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天子在文华殿中舌战群臣,逼着东林魁首周延儒自请归乡,又雷厉风行的罢了一副宪,外派监军的内臣高起潜又给他大涨脸面,一下子把外朝反对的理由给堵上了,一时间,群臣震摄,人人哑口无言,再也没有人因为天子过于年轻而小瞧于他了,更没人敢再提那有违祖宗制度,伤了外朝士大夫心的内臣监军之事了。.org
皇帝高兴,内廷中,诸位大裆也是得意洋洋,各监碰面,先是要提一提天子在文华殿所说的那番话,为自家能在皇爷心目中有这么重的份量感到鼓舞,余了便是不住口的夸赞起远在莱州的高起潜来。
高是内廷出去的,现在平定乱事自然是内廷的喜事,外朝当这事没发生,内廷又岂能和他们yiyàng。都是同道之人,高起潜办的是皇差,代表内臣监军的第一人,他立了功,就是内廷立了功,所以不管平日里是不是和高起潜对付,现在的内廷中,上至司礼监,下至浣衣局,提道高起潜,都是要竖大姆指好生赞上几句的。当然,最高兴的莫不过御马监一众人了,走到哪里,那喜气都是随在身上的,听着四周的奉承话,心里真真是乐得开花。
十九日,崇祯派御前太监赵全南下宣旨,随同的还有兵部职方司郎中谢一清,武选司的郎中江一鹤。这两人都是施大勇的旧识,前者年纪不大,当日锦州军进京献俘时便是谢一清到通州迎的,一路上也算客气,没什么文官的架子。
江一鹤则是在大勇率松山军在大凌河城外与金军大战立功之后到锦州封赏的钦差之一,年纪相当大了,若不是武选司卡着两京十八省武将的进阶之路,油水实在是丰厚,背后又站着内阁的两个大学士,怕他早就被人给挤了下去,哪还会容他一老头在那发财。
此去莱州路途遥远,若非天子指名要兵部的人去善后,江一鹤可不想去遭这罪。有道是钦命难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江老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除非他不想做这官。
谢一清倒是对南下蛮积极,此人虽是文官,但身在兵部,又掌着职方司,自然对兵事关注多些。登莱乱了这么久,他也是想去看看叛军的实力到底如何,沿途再察看下府县的守备情况,毁损情况如何,回京之后也好做个备案报上去。另外听说先前在商县谋叛的锦州军收复了登州,也立了大功,但这事现在上面没半点指示下来,既没说要赏,又没说要追究谋叛的事,到底怎么办,也是个糊涂事。为此,谢一清自衬和施大勇也有一面之缘,锦州军上下对他也都客气,给他的印象还不错,所以想亲自去登州看看,若是先前谋叛的事另有隐情,那就回京替他说几句话,免得忠臣受了冤枉。毕竟国家眼下处于多事之秋,内忧外患,施大勇良将难寻,有他在,虽不敢说再无外患,但起码东虏这几年绝不敢再入寇了吧。
至于朝廷派人去辽东查祖大寿死因之事,谢一清觉得也有必要给施大勇提醒一下。这倒不是出于公心,而是出于私心,没别的原因,只因他这职方司的前任主事郎中就是前辽东巡抚丘禾嘉。
老上司刚死,朝廷就不顾事实不明派人去查他的部下施大勇,谢一清心里是认为不妥的。别的不说,单是锦州大捷这功劳就不是假的吧?不管内中到底是谁指挥,施大勇和锦州军总是在城中坚守的吧?
什么都不问,凭着祖家人一封血书就派人去查,是否有些轻率了呢?
