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拳头一放一收间，宛如梦幻。
而这梦幻，在仇天恢复完整的阎冥杀雾的衬托下，更加不真实。
似乎方才破开阎冥杀雾的惊世杀意、阎冥杀雾瞬息的破灭、阎冥杀雾中亿万杀机的胎死腹中，真的只是幻觉。
但若真的是梦幻……
“仇天，你不给力……”
什么事都怕平静。
平静道出的这句戏谑之语，宛如邪天一拳赋予百丈空间的画龙点睛之感，将这场梦幻钉在了介乎真实与幻觉的中间。
介乎二者中间的感觉，并不是依旧心存狐疑，而是在确认这是真实之后，对此真实的感慨——
太梦幻了。
杀意比修行阎冥引的仇天还恐怖，这不梦幻么？
一拳绕千万星辰，摧枯拉朽地爆开连圆霸都没资格见识的阎冥杀雾，这不梦幻么？
更有在百丈之内，单凭五种天道本源妙到毫巅的操控，便挡住隐藏在阎冥杀雾中的亿万杀伐，这不梦幻么？
梦幻。
但造成这种梦幻的主因，无论如何都归结不到仇天不给力之上。
“他，太强了……”
看傻眼的圆霸，失神轻喃。
这才是主因。
超越仇天的杀意。
出拳展现的不可想象的攻伐。
收拳展现的不可思议的防御。
可以说邪天用一记并不是他最强状态的拳头，便奠定了常人以及仇天眼中，自己参与此战的绝对资格。
正因有了这资格，饶是阎冥杀雾已经恢复，饶是万千杀伐异象再度成型，饶是阎冥杀伐神通本能地开始在杀雾中再次孕育……
仇天都没有立刻出手。
他甚至开始后退。
直到退到一个合适的距离，方才闭上杀眸。
这种行为，说明他需要思考。
但杀眸闭上的瞬间，他却陷入了茫然。
因为他不知该从何思考。
思考蝼蚁的杀意为何比自己还精纯可怖？
无法思考。
思考爱出风头的蝼蚁，为何具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同样无法思考。
几息过后，仇天穿过茫然的迷雾，总算找到了他能够思考的。
那拳，一放，一收。
“那一拳击出，千万星辰没入阎冥杀雾，旋即爆开，摧毁杀雾……”
思考间，他脑海中就出现了一片血色天幕。
天幕是他的阎冥杀雾。
本无星辰的天幕，邪天给他补了上去。
补得恰到好处。
因为，若将阎冥杀雾这个神通比作蛛网，那每一颗星辰都嵌在了蛛网的节点之上。
轰！
轰！
轰！
节点一无，蛛网自崩，天幕荡然无存。
看似这是对付阎冥杀雾极其简单的办法，但……
“他如何能看出阎冥杀雾的衔接节点……”
“他如何能准确操控千万星辰，于瞬息间完成对所有节点的攻伐……”
“他如何有破灭节点的实力……”
……
将诸多如何能放在简单背后，简单二字，立马就不简单了。
思及此处，仇天面色微微发生了变化。
其他的不说，单单是出拳瞬间就完成对所有节点的攻伐这一点，就让他呼吸有些艰难。
因为他发现，纵然自己有了能思考的地方，却依旧想不出对方基于什么发现，才会如此应对。
想不通，只能换另外一个去想。
“五种天道本源的如意变幻……”
回顾自己亿万杀伐悉数被阻的一幕，仇天心头更冷。
“本源如意这一层面，他竟和我这个圣人差不多……”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用见鬼的情绪去质问——什么时候窥源境能和圣人在本源方面比肩了？
“不，不对……”
仇天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
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若真是比肩，邪天借五种天道本源，如何能完美应付自己的杀伐？
“我的杀伐，亦有本源！而且是五分，乃至六分本源！”
一分本源的差距，早已在邪天与无量榭八大佛子的战斗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仇天骇然发现，自己在天道本源方面的绝对优势，竟完全没有于此战中体现出来。
继续在脑海中回顾邪天五种天道本源形成的自旋网格，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
“仿佛他的天道本源，是，是活的？”
感觉出来了。
但他打破脑袋都无法解释这种感觉。
天道本源是活的？
这话说出去，铁定会被人当成天底下最蠢的白痴！
又一次地，仇天的思考未遂，呼吸愈发艰难，整个人更加憋闷。
憋闷的他，似乎想逃离这种感觉，情不自禁地开始思考自以为最简单的一个问题——
“他如何能完美阻击我的杀伐……”
这个疑惑的出发点，不再是他想不通的天道本源力量，而是他极其自信的杀伐技巧。
于战斗中抢先发现对手的杀伐，对手的布局，是每一个擅长杀伐的修士都必须具备的。
却也有个限度。
“阎冥杀雾之下，我的杀伐悉数隐藏，即使阎冥杀雾被他那莫名其妙的气势逼退了百丈，那……”
那什么？
愕然的仇天，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回神。
“难，难道就是那百丈距离，这怎么可能……”
若阎冥杀雾触及道体，百万里之内，无论仇天于何处施展杀伐，对身处阎冥杀雾的人来说，杀伐都是瞬息而至，根本没有一丝反应时间。
经过无数次实战验证，即使百丈距离会对瞬息而至四字产生一定的反抗，但这点反抗，完全可以无视。
而如今仇天面对的百丈，就非但不是能无视的了，甚至直接推翻了他对阎冥杀雾的超强信心！
“百丈距离，就能窥破我的杀伐……”
正当仇天用莫大毅力迫使自己相信这个猜测，他仿佛突然被雷劈了一记。
这一记莫名之雷，没有将他劈得神魂错愕，反倒如燃烧的太阳星一般，于轰鸣中为他破开了之前诸多想不通的疑惑。
“我，我明白了……”
呢喃出此话的仇天，终于产生了一种魂不守舍的感觉。
“节点，乃架构阎冥杀雾的根基……”
“每两个根基之间，便承载着一种杀伐……”
“错了，我错了……”
……
失神呢喃的仇天，眸光缓缓移动，看向说自己不给力的邪天，突然觉得自己无力反驳这三个字。
因为此刻的他也已明白……
那一拳真正的顺序，不是一放一收，而是——
一收一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