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建邺,比较更北的地区尚存一丝暖意,比较四季温暖的中亚半岛则已显得寒意浓浓。~,
警官学院的大课上,李云清难得的穿了一身戎装,正在讲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发生在西北的一件连环杀人案例。凶手是一对夫妻,在陇关道上开了一家大车店,以下迷药的方式劫杀过往旅客。案子被破获后,夫妻二人将大车店付之一炬,警方在案发现场一口老井下发现了多达六十七具遗体。
在西北地区曾存在过一种邪术,认为吃人脑可以获得对方灵魂的力量。这对夫妇的遗物中,警方发现了相关记载。由此判定,凶手夫妇是崇信邪术而杀人取脑。李教授说,在我们这个五千年文明史的国度里,有光辉灿烂的一面,也有肮脏丑陋的另一面,许多犯罪都是超乎我们课本和过往见识范围的。刑侦不只有科学,还应该包含社会学,伦理学。
顾天佑坐在最后一排悄然听了一节课。
老教授讲到最后,忽然对着最后一排的某人说道:“下课后,你来小白楼找我一下,有话要单独跟你说说。”
小白楼,会客厅里,老教授目光炯炯注视下,顾天佑低头品茶只作未见。
李云清沉声问:“说说吧,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顾天佑双手抱着杯子,抬头看着老教授,目光中带着歉然:“我说去追查曹雪华的下落,您相信吗?”
李云清面无表情:“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顾天佑眼珠转转,想到从孙明申那里听到的消息,断然道:“这个女人肯定在燕京!”
李云清迟疑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顾天佑真有线索,问道:“方不方便告诉我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掌握这个信息的?”
顾天佑失踪的这几个月,李云清已不止一次上书部委,要求取消天佑哥特调组成员的身份。作为抓捕曹雪华专案组的副组长,顾天佑无组织无纪律,不假外出多达四个月,多次案情分析会不出席,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然而部委给出的回答却莫名其妙,说什么年轻的同志思想跳脱,办案方式天马行空,但这个同志是经得起组织考察的,没有问题。
李云清是何等聪明的人物,立即意识到顾天佑消失的背后绝不简单。
顾天佑听他这么一问,便也猜到老教授似乎对自己的其他身份有所猜测,索性默认道:“不是很方便。”
李云清点点头,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还当不当自己是个警察?”
顾天佑迟愣了片刻,严格来说自己确实已经不算是个警察了,从踏出孙明申的办公室一刻起,自己首先是国安二局的外围行动处处长,其次才是部委特调组成员。但是从内心深处,顾天佑还是当自己是个警察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坚定的口吻:“是的,我现在依然是特调组成员,一级警司顾天佑。”
李云清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就以特调组组长的身份向你下命令,立即前往燕京,我不管你使用什么渠道,找到这个曹雪华,我授予你特调组最高权限,就算是直接调动首都特警也务必要抓住这个女人!”
他没有强调什么法律尊严神圣不可侵犯,甚至都没扯什么正义精神,只是问了一句你还当不当自己是个警察,其实是在问顾天佑,你可还初心未改?而顾天佑给了他一个清晰坚定的回答。
李云清长出一口气,道:“戴晓楼说不能指望你了,我却不这么看,他是太担心你走上别的道路上了,这是局气的问题,跟信任和眼光无关。”
在蒋菲出现以前,戴晓楼可算是对自己了解最多的体制内的人物了。在席向涛一案中,自己动用了国际佣兵劫走在押犯人,绝对是触碰红线的举动。戴总队能容忍自己到这一步本身就已是他的极限。这一晃前后两次消失,加一起有小半年的时间,他有些想法真没什么好奇怪的。顾天佑道:“他毕竟是我步入正道的领路人,不过我得谢谢您的信任。”
“我相信你是因为我不如他那么了解你,也因为我比戴总队更没有原则。”李云清摆手道:“我活了七十岁,大半生都在外漂泊,跟各种各样的罪犯打交道,熟知世界各国的法律,但最后,我却发现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能够完全的维护正义,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唯一行为准绳,我们能做的仅仅是尽力而为,在法律的框架下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顾天佑道:“在这方面,您是我的精神导师,我会尽力做到不让您因为曾教导过我而感到耻辱。”
