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敌...”
齐三宝的腿直哆嗦,要不是旁边站着个凶神恶煞的郭义,还有那些杀红眼的辽兵,只怕早就瘫坐在地了。
不光齐三宝怕,那些俘虏兵们哪个不怕?他们何尝经历过如此惨烈的战斗。那触目可及的尸体和鲜血,无一不深深震骇着他们脆弱的心灵。
望着那些辽兵要吃人的目光,俘虏兵们胆寒不已,他们想到了沙河冰层下的一千具尸体,那一夜是多么的可怕。
“不进者死!”
郭义用刀尖挑起一个被他砍掉的人头,向着惊疑不定的俘虏兵们狠狠挥了两下。那血顺着刀尖不住的流下,那人头的双眼睁得大大。
“谁要是敢跑,就跟他们一样!”
“对,就跟他们一样!”
感受到郭义吃人的目光,齐三宝神经质的跳了起来,朝那些还愣着的部下狠狠骂道:“都他娘的给我打起jīng神来,哪个想跑,先问过你齐爷的刀答不答应!将军正在前方奋战,这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若是咱们赢了,叛军的财货可就全是我们的了!是汉子的跟老子拼他娘的,拼他娘的!上啊!”
“拼他娘的,拼他娘的!”十几个向来听齐三宝话的俘虏兵们轰然响应,但大多数人仍在犹豫不动。
见人群还是没动,辽兵的眼神越发可怕,那施参将的亲兵队长老是盯着自己的脖子,齐三宝急了,一把拉住面前的两个兵,不由分就将他们往前拖,边拖边叫道:“大伙往前冲啊,叛军不经打,不经打!”
“快冲上去!”
郭义带领亲兵队再次向前逼迫俘虏兵。
人群开始动了起来,终于,那些想逃的俘虏兵开始硬着头皮往前冲了过去。他们打骨子里已经畏惧这些杀人不眨眼的辽兵。不冲,肯定马上被杀,冲的话,不定还能有一线转机。
王天德部下一名军官惊疑不定的望着眼前的一幕,颤声悄悄问道:“千总大人,我们怎么办?”
王天德还没开口,赵学启就一脸慨然的拔出佩剑,朝着前方一指,大声喝道:“富贵险中求,京营的人就在后面,这仗输不了!王千总,能不能真正替弟兄们换身皮,就看这回豁不豁出去了!”
闻言,王天德脸颊一抽,咬牙骂了句:“你娘的!”朝部下们一扬手,喝道:“有卵子的随老子上!”
...............
李九成坐在马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耿仲义的人马冲向明军,脸上露出笑容。
“父亲,耿仲义冲上去了,这仗咱们赢了!”
回到父亲身边的李应元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他承认对面的明军在战术上使用得很好,而且阵形始终保持住,可以是一支强军,但他也相信对方这人马肯定挡不住自家这几千兵马的全力一搏!
刚才的损失只是因为大意,吃了明军重骑的亏,现在明军的骑兵不能打了,真要全力对付这些明军步卒,那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事。
就是一人一口唾沫,淹也能淹死他们!
至于那些挥舞三眼铳不要命冲过来的明骑,李应元很是同情他们,就这么人,又没有重甲保护,想冲破耿仲义的辽兵,门都没有!
等这些jīng疲力尽的明军骑兵冲进进来时,他们将会惊恐的发现——自己成了待宰的牲畜!
仗打到现在,李九成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围剿这支明军上面,至于莱州城,他早抛之脑后了。
损失太大了,那些炮灰死得再多他都不心疼,可是马队的伤亡惨重却让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可是他父子俩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嫡系人马,就这样一战给打残,实是叫他不能不窝火。
不报此仇,他李九成怕觉都睡不安稳!最重要的是他认为对面这支明军的战斗力比北直隶的明军强得太多,如果不消灭他们,绝对会如附骨之蛆般!
他不怕明军人多,他怕的是明军敢战!
击败这支硬骨头的明军,其他的明军就再也不敢来摸自己的老虎屁股了!等战事结束,便立即挥师杀向莱州,告诉城里的那些缩头乌龟:别做痴心梦了,趁早投降!
拿下莱州城,我李九成要做名符其实的大都帅,大都帅!
“父亲,这仗咱们是赢定了!要是耿仲义早出击,只怕这仗早就结束了!”
