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士兵慌里慌张的从帐篷里跑了出来,歪东倒西的站在岗位上向凌奇敬了一礼,瓮声瓮气的说道:“报告长官,特务连下士李二娃正在站岗,请指示,咳咳……”
“站岗就要有站岗的样子,这事你们长官应该已经讲过很多次了,我不希望见到有下次。”凌奇严肃的说了一声,准备向第四个岗位走去。
“是!咳咳……”李二娃应了一声是。
“咦……你感觉那里不舒服没有?”凌奇听到咳嗽声,突然站住了脚步。
“没……没有……咳……”李二娃强忍着小咳了一声。
“郭连长,麻烦你喊个弟兄过来替岗,我要带人过去检查了一下。”凌奇顿时亡魂大冒,这不会又是一个吧。
“不……不是吧……哦……是!”郭学礼语无伦次的应了一声,拿着手电冲进帐篷,从里边拉出一个士兵,当见到士兵脖子上的水疱,凌奇心里头咯噔了一下,第二个。
“你也拿掉面具睡觉了?你叫什么名字?”凌奇盯着这名士兵问道。
“报告长官,我叫马向前,我……我……没……没……有……戴那玩意儿难受。”马向前有些紧张的说道,伸手想往脖子上挠。
“别动!”凌奇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扭头大喊了起来,“威尔逊医生,威尔逊医生……”但戴着防毒面具,声音传不了太原,“你们站着别动,把没有戴防毒面具的人都给我集中起来。”
凌奇吩咐了一句,撒腿跑到傅永兴所在的帐篷,见威尔逊又躺在哪里睡觉,拼命的摇着他:“医生,威尔逊医生,大事不好。”
“怎么啦?”威尔逊迷迷糊糊的被凌奇摇醒。
“特务连发现了两个疑是病例。”凌奇挑尽量短的话说。
“什么?”威尔逊毛孔都竖起来了,腾的一下从褥子上跳了起来,声音都不自觉的大了几分,“两个?”
“嗯!”凌奇点了下头,因为戴着防毒面具,都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不过听他话中的语气,显然也是慌得一批。
“走,走走……快快,过去看看。”两人急忙来到特务连的帐篷。
这时,郭学礼又从帐篷里找出两名被感染的士兵。
“分开帐篷……”凌奇带着威尔逊过来,威尔逊当场就下令分开帐篷。
幸好边上的帐篷多,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帐篷给支好,受到感染的人被转移到了傅永兴边上的帐篷里。
对其余的人全部进行了一番严格的消洗跟处置后,这时候天色渐明,凌奇已经累得直打摆子了。
威尔逊从一个小帐篷里走了出来,这里边住着李二娃,威尔逊有些无奈的冲凌奇摇了摇头道:“我尽力了……”话语中透着无尽的沮丧和挫败,作为一名外科医生,他对传染本来就不专业,他料想不到这个病菌发作起来,来势居然如此凶猛。
“唉……生死自有天注定。”凌奇眼睛发酸,长叹了口气。
“医生,马向前呢?”郭学礼有些焦急的看着威尔逊。
“唉,唉,他……”威尔逊哽咽着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把头扭到一边,不看郭学礼,显然这两位已经回天乏力了。
“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们,我……我……我给你跪下了,他们还是孩子啊……”郭学礼跪在地上,拉住威尔逊的裤脚泣不成声,这位铮铮铁骨的汉子,此刻尽显柔软。
“你……你送开……”威尔逊努力的挣扎了几下想挣开郭学礼的手,结果却是徒劳无功,只能求助的看向凌奇。
凌奇此刻心里也十分的难受,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铁着心喝道:“郭学礼,起立!”
“我……我……”郭学礼抽了几口鼻子,微微颤颤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站好了,军人作为国家的保卫者,从来都是与国家唇齿相依、存亡与共。在国家的生存和发展利益需要时,军人必然首先挺身而出,为国家建功,为民族赴义。我们军人时刻都面临着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自打从军起,我们就要做好了准备。路死路埋,沟死沟埋,大丈夫当须战死沙场,何须马革裹尸。”凌奇的这番话说的是气冲云霄,豪情万丈。
啪啪啪……站在边上的威尔逊听到后,使劲的鼓起来掌来,这个在中国出生的老外,对中国这片大地有着特殊的情感。
郭学礼其实何尝又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心理上有些调整不过来,被凌奇这么一喝,热血上头,猛得一个立正,恭敬的向凌奇敬了一礼:“谢谢……”
“死者已矣,看开些吧,这就是战争!”凌奇回了一礼,劝慰道。
“队长……”威尔逊在检查了另外两名士兵后,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怎么啦?”凌奇立刻想到了药品的问题,“是不是药品不够了?”
“嗯,我们这里的磺胺不多了。”威尔逊坐在凌奇的边上,“不过我的医院里还有大量的存货,你派个人过去取一下。”
“好。”凌奇重重的点了一下头,“通讯员,给师部发报,让他们去威尔逊医生的医院取些磺胺过来,另外再让他们多送些消毒药品过来。”
“是!”常胜波他们急忙给88师师部发报,要求他们紧急调用一批磺胺跟其他消毒药品过来。
忙碌了一夜,稍微放松了一点,这时凌奇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他实在是困的不行,就歪倒在一边,睡了过去。
“唉……”威尔逊叹息一声,让人把凌奇抬进了一个消毒好的帐篷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台卡车停在了远处,几个士兵带着防毒面具从车上下来,远远的冲凌奇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过去拿东西,几个人连车都不要了,扭头就跑了。
金大喜跑过去把车开了过来,车上除了药品还有不少新的防毒面具,以及一些吃的东西。
凌奇睡的时候是不知道,这里的事情,却拨动了不少人的神经。
这看得见的敌人固然可怕,但这看不见的敌人更让人感到恐惧。
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长江渡口人满为患,许多人拖家带口,争抢着登上渡轮,逃离了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