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
原来顾四爷也记得圣人教训啊。
能把圣人教训用在逃避挨打上头,还一副为顾老夫人着想的人,天底下也只有顾四爷一个。
顾瑶觉得圣人的棺材盖都压不住了。
顾老夫人紧紧手中的教子鞭,眼见着心尖尖的幼子跑远了,嘴角微扬,“你今日跑了,我就不信再见不到你。”
哼!
顾老夫人重重说道:“李妈妈下次你取鞭子快一点,省得让他再逃了。”
李妈妈屈膝道:“都是老奴的错。”
顾老夫人成功甩锅!
不是她不肯教训顾四爷,而是顾四爷跑得太快,奴才去拿鞭子太慢了。
在慈母的娇宠之下,顾四爷没有彻底长歪已经很难得了。
顾瑶扶着顾老夫人的胳膊,轻声道:“我爹就是活跳的性子,许是经历了科举后,他会有所长进。”
“瑶丫头放心,就是绑着我也要把他捆去考场!”
顾老夫人自然知晓顾瑶的心思,眉头舒展,“老四有你和瑾哥儿在,我放心了。”
祖孙两人相视一笑,还没走出两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四爷……”
众人只见到顾四爷跑了过来,一把抓住顾瑶的胳膊,“走,走,爷带你报仇去!”
顾瑶被顾四爷差一点拽了个踉跄,伸手抓住顾四爷的胳膊稳定身体,不由得跟着顾四爷跑远。
顾老夫人等人再次沉默。
二夫人抚着胸口,“这……太荒唐了,四叔这是做什么?!哪有拉着女儿就跑的?”
她一手拽着自己的女儿三小姐,“母亲再纵容六丫头跟着四叔胡闹,对咱们顾家其她小姐的名声有很大的伤害……”
顾老夫人慢吞吞说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老四叫走六丫头有何错处?老四是做父亲的,还不能教导女儿了。”
“而且你没听到老四说帮瑶丫头报仇去?”
二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
“话说回来了,老二媳妇若是怕被老四和瑶丫头牵连了,嫌弃顾家名声不好,二房可以搬出去,我记得老侯爷在巷尾给老二留了一套院落,你们搬过去住,虽然我还活着,但我有老大,老四他们在,也不缺你们孝顺。”
三小姐眼睫一颤,连忙说道:“祖母,孙女还想听您教诲,陪伴祖母,同姐妹们相处,孙女不走,孙女愿意孝顺您。”
谁都看得出顾家地位逐渐提升,此时二房搬出去,岂不是得不到一点的好处?
没准还会担着庶子不孝嫡母的名声,对顾二爷的仕途极是不利。
二夫人低头认错:“儿媳这些年都没在您身边尽孝,好不容易随二爷回京,正该好好孝顺母亲,儿媳方才只是担心……既然您说无事,儿媳相信您的。”
顾老夫人似笑非笑说道,“我早就同老二说过,他想搬出去,我不拦着,看在老侯爷和他生母的份上,我也不会亏待了他,老侯爷私下留给他的钱财,我丝毫不惦记也不会为那笔银子就苛责他。”
“他若是留在顾家祖宅,在我活着时,你们最好安分一点。我也不怕外人说我偏心,这话我也对老大和老三说过,我这辈子就是偏心老四了。”
“我事事周全了一辈子,自认对得住任何人,对得住老侯爷,老了自然图个顺遂,我就宠着老四了,你要不忍,要不滚!”
顾老夫人转身步伐沉稳回转后宅的正堂。
大夫人欧阳氏身体一颤,恍惚间她想起婆母年轻时候的威仪。
这些年婆母韬光养晦,不问中馈,欧阳氏差一点忘了,当初顾老夫人是如何把顾家上门来闹事的亲戚一个个搬倒。
顾老夫人一直坚韧强悍,早些年她时常被太后娘娘叫去慈宁宫说话。
据说因为顾老夫人在宫中冲撞了贵人,她才很少入宫。
也有人传说顾老夫人突然失宠于太后娘娘许是和陆皇后有关。
二夫人:“……大嫂。”
欧阳氏道:“母亲只是气话,二弟妹别放在心上,不仅是母亲宠着四爷,就是我们老爷也把四爷当做儿子似的。六丫头如今帮着我掌管府上的事,是个稳重聪慧的,有她在,对顾家小姐的名声只有好处,二弟妹以后了解六丫头,也会同母亲一般喜爱上她。”
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欧阳氏扶着奶妈妈的手,追去后宅正堂。
钱氏想要说什么,七小姐这次手疾拽住她的衣袖:
“娘,咱们也去陪着祖母吧,四叔封爵这么大喜事,少不了庆贺一番,总不能让祖母为设宴款待宾客的事劳累了。”
“对,对。”
钱氏有心同二房交好,但女儿和儿子将来更重要。
抱紧顾老夫人的大腿才有好处啊。
钱氏麻利带着女儿离开。
三小姐咬着嘴唇,呆愣在当场,方才还热闹的人群,只剩下她们母女了。
二夫人恼怒道:“老太婆太过分了!”
“她早就说过自己偏心顾四爷,连她亲生的长子都没说什么,咱们再不满意又能如何?到底父亲只是她的庶子。”
三小姐轻声说道:“只是我没想到四叔封爵后,祖母突然强硬起来,以前她对我们可是一视同仁的。”
“还不是她看出顾四爷有了依仗和爵位,不怕我们再苛责算计他?”
二夫人眼里闪过羡慕,“皇上不是封错了人?怎么可能封他爵位?合该是你父亲才对,在江南做知府时,二爷可是连年都被评为上等,还帮皇上平过民众骚乱,干将能吏不封,偏偏封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我怎么都想不通!”
就是封顾清也好过封顾湛!
二夫人直到现在脸还疼呢。
大耳瓜子左右左打在她脸上,她脑子浑噩,没有往日的精明。
三小姐苦笑道:“圣旨都已经供奉到祠堂去了,怎可能有错?即便皇上一时兴起封了四叔爵位,此时也收不回去了,要知道君无戏言,圣旨这边宣读,京城都知道了,一会儿怕是少不了贺喜的人。”
“母亲,这也是父亲的机会,许是能借此结实到对父亲有用的人。”
“我明白。”
二夫人抿了抿发鬓,“我们忍辱负重住在顾家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老侯爷当年的人脉?方才……是我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