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山自从祖师爷陨落之后,已经近百年未有飞升,山巅之上的星辉之力本就稀少,门中弟子五年才能入星辉之门一次,而且还只能将名额限制在五十人!”
“你倒好!大手一挥,竟然又给出了五十个名额!送给那些郢家的人!这事你有没有和我们几位院长商量过?”
远远的便听到杨通的怒骂声,李丹青的心头一跳,示意大风院的众人赶忙上前,一群人便走入了冬青院中。
刚刚迈入院门,便见杨通站在冬青院大门内的空地上大声质问着张囚,身旁赵权与白素水分立左右。
只是张囚的神情平静,沉声道:“杨院长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体统?你还敢跟我说体统?就你这赶着趟给人当狗使唤的架势,哪里还有半点体统可言?”杨通的暴脾气李丹青是见识过的。以往杨通发难,李丹青都觉得他像跳梁小丑,但今日却觉得这暴脾气的杨通骂起张囚来,倒是有几分可爱。
“杨通!”张囚顿时双目瞪得浑圆,他直直的看着杨通,声音也陡然拔高:“我见你经营春柳学院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愿意与你计较!现在我是阳山的山主!我的决定轮不到你来质疑!”
眼看着杨通与张囚怒目相视,火药味十足。
最擅长和稀泥的赵权自然很是事宜的把握好了时机,笑呵呵的走了上来言道:“二位,二位!都消消火!这这么多弟子看着呢?这传言出去,不是让旁人看了我们阳山的笑话,什么事,咱们都得商量着来……不是?”
赵权笑呵呵的说着,目光却一转看向了张囚,显然意有所指。
“张师弟贵为山主,要做些决定自然没有问题。但总归的给我们一个说法不是?”
赵权又言道,目光却落在张囚的身上,语气虽然轻松,但却俨然已经摆出了一副逼宫的架势。
张囚的脸色一寒,但还不待他说些什么,一个声音却忽然从他的身后传来。
“说法?赵院长好大的口气!”随着那声音响起,却见郢离带着一群少男少女朝着此处走了过来。那群少男少女,大都身着锦衣,那衣衫的做工一眼看去便是不凡,想来这群人应当便是双方争吵中提到的那些郢家子弟。
郢离这样说着迈步便走到了赵权的跟前,身后跟着的众人亦是神情倨傲,显然是不太将眼前的阳山众人放在眼里。
这倒是也并不奇怪,郢家在整个武阳朝都是风头正盛,一时无两,什么人都巴不得巴结上郢家,这般世家出来的子弟又怎么会瞧得上这没落阳山的众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是把阳山山主的位置封给了赵院长呢。”郢离眯着眼笑道。
赵权的脸色一白,赶忙拱手道:“郢公子误会了,赵某人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僭越的朝廷的命令。”
“没有吗?”郢离负手而立,反问道。
“我看你们几位这副架势就是要把张院长架空了啊?怎么?当初的孙禹可以把半个阳山都输出去,到了张院长这里,赠予几个星辉之门的名额的资格都没有了呢?”
“我提醒诸位!让张囚代理阳山山主的位置,是陛下钦点的,诸位若是有些不满,又或者觉得陛下用人不明,大可前往武阳城将你们的冤屈递上去!那才是正道!在这里兴风作浪,我郢离可不答应!”
郢离毕竟是郢家的嫡长子,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让在场的杨通与赵权都心头一寒,不敢多语,生怕顶撞半句就会被扣上一个谋逆叛国的重罪。
“郢公子何必跟两位师兄置气,大家都是为了阳山好,他们不理解好好说便是,都是一家人何必伤了和气?”而这时,在一旁看了好一会戏的白素水忽然笑盈盈上前说道,她的身姿摇曳,直直的便走到了郢离的跟前,一双眸子含着秋水直勾勾的看着郢离,那模
样当真是千娇百媚。
郢离见着如此美人,脸上的郁气顿时消失大半。他也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伸出手便攀上了白素水的腰身,将之抱了过来,正要说些孟浪之言。
“哟!这么热闹啊!大家都在啊!”可就在这时,李丹青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郢公子自然不会忘记李世子的声音,在听到李丹青声音响起的刹那脸色一黑,神情便阴冷了下来。
他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盯着李丹青沉声道:“李世子这么喜欢热闹,那就多看一会,明日一过,恐世子就再无这心思?”
