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办法真的有用吗?”距离幽云营帐尚且还有数里之遥的密林中,薛云有些困惑的看向正坐在地上,沉眸抚琴的师子驹。
琴音激昂,却是动人心弦,单单只是听上去,便让人暗觉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薛云倒也听人说起过,这琴道大师,可以琴意催动琴音,覆盖数里甚至数十里之遥。
这师子驹的来历他说不真切,但从李丹青对其毕恭毕敬,甚至百般讨好的架势中倒是隐约可以猜到对方的不凡,于此地将琴音传到那马驮城的内城或许并非难事,但……
一首曲子就能让被困在马驮城的青云军明白他们的计划,这怎么看,怎么像是天方夜谭。
“少主,白狼入阵曲虽然可以传递军情,但你确定我们埋在青云军中的暗桩真的能把这消息传递出去吗?”一旁的青竹走到了李丹青的身侧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
《白狼入阵曲》是当初白狼军的战曲。
白狼入阵,生人辟让。
这曾是让大辽国闻风丧胆的声音。
而《白狼入阵曲》不仅是将士上阵杀敌时,鼓舞人心的战曲,更可以通过曲子中某些音调的转换,传递军令,这也是当时白狼军能够在战场上配合默契,纵横睥睨的缘由之一。
同时,这其中的奥妙也是白狼军最高的机密之一,哪怕是掌管武阳兵马大权的龙象府内,对此也没有备案,能听懂《白狼入阵曲》中的暗音的只有白狼军中的一小撮人。据青竹所知,青云军中影卫也安放了一些暗桩,只是这之前的大战中,听闻青云军损失惨重,那些暗桩是否还活着尚且不好说……
而若是他们活着,也成功将这军令传递了出去,虽然或许能解眼前的燃眉之急,但对于影卫而言,却有暴露的危险。
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的青竹,早已没了悲天悯人的心思。
她在乎的事情并不多,而李丹青就是这些事情中最重要的之一……
她不关心青云军的生死,也不在乎应水郡甚至整个武阳朝的社稷,她只是担心如此一来,此事之后,若是朝廷秋后算账,查到了这处,对于李丹青而言,这会是一个大麻烦。
“这世上的事情总不能事事都等到万事俱备之后,再做算计,人嘛,总要冒些险。”李丹青却在这时出言打断了青竹的话,他笑着言道。
青竹知道李丹青是知晓她的担忧的,但他却对此避重就轻,这样的态度让青竹心头的担忧不减
反增,她还要再说些什么,可这时师子驹的一曲落罢,停弦驻音。
师子驹虽然在琴道上颇有造诣,但催动琴意将琴声传播如此远的距离,对于他而言也是消耗极大,停弦之时,已然是脸色惨白,额头上汗迹密布,就连身形都有些摇摇晃晃。
一旁的姜羽赶忙伸手扶住了老人——在李丹青提出传递消息的困难之时,众人本来都一筹莫展,正不知如何行事是。李丹青忽然嘟啷道白狼入阵曲的事情。姜羽便第一时间想到了师子驹,有她出面师子驹自然也就只能应允。
“谢过先生了。”李丹青也赶忙朝着师子驹行礼。
但师子驹对于李丹青释放出来的善意却并不领情,只是恶狠狠的瞪了李丹青一眼:“李世子早就想好的算计,有什么好谢的,也就只有我这傻徒儿看不清你这嘴脸罢了。”
此言一出,一旁的姜羽脸色有些泛红,李丹青也讪讪一笑,神色尴尬。
他确实一开始就想好了此事,故而找了些借口,把师子驹一同带上,但也知道这老头子的脾气古怪,故而只能用一番拙劣的表演,让姜羽出面……
好在李世子的脸皮极厚,短暂的尴尬过去后,便调整好了心态。
又在这时看向是身后的黑水大军,朝着刘自在言道:“刘城主!”
刘自在自然明白李丹青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却不知为何有些激动。
他伸出手抽出了手中的刀,面色潮红的大喝道:“白……”
只是这个字眼方才出口,李丹青就一脚踹在了他的腰身上。
刘自在的脸色一变,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赶忙改口道:“黑水军!出发!”
“是!”
身后五千黑甲爆喝应道,大军便在这时朝着距离此地不过数里远的马驮城开拔……
……
“白狼入阵曲?”尉迟尚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的看着身旁的洛城。
这琴音来的固然古怪,但更古怪的是听见这琴音开始,身旁的洛城就神情惊骇,知道琴音落罢,也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听到尉迟尚的呼唤,他方才一个激灵,看向尉迟尚。
“怎……怎么了?”面对洛城那直勾勾的目光,尉迟尚不免有些心头发麻。
这架势怎么感觉像是看见朝思暮想的娘们一样,他娘的,这家伙不会到了临死关头,准备跟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吧?
尉迟尚的心底思绪翻涌,洛城却沉声道:“老尚。”
那古怪之中又带着几分郑重的语调让尉迟尚的心头一惊,声音竟然有些打颤:“干……干什么?”
“我得回去。”洛城这样言道,语气笃定且坚决。
“嗯?”听到与想象中不太一样的话语,以至于还没做好足够心理建设的尉迟尚有些发愣。
“回去?回哪里去?”尉迟尚发蒙着问道。
“内城。”洛城言道。
尉迟尚又是一愣,好一会之后终于回过了神来。然后他奇怪瞪了洛城一眼,叫嚷道:“我还想回去呢?这些蛮子不给松绑啊!你这不是说废话吗!”
“不是……你没懂我的意思!我得回去,不然……”洛城有些焦急的解释道。
“唉。”尉迟尚却叹了口气,打断了洛城的话:“我知道……你就是舍不得你家洛安安嘛……我也舍不得我家婉儿呢。”
“可咱们现在身不由己,我也不放心把婉儿交给李丹青那个混蛋,咱们现在也就只能听天由命,希望他对咱们女儿好一点。”
“正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女儿的事啊,不由人……”
尉迟尚语重心长的说着,听得洛城头大如斗。心底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怎么絮絮叨叨起来,比他已经过世的老娘还要喋喋不休。
“那个琴声,你听到了没有。”他思来想去只能转化思路,换了个方式与尉迟尚解释道。
“嗯。”尉迟尚点了点头。
洛城沉吟了一会,心头正想着要怎么组织措辞,这事说得简单了,以尉迟尚那简单的脑袋不见得能听得懂,说得清楚了,对于他以及隐藏在应水郡的某些人都多少有些风险。
洛城不免有些迟疑,但这样的迟疑并未持续多久的时间——毕竟大战在即,有些风险必须要冒。
想到这里,他不再迟疑,看着尉迟尚言道:“方才的琴曲里藏着军令,有人要来就我们了!我得想办法把军令待会城中,不然贻误军机,青云军会失去唯一突围的机会。”
尉迟尚听得云里雾里,他带兵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听说这琴声还能传递军令的。但见洛城一脸焦急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也不似作假,一时间也摸不清就里。
“救我们?不是说秦承古拒不发兵吗?谁还会来救我们?”他疑惑问道。
“你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