皇帝和重臣们如何想,谢一清不敢揣测,只能把话藏在心中,但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愿意替老上司的旧部争取一下的。现在施大勇虽没有斩获李九成和孔有德的脑袋彻底平定叛军,但收复登州总也是大功一件,有这大功在,什么样的过错都能弥补了吧?可偏偏皇帝那里没有旨意过来,内阁和本部堂官也没口风示明,搞得谢一清也不知道施大勇这回到底是赏还是罚。
依他的心思,若朝廷这次再寒了立有功劳的锦州将士心,恐怕上次锦州大捷未赏的怨意真的要爆发出来了,到时,说不定施大勇真的会学李九成和孔有德yiyàng造反,凭着他锦州军的战斗力,只怕声势绝不会亚于李孔之辈。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谢一清不敢想象锦州军在登莱再次造反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为了不让心中担心的事情成真,他便不能坐视朝廷犯错,无论如何也要让施大勇和锦州上下心安回返锦州抵御东虏,为大明保关外的江山。
有这样的心思,出京后,谢一清便总是下意识的替施大勇说上几句话,江一鹤在边上听了,却是不以为然,说什么武夫跋扈,不能轻信,谁知道登州那边是怎么回事,且这功过赏罚不是他们能定的,朝廷怎么决定就怎么定,他们只要执行就是。赵全却是听了笑而不语,基本上不发表自己的看法,有时却也点头附和两句无关轻重的话。
谢一清知道赵全常年随在天子身边伺候,肯定知道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皇帝对施大勇的看法如何。但不管他用什么法子查探,明着暗着,赵全要么是闭口不答,要么就是笑着打个哈哈应付过去,嘴巴紧得是一点缝也没有。
看得出来,对此次出京,赵全是十分高兴的,毕竟常年呆在大内,连皇城都不曾出过一步,突然一下了可以离京出差,且不是去打仗,而是带着犒军的礼物和封赏的圣旨前去,沿途还能捞点银两,如此好事,心态能坏才怪。
问不出东西来,谢一清也只能把疑惑按在心中,一路上陪着江老头和赵太监吃吃喝喝,倒也不担心会误了行程误了事
京内发生什么,大勇不知道,崇祯派人来,他也不知道,现下他只忙着一件事,就是把莱州城外的叛军大营给围得水泄不通,逼着李九成和孔有德向他投降,然后二话不说斩下二人脑袋由自己亲手送上京去。
到手大功,焉能叫一没鸟货捞去!自家血汗,岂能让那帮无胆废物凭空糟蹋了!
李九成和孔有德已经向高起潜投降,施大勇此举无疑就是不把高起潜放在眼里,甚至说他在和高起潜对着干都行,难道他就真不怕高起潜手下那几万大军吗?
怕,大勇的字典里还没这个词,他已经受够高起潜的鸟气了。当日在平度沟,他高太监可曾公正对待过他,寒冬腊月却断了军粮供应,他高太监可曾想过锦州军也是大明的兵马!他难道就怕过会被天子治罪吗?
没有!
既然你高太监当初不曾怕过,现在,我施大勇又怕你做甚?
尔今,大勇有足够的底气不用再怕高起潜,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
至招远西来,除了朱桥投附的三万多叛军,又一路招降纳叛,至莱州时,锦州军的兵马已经达到近五万之众,加上自家老底子及在登州归顺的叛军,大勇手下可用的兵力已近六万。
单论战斗力,这六万兵马中怕只锦州军那四千多人可用,其他仍是乌合之众,但在锦州军一路连胜的士气影响下,乌合之众也焕发一新,人人都知道此去莱州是打落水的死老虎,哪里会不出力。
真要不出力,那狼骑军挂着的骷髅头可不是吓唬人的,听说,那施大勇可是率部一路从平度吃人吃到登州的。
此等凶神恶煞,如今能收容自己已是幸事,何人敢与他为敌。
恐惧固然可以驱使叛军为己用,但利诱也是少不得的。锦州军令,攻破莱州城外叛军大营,不但营中财货全部分发给大家,而且将军另有赏银拨下。
强压和利诱双管齐下,大勇控制着的这几万人还真像点样子,至少,现在的高起潜心里还真慌,他还真怕施大勇会挥兵杀过来。孔有德和李九成更是吓得躲在高起潜的大营不敢出一步,唯恐外面的锦州军会把他们捉了去。至于莱州大营的部下,他们已是顾不了了。
大勇知道李九成和孔有德不在城外大营,而是在小官庄的明军大营,但营中的毛承禄和耿仲明等人也是非杀不可的。但他也不急着打破大营杀进去,他真正想要的还是孔有德和李九成的脑袋。
包围莱州城外叛军大营两天后,大勇下令狼骑军和步军左营压着两万新归附的兵马向小官庄进发,队伍中赫然有孔有德、李九成遗弃在朱桥的大小火炮四十多门,形成对小官庄进攻的局面。
二十一日,大勇派步军左营营官宋庆进入明军大营向高起潜要人,派林俊义入叛军大营劝降李忠辅、耿仲明、毛承禄,派蒋万里进莱州城向总兵杨御蕃重金购买军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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