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太显然不肯成全方展这番苦恋。
方展跪爬几步,靠近方老太太,低声说道:
“何况儿子同师妹的亲事已经直达天听,一旦儿子违背陛下的意思,儿子已经承担不起陛下的怒火。”
方老太太闻言面色大变,多了几分迟疑,“陛下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算是圣谕,纵然你不娶汪氏,皇上应该也不会过于追究。”
毕竟现在方展一没有官职,二没爵位的,除了渐渐恢复几分才名外,不值得隆庆帝关注。
方展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满京城都知晓儿子同师妹的事儿,若儿子再次背信弃义,以后谁敢再同儿子相交?还不得被人笑死?”
“倘若有嘴快的人说给陛下听,难免陛下狐会怪罪儿子,您不想见儿子一事无成吧。”
“最重要是满京城都等着看儿子同师妹的热闹,笃定我们不得幸福快活,只有为娶了师妹,生活富足安宁,才能打破架在儿子身上的枷锁。”
方展缓缓说道:“璐姐儿也会同汪氏一起搬到过来,有她在,儿子就有了创作画作的灵感,何况璐姐儿是个懂事的,也会赚取银子,手下能人异士颇多,以后儿子有机会借助璐姐儿重新得到贵人的喜爱。”
“只要儿子能恢复才名,重新赢回太后娘娘的欢喜,方家就没人再敢欺辱。对您孙子孙女也是颇有好处,他们现在一时想不通,等以后就明白我的苦心了。”
方老太太显然已有了几分改变,问道:“到时候你别只顾着疼顾璐,而忽视你亲生的儿女!”
“母亲,儿子是那么糊涂的人嘛。”
“都说有了后娘便有后爹,若是你对他们有一丝不好,别怪我把顾璐母女赶出去!”
方老太太拍着桌子说道:“汪氏既然能被顾家休了,我同样能休掉她。”
方展连连保证最疼亲生,方老太太这才让他起身,心疼道:“为了一个被休的女人,你跪了三天,哎,你爹若是还在,指定打折你的腿也不会让汪氏进门。”
“我到底还是心软,让方家列祖列宗蒙羞,死后都无法见你父亲了。”
“……母亲。”
方展揉着膝盖,轻声道:“顾璐到底是永乐侯的女儿,虽然被赶出顾家,血脉是无法完全斩断的,有她在,顾家再针对儿子也会多了几分顾虑。”
“你……”
“我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当世谁看不出顾家正在显赫?”
方展眸子复杂,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他身上的清高少了许多,“老天不长眼,似顾湛那样不学无术的人都能出人头地,不过儿子也不是……母亲,有人已对儿子发出招揽,若是能让顾家难堪,儿子定然能得到不少的好处。”
方老太太眸子亮了,欣慰拍拍方展,“我只求在我闭上眼时,你能把泰安伯爵位重新拿回来,其余的……我管不了,随你去闹。”
总不会比眼下更差了。
方家现在存在的价值就是恶心永乐侯顾四爷。
这个认知令方展难堪。
但是方展也只能接受。
否则他会过得更为艰难。
离开方老太太后,方展立刻给汪氏写信,把这桩好消息告诉汪氏。
接到书信后的汪氏喜不自禁,落下喜悦欢喜的泪水。
她捧着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昏花了字迹,她终于等到了。
熬过多少年,她终于可以做师兄的新娘!
多年的相思和苦恋最终修成正果。
她也不必再忍受旁人的奚落嘲笑,外人哪里知晓做师兄的妻子,比做顾湛的妻子幸福一万倍。
听到消息的顾璐走进来,汪氏宛若怀春的少女扑到顾璐面前,欢快说道:“师兄终于能娶我了,璐姐儿,我好开心啊。”
汪氏脸颊红润,容光焕发,比往日更显年轻几岁。
不过她以三十多岁的年纪摆出少女的姿态,依然显得很是违和。
顾璐笑容道:“方世伯果然是值得信任的,这一次他没有失信于娘亲。”
她扶着汪氏重新坐下,汪氏便显摆般把书信给顾璐看,顾璐看后,微微皱眉,“日子是不是定得太仓促了点?”
下小定和婚礼只隔了不到十日,一般遇见这样的状况,要不就是奉子成婚,要不就是为冲喜,横竖没太大的好事。
汪氏不赞同道:“你不知道我同师兄等这一日等了多久,不怕璐姐儿笑话,我宁愿明日就成亲。”
顾璐:“……”
“璐姐儿先把陪嫁准备起来,这是我的大喜事,我又是再嫁之人,嫁妆最好多一些,以后我们母女在方家也有面子。”
汪氏提起诸多要求,顾璐默默听着,汪氏的嫁妆,顾璐准备了一些,但同汪氏所要求得有些许差距。
顾璐并不大信任方老太太,自然不会把全部身家都充作汪氏的嫁妆。
而且同顾瑞也劝她说凡事多留个心眼儿,顾璐此时有几分犹豫,“我同娘一起去方家,是不是不妥?”
汪氏道:“有何不妥?你同方小姐不是很好的朋友嘛,方老夫人对你也如同亲孙女,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孤单。”
“而且你一个人在外居住,我也不放心,哪有小姐自己顶门立户过日子的?以前还有瑞哥儿帮你一把,现在……”
汪氏提着帕子擦拭眼角,“你想让我担心死?璐姐儿若是怪我当初说的话,我……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顾璐泪水溢满眼眶,哽咽道:“娘,女儿怎会怪您,只是您以后别再说戳女儿心窝这些话了,毕竟女儿……”
她重活一世,真正为自己谋划了什么?
全部在为母亲和哥哥付出。
倘若同母亲的情分淡了,顾璐宁可没有重生,也好过今生痛苦。
方家很快派媒人提亲,方老太太毫不掩饰挑剔的目光,把汪氏从头打量到脚底下,鄙夷得好似在说,她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方展!
顾璐一寸寸捏紧帕子,原本不想去方家的心反而坚决了几分,她若不去守着汪氏,母亲还不得被方家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