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沿着苏州河前行。
凌奇一声不吭的坐在后座,双目呆呆的看着对岸。
对岸的楼顶上插满了刺眼的膏药旗。
探照灯发出刺眼的光芒,刺破夜空,不停的晃着,不远处,不时有枪声传来,隐约中还有哭喊声响起。
凌奇紧紧的握着拳头,牙齿紧紧的咬着,暗暗发誓,一定要尽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多的消灭鬼子。
车子开到法租界跟公共租界时,被租界的巡捕给拦住了。
“这么晚了去哪里?不知道宵禁了吗?”一名华人巡捕拍着车头说道。
“长官,公共租界里有人得了急病,请我们医院的医生过去急诊。”方登铭探出头来说道,手却慢慢的伸到了腰间,一旦情况不对,就拔枪攻击。
“哦?”华人巡捕拧亮电筒朝车内照射进来,当见到凌奇的面貌时,那人瞳孔猛得放大,张着嘴,“你不是……”
凌奇顿时抓紧了手中的手枪,如果巡捕喊出凌奇的名字,他就会立刻开枪,他有把握能够干掉这人跟那名洋人巡捕。
“哎呦,这不是尊敬的可林医生吗?这么晚了还要出诊啊,辛苦辛苦!请稍等。”华人巡捕突然变了语气,脸色露出恭敬的表情,飞快的跑到洋人巡捕身边,一阵耳语。洋人巡捕看了轿车几眼,微微点头,挥挥手示意放行。
“挪开,挪开,快点挪开,别耽误可林医生出诊……”华人巡捕吆喝着让手下放开租界的铁丝网,点头哈腰的冲着轿车笑道,“走好,您走好!风高月黑,小心,小心……”
车子开出老远,方登铭这才长长嘘了口气道:“凌参谋,那人明明已经认出你了,为什么会放我们走呢?”
“我也不清楚,不过华人中也不乏有志之士,他们也有一腔热血,拳拳报国之心。”凌奇看着窗外的景色,淡淡的说道,刚才他也是被吓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这名华人巡捕高抬贵手,后果不堪想象。心中琢磨着这个华人巡捕的最后一句话,风高月黑,如今皓月当头,哪儿来的风高月黑一说?风高月黑杀人夜,正是杀人的好天气啊。
“嗯……”车子即将到达船坞码头,凌奇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停车!”凌奇喊了声停车,方登铭一脚把车停了下来。
“怎么啦?”方登铭有些疑惑的看着凌奇。
“熄火……关灯!”凌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让方登铭关掉车灯,表情严肃的说道,“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小心点。”
“这……”方登铭眼神一凝,这都快到地方了,有什么不对劲的,难道有变故不成?突然间,他也想到了华人巡捕离开前的那句话,脸色大变,打开后备箱,从隔板里抽出一支汤普逊式冲锋枪,飞快的装配了起来。凌奇则抽出了随身的手枪,咔嚓一声上了膛。
“来。”凌奇说了一声,借着月色飞快的朝船坞码头仓库摸去,两人刚摸到路口,凌奇就停住了脚步,伸手冲方登铭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凌奇侧着脑袋用余光看了一下拐角处,只见路上一字排着三台车,十来个人手里全都拿着MP-18花机关冲锋枪,有人端枪瞄着路口,有人则端着枪在路上跺着脚,抽着烟,显得有些散漫,显然还没有发现凌奇他们。
“十二个人。”凌奇数了一下人数,冲方登铭做了一个手势。
“这么多?”方登铭不禁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想不到这里会埋伏着这么多的杀手。
“看看是哪个帮派的?”凌奇把观察的位置让给了方登铭。
方登铭看了一下,顿时面如土色,压低声音说道:“是张啸林的手下。”
凌奇心中咯噔了一下,难道这么快就穿帮了不成?正胡思乱想着,凌奇耳朵猛然竖了起来,冲方登铭打了个手势,让他戒备,自己则飞快的朝后面跑去。
远远的,一阵马达轰鸣声传来,一台黑色的轿车亮着有些昏黄的灯光缓缓驶来,凌奇眼尖,一眼看出是董浩云的座驾,飞快的闪身而出拦在车前,司机一个急刹,停住了车,刚想骂人。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董浩云发现拦他的车的人是凌奇,拍拍司机肩膀,探出脑袋问道。
“大半夜的,你怎么还在外面晃悠?”凌奇责怪的问道。
“我刚才安排船只去了。”董浩云挑挑眉毛,轻轻的说了一声,显然有点不爽凌奇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张啸林的手下现在路上等着你呢。”凌奇简短的把刚才看到的情况说了一下。
“走漏消息了?”董浩云的脸色顿时变得雪白,皱着眉头原地转了几圈,眼睛猛的一亮道,“我知道原因了。”
“什么原因?”凌奇颇为有些无语,我是要解决方案,不是要查找原因。
“今天杜老板来电话说要到码头来看看,他们应该是得到消息,想不到他们这么胆大居然要对杜老板下手!”董浩云给出了一个最胆大的推测,也证实了电话已经被监听。
“杜老板要来?”凌奇惊讶的问道。
“已经来了,现在船码头呢。”董浩云随口说了一句,转而脸色大变,“不行,我得抓紧回去拦住他。”
“行!”凌奇果断点了下头,接着拉住董浩云问道,“对了,你能想办法通知驴蛋跟傅永兴吗?”
“不行,这里是唯一的路径,不过……嘿,有了,我等下让人从水上过通知他们……你等我消息。”董浩云眼珠子一转,顿时计上心来,飞快的上车,命令司机掉头回去。
凌奇则把方登铭的车子随意的开进一条死胡同藏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凌奇跟方登铭蹲在墙角观察着对方,两人手心里全都是汗,面对十二个手拿重武器的人,枪法再好,也是被打成筛子的下场。
对面的十二个人显得十分有耐心,从观测的距离来看,选择这个位置的人是个高手,车辆只要在街角拐弯,必然会减速,那么就会迎来十一个人的袭击,够如此精准的算出攻击范围,应该是个枪械高手或者军队出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