李云清道:“你能这么说,已经足以令我感到骄傲,你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才,可以做到很多我们这些人做不到的事情,办我们办不了的案子,我始终觉得如果把你约束在条文的框架里,就是暴殄天物,是对那些离奇案件中的死难者不负责任的行为。”
顾天佑知道老教授对自己的期待很高,缅甸那边的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内政建设财政管理都有苗老师,治安军事有耿大叔和蒙毅他们,又有小龙女这隶属于国安的超级战力坐镇,需要自己亲力亲为的事已不多。接下来倒是可以多留在国内一段时间,曹雪华的案子有孙明申暗中相助,估计短时间内拿下的问题不大。如果得暇,倒是可以查查当年那宗青狐杀人案。
辞别李云清,又去悄悄看了许佳慧母子。从景泰花苑出来,直接去了方乐儿的小窝。方律师还没下班时间,顾天佑存心给她个惊喜,就在小区对面的一家热饮店里坐着,点了一杯热柠檬茶,在中年店主幽怨目光的注视下等了两个小时。
方乐儿的甲壳虫开进地下停车场,顾天佑起身悄悄跟了过去,直接进到公寓楼内,站在电梯口前等着她从下面上来看她欣喜的样子。
几分钟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了一点点。电梯上来了,门开的瞬间,方乐儿看到顾天佑,刹那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随即腾的红了,眼神中甚至出现了一丝慌乱,收敛起笑容,迟疑的口吻:“你,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顾天佑眨巴眨巴眼,张开怀抱,道:“怎么?不欢迎吗?”
方乐儿似有心事的样子,走过来,紧紧拥进天佑怀中,轻声道:“家里有个客人,你若提前说一声,我便不会请她来了,我们打算包饺子吃的。”
“什么样的客人?我不方便见吗?”顾天佑心中疑云陡起。感受着伊人的温度和味道,似乎没什么异常的变化。不由暗自奇怪:究竟是什么情况?
“严格来说也算不得客人啦!”方乐儿有些娇羞又似尴尬,疑疑迟迟的:“跟你很熟的人,我们就是对彼此好奇,你又老也不回来,大家约出来见了两次面,还算谈得来吧。”
顾天佑再追问,她只是支支吾吾有点说不清楚的样子。说话间电梯到了六楼,俩人来到门口,没等方乐儿开门,里边那位先把门打开了。顾天佑一看到她,登时愣住了。
开门的居然是陆子琪!
“子琪,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他突然回来了,这家伙搞突然袭击,我,我,我。”方乐儿实在是太尴尬了,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反倒是陆子琪要比乐儿潇洒多了,先是迟愣了一下,接着冲方乐儿摆摆手,指了指顾天佑,征询的口吻:“我可以吗?”方乐儿一愣,还没搞清楚什么意思呢就茫然点点头。陆子琪兴奋的一跃而起,跳到顾天佑身上吻了起来。
方乐儿脸羞的通红,低头进屋,回身说道:“别在门口丢人了,赶快进来说话。”
顾天佑完全傻眼了,到这一刻都没想到她们会凑到一块儿。有些事你知我知但就是不能说出来,不然大家都尴尬。搞不好连朋友都没得做。被陆子琪拉着进了屋子。厨房里飘来三鲜馅的香气,陆子琪献宝似的说,乐儿好厉害,这些都是她教我的,还说你最爱吃三鲜馅饺子,是这样吗?
顾天佑瞅了方律师一眼,乐儿正在换上家居服饰,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来。不过从她当着陆子琪的面儿换衣服这个细节看,似乎懵逼无措的人只有自己。
方乐儿套上家居服,洗了手,径直走进厨房,道:“子琪,你是按我说的用冷水和的面吧?”
陆子琪还没搭腔,一旁桌子下一个古怪已极的声音说道:“水多了放面,面多了放水,笨蛋,笨蛋!”大鹦鹉连拱带拖的从桌子下弄出一大盆面团来。方乐儿一直紧绷着的面容也不禁莞尔。
陆子琪不好意思的:“我搞不好你说的那个比例。”
顾天佑总算回魂了,问道:“这他吗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乐儿大声回答道:“包饺子呢,很难看懂吗?”又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不想留下就赶紧滚蛋!”
顾天佑嘿嘿一笑,恬不知耻的:“我还没吃圆,怕不好滚,先让我吃饱了再滚也不晚。”
大鹦鹉忽然又钻出来,道:“傻逼才滚,三p,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