李应元见耿部已经和明军厮杀在一起,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自家兵马,不由有些埋怨耿仲义不早上去,害自己折损了那么多手下。
“这里大局已定,我是不是带人先赶去莱州?咱们留在城外的兵可不经打,可别出什么差子。”
李应元忽然有些担心莱州那边,虽留了六千人马,但可不是如东江辽兵一样的jīng锐,都是起事后一路裹挟的兵,不得大用。要是莱州城的明军看破虚实,不顾一切冲出城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对儿子要带人赶回莱州的建议,李九成也有些心动,毕竟这里差不多可以成为定局了,明军已经无力扳盘,是时候抽军回去了。要是莱州真出了差子,可就得不偿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了。
想到此处,便想让李应元带自己的亲兵队和剩下的马队先赶去莱州,他随后再率大军返回,刚要开口,视线中却有些奇怪,不由有些吃惊的咦了一声:“怎么,明军还想打败咱们不成?”
一边一个亲兵看得仔细,失声叫了起来:“都帅,不好!那明军的骑兵冲咱们来了!”
“怎么可能,明军吃了豹子胆了?!”李应元也大吃一惊,抬首朝战场看去,瞧了一眼后,却是“哈哈”笑道:“父亲不用担心,不过一二百多人而已,明军也是打疯了,这么人也想直冲过来,真把咱们不放在眼里了吗!...父亲请在此稍候,儿子这就带人去杀光他们!”
李九成也看清了冲向这边的明军是方才那支重骑,不过现在却是人马皆赤,人数也不是太多,马上安定了下来。见儿子再次请战,想想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对方不过一两百人,自己的亲兵队有三百,马队还有两百多人,这些可都是最jīng锐的士卒,有他们在,应元绝对可以把这支明军骑兵一口吃掉。一来一洗前耻,二来也可以立下军功,在军中站住脚。
“应元,你带为父的亲卫去把他们拦下,记住,对方要是跑的话,千万别去追,等咱们把那些明军的步卒收拾掉再去解决他们。反正都是盘中的菜,早一晚一吃掉都是一样的。打仗要稳,可犯不得险。”李九成还是担心儿子年轻气盛犯下失误的。
“知道了,父亲放心好了,儿子这就去了!”
有了父亲的同意,李应元二话不,领着那三百亲兵和马队残部就向明军迎面冲了过去。
.............
冲向李九成的正是曹变蛟,在冲向那些叛军火铳兵的时候,曹变蛟发现了在后方观战的李九成,从那屹立的大旗上,他立即判断那里应是叛军主将所在,并立即改变方向,绕道从叛军的东边直接扑向叛军主将所在。
曹变蛟的想法很简单,于其带着这一百多人冲击数千叛军,倒不如去冲那贼兵首脑,如果老天保佑,不定可以杀了那贼兵主将。再不济也能使正在冲阵的贼兵们分兵回来保护他们的首领,以此来减轻步军的压力。
见叛军的有一队骑兵正冲自己扑来,曹变蛟知道自己的意图被对方发现,也不心怯,大吼一声:“弟兄们,贼兵上来了,跟着本将为天子杀敌啊!”
“为天子杀敌!”
失去甲衣的狼骑兵们无所畏惧的向前冲去,虽然他们都已jīng疲力尽,虽然跨下的战马的速度已经开始下降,但他们仍然挺身向前。
这是一种军魂,从尸山血海中得来的军魂——哪怕只剩一个人,也要前进!
混乱中与狼骑军合兵到一处的彭大锤见曹变蛟年轻,就如此悍不畏死,那些辽军士兵也都视死如归,钦佩之下也跟着扬刀叫道:“弟兄们,别让辽军瞧了咱们!都跟老子上!”
“大当家放一万个心,弟兄们不是狗熊!”
众马贼不甘落后,也大声吼叫着冲了上去。
双方就要接触前,曹变蛟吼了一声:“放铳!”
狼骑兵迅速将火折子向三眼铳,之后抬起看也不看就向前打去。
“砰”的一声,一个叛兵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就“扑通”一声从马上摔了下去,身体很快被后面的同伴踏得在地上翻了几翻。
铳声中,四十多个叛兵被打翻在地,无主的战马依旧向前疾奔着。
来不及放第二铳了,狼骑兵们将三眼铳紧紧撰在手中,向着叛军冲了过去。
李应元怒目相向,他最恨明军用火铳shè杀自己的士兵,看到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将,立即咬牙切齿的就朝他杀了过去。
双方骑兵再次交锋瞬间,后方的锦州军步卒突然爆发出了阵天的喊杀声:
“为了天子,杀敌!”
“锦州军威武,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