怀怎么也无法把那个慈禧手下第一侩子手与他联系在一起。历史上他的女儿瓜尔佳氏幼兰嫁给了光绪的亲弟,也就是继承醇亲王爵位的载沣,生下了清朝最后一个皇帝溥仪。而荣禄还一手镇压了戊戌党人,使清朝丧失了最后一个强大的机会。
方怀冷眼看着他道:“荣禄,你可知罪?”
“荣禄收受贿赂,有碍国法,请皇上治罪。”出乎方怀的意料,荣禄竟然出这样一番话来。
在后世的记载中,荣禄心机城府极深,他是少数几个权倾朝野又得以善终的人,几乎每次他都站对了方向,他在朝中结交甚广,在满人中也颇有声望,而他显示的贪污数额比起名单上的其他人不过是巫见大巫,之所以没人敢站出来为他求情,是因为自己这次打击面这么大,怕站出来自己也牵连进去。方怀本来的意思是借这个机会把他除掉,但现在我又犹豫了。
荣禄还是很有才干的,他不仅长于治河、漕运等内政,还是满人中少有精通洋务,能带兵打仗的人,他曾一人兼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军机大臣等职,史书上用“身兼将相”来形容他。
而留下他还有一个好处,任何事都有黑暗面,尤其是政治,一些自己不方便做的事情正好可以交给他去做。而且这种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当你永远强大的时候他是绝不会起异心的。
“哼”,方怀看着荣禄,冷哼一声:“你以为朕治不了你的罪吗?”
荣禄低头道:“皇上乃天下之主,怎会治不了臣的罪,臣只不过在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如果不是清楚知道荣禄的心性,方怀几乎要相信他这一番做作了。不过他已经决定留下荣禄的命,便挥挥手道:“既然知罪,就交由三司议罪,你先退下吧。”荣禄叩头谢恩,退了出去。以他的关系,三司议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最终荣禄只不过降了两级,贬为工部员外郎。
这时方怀安排的“托”终于站了出来,赫然是太傅翁同?,“启禀皇上,臣以为皇上惩治这些人虽是大快人心,却处罚太过。我朝有制准以银抵罪,谓之‘议罪银’,尤其是这贪污之罪,只需交足罪银,便可免以死罪。”
原本面如土色的官员这时闻言均是眼睛一亮,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方怀见了心中一乐,但表面上却板着一张脸道:“竟然有此荒唐的制度,那朕今日就废了这‘议罪银’,这些人不杀如何对得起天下的百姓,你不用再了。”话间方怀已是一脸杀气,看得满朝文武心中一凛。自从上次方怀斩了黄桂兰和赵沃,将广西巡抚潘鼎新革职抄家,朝中百官就不再怀疑方怀会祭出杀人的手段达到他的目的。
不过翁同?这时显然没受方怀的杀气所影响,反而一脸宁折不屈的表情:“臣身为帝师,若见皇上错而不言便是失职。皇上要废‘议罪银’,臣无异议,然今法不可定昨日之罪,既然这些人乃今日之前犯罪,则‘议罪银’依然可以抵罪,至于今后若有人贪污,则又另同他议。”
方怀见翁同?如此卖力表演,心中早就乐开了花,但仍装作下不来台道:“既便是如此,他们也不能在为官,三司也要从重定罪,朕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么多银子抵他们的罪。”
下面那些“榜上有名”的官员此时松了一口气,虽然被革了职,但能保住命就是万幸。其实我心中恨不得一次将这些贪官全不杀掉,这些人的存在已经阻碍了这个国家的强大。但一次除掉太多的官员也会有很多弊病,除了会使政府机构的运转出现问题,还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在中法还在交战的情况下,这两者都是自己要避免的,罗马非一日建成的,清朝的官场从乾隆末年就已经腐朽了,要想扫除**也并非一日可以完成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而且这次反贪自己主要是为了从这些人手里抠银子,但这些贪官一个比一个精,他们的那家财藏得比老鼠的粮食还深,还有好多存在洋人的银行里,便是抄了他们的家恐怕也找不到多少银子,我这么做也实在是逼不得已,一切等过了这一关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