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鼓声声,象是敲击在人的心上,琴声清亮,似是洗涤着每个人的灵魂,而那首歌虽然从未有人听过,但每个人的血都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
赵桓激动得站了起来,双手拢在袖中紧紧捏成了拳,他只是胆小怯懦,但就如徐子桢所说,老赵家的血性还是有的。
诸国使节中金国与吐蕃回鹘众人的脸色不太好看,段家兄妹和牟先亭耶律符却饶有兴致地听着,至于赵桓身后的百官则无一例外地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即便是李纲雍爷等老成稳重的都已难捺心中激荡。
“……比太阳更光!”
最后一句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但余音似乎依旧在这演武场上回响着,久久不能散去,而八百武举也在这时齐齐高踢出一记飞腿,最后稳稳落在地面,左拳护腰右拳前探,脚下弓箭马,头颅高高昂着,脸上带着凌厉的锐气,用一个漂亮之极的动作结束了整套拳法。
整个场中鸦雀无声,忽然间赵桓高声喝了个彩:“好!”
这一声就象是水滴落入了滚油锅,顿时激起震天般的叫好声,百官无论是真心的还是为了应和赵桓,俱都使劲鼓着掌,而台下护驾的众护卫与禁军更是紧咬着牙,甚至还有已经热泪盈眶的。
没人愿意当亡国奴,没人愿意当卖国贼,就连王黼梁师成之流也不例外,只是大势已去,他们比别人更懂得识时务一些罢了。
赵桓深呼吸了几下,终于将心情平复了下来,转头望向徐子桢,笑问道:“徐卿,此曲妙极,个中词句简单直白却扣人心扉,倒是新鲜,莫非是徐卿你所作不成?可有词牌名?”
徐子桢恭身答道:“回官家,微臣献丑了,这词不按常规词牌所写,是一种新的随意体词形,有个名字,叫做《男儿当自强》!”
“好!好一个男儿当自强!”赵桓大喜,没口子的盛赞了起来,可刚夸了几句却发现完颜昌的脸色黑得象口锅底,他心中咯噔一下,顿时住了嘴。
徐子桢这歌里的词浅显易懂,谁都听得出是在激励民心,在如今的局势下宋人听着自然激动,可金人却不高兴了。
赵桓干笑一声不再说话,百官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个个闭上了嘴,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完颜昌却忽然笑了,抚掌赞道:“好,果然是好曲好词好拳,这文武学院让本帅大开眼界。”说完扭头问身旁的吐蕃使节,“努齐将军,不知你以为如何?”
吐蕃使节就是徐子桢见到的那个眼神阴沉的干瘦汉子,他根本没给赵桓面子,冷冷地说道:“宋人的曲子我不懂,这拳招?花拳绣腿而已。”
努齐的声音从台上直传到台下,场中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武举们已收了势重新列队站好,双手负于背后,精神抖擞队列肃整,听到这话时每个人的眼中无不冒出了怒火,就连旁边的女学也都个个面露不忿。
百官们偷偷互望,吐蕃使节开始挑衅了,果然今天的这场参观暗藏汹涌,没那么简单。
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徐子桢,他们都知道徐子桢是个暴脾气,挑衅他的人从没有什么好下场,可今天圣驾在此,又有这么多使节,他敢当众翻脸的话必定没什么好下场,可如果不翻脸岂不是更给了别人机会踩在他头上?
徐子桢却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依旧笑吟吟地对赵桓行了一礼道:“官家,您难得圣驾亲临一回,恕微臣斗胆,请您跟咱们学院所有学子见个面来几句圣训可好?”
赵桓高高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心中大赞徐子桢识大体,如果他真的当场翻脸跟吐蕃使节干起来,完颜昌必定会帮着吐蕃,到时候他可就难办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点头道:“此议甚好,准了。”
“谢官家!”徐子桢高声谢了个恩,转头对台下打了个手势。
很快东西两门大开,一个接一个学子鱼贯而入,和武举女学一样,他们全都穿着统一的衣装,儒衫布靴,却没人戴头巾,因为他们居然和武举们一样,全都留了个寸头,虽然精气神不如那些武举般锐利,却别有一番气质。
“学生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儒生们来到场中也同样排列齐整站作一个方阵,武举排在了他们左边,女学们则排他们右边,总共三千余人同时下拜山呼万岁。
赵桓笑着摆手:“都起吧,今日便免了跪拜。”
“谢官家!”
所有男女学子起身端立场中,赵桓越看越是心喜,一时忘形转头问道:“诸位以为朕这学院如何?”
百官们顿时一片阿谀之声,不过其实他们大半都说的是心里话,应天书院改成文武双修本让天下人吃了一惊,可现在他们亲临现场看过之后却觉得这么一改好像确实不错。
忽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又不冷不热地钻入了众人耳中。
“不过如此,我刚说了,武的不过花拳绣腿,文的么……哼!百无一用是书生,更不提这些娇滴滴的大姑娘又能有何作为。”
赞美之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一人身上,还是那个吐蕃使节努齐,他的脸上也还是那副不屑的神情。
下一刻所有目光下意识地就要转向徐子桢,可就在这时完颜昌又开口了,他笑眯眯地说道:“努齐将军,这里可是大宋第一学院,你这话可说得有些不妥。”
所有人全都一愣,完颜昌居然会帮着徐子桢说话?这是见了鬼么?
只有徐子桢面带微笑神色不变,因为他知道,完颜昌的后招要来了。
果然,完颜昌刚说完就话风一转:“此处既然号称是文武学院,其中学生自然都是文武双全的,光看脸可看不出深浅。”
努齐道:“我不信。”
完颜昌眼睛眯了起来,笑得就象头胖狐狸:“努齐将军难道还想试试他们的身手不成?”
努齐阴沉的眼神飘向了徐子桢:“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