“哟!这不是咱们武阳城的李世子吗?怎么到了应水郡后,就跟这些土里土气的当地人搅和在了一起,要不是公子出声,我等还真看不出来是李世子呢!”而这时,郢离身后的郢家子弟也纷纷出言附和道。
“这大抵就是物以类聚吧?是什么样的人,自然就和什么样的人搅合在一起。”
郢家子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神情得意的数落着李丹青连同着李丹青身后的大风院弟子们,也被他们一并算计在内。
大风院的众人何曾被人这般奚落过,一个个顿时怒火中烧。
脾气火爆的刘言真提着那把黑水刀便走上前来,大声叫嚷道:“说什么呢!?”
“这应水郡的人果然野蛮,动不动就要动刀动枪的,看样子当年幽云入侵时,在这应水郡中留下了不少蛮种,这些家伙才会和蛮子一样,不堪教化。”一位脸色阴桀郢家子弟在那时言道。
这话出口就显然不是简单的针对大风院的弟子了,在场四大学院弟子中的大多数都在这时脸色一变,看向那郢家子弟的目光阴沉了不少。但即使心头再多不满,众人却也明白自己与郢家之间的差距,却是一个个敢怒不敢言。
那郢家子弟自然都感受到了这一点,但他们却并不在乎。
阳山如今已然是郢家的囊中之物,按照接下来的谋划,这些阳山弟子大都会被遣散,而郢家会名正言顺的入主阳山,眼前这些家伙不过蝼蚁。
一个人自然不会在意蝼蚁的愤怒。
刘言真双目瞪得浑圆,做势就要提刀上前。
但李丹青却在这时伸手拦住了她,然后他眯着眼睛看向张囚问道:“所以,张山主准备把我阳山宝贵的星辉之门的名额,赠给这些把我们当做蛮夷的家伙对吗?”
这话出口,张囚的脸色一变,李丹青的这个问题很妙。
妙在轻描淡写间挑起了阳山几院弟子被郢家子激起的怒火,众人的目光在这时纷纷落在了张囚的身上。带着愤怒,也带着期待。
至少在大多数弟子的心中,他们还是希望身为山主的张囚能够为他们主持公道。
张囚感受到了这些,他眉目一沉,恶狠狠的瞪了李丹青一眼,却是半晌不敢说出半句话来,只是在数息后看向郢离,希望这位郢公子能够稍稍管束一下,自己的同族。
但郢离对此却视而不见,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前方。
对于郢家来说,张囚只是一个棋子,一个用来将阳山收入郢家的棋子。
而作为一个棋子最重要的就是听话,日后郢家让他做的事情需要比今日面对的还要复杂,也还要难以取舍。
今日这样的情形,在郢离看来正好是试探,试探这位张山主能不能听话,若是能,他当然可以再好好享受享受这圣山山主的“殊荣”,可若是不能,星辉之门过后,郢家就需要换一枚棋子。
郢离的反应是张囚始料未及的,他微微一愣,但下一刻便想明白了郢离的心思。
意识到这一点的张囚,脸色陡然发白。
这对张囚来说也绝非一件轻松的事情,但他明白,走上了郢家的战车,他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他沉下了脸色,低语道:“我做得决
定还轮不到你李丹青来指手画脚……”
这话出口,便等于默认了自己一切听命郢家的地位。周围哪怕是冬青学院本院的弟子,都神情错愕的看着张囚,显然无法想象阳山的山主竟然懦弱到了这般程度。
众人的目光,让张囚的心头生出一股巨大的屈辱感,而出于本能的,他将这份屈辱归咎在了李丹青的身上,他看向李丹青的目光一时间杀意奔涌。
但李世子却依然神情自若,他摇了摇头感叹道:“本院长终究还是低估了张山主……”
“这不要脸的本事啊……”
这话直白到了极点,话一出口,张囚的脸色涨得通红,几乎就要出手。
却听李丹青又言道:“对了,杨院长……上次那些潜入冬青院的永生殿奸细,交到秦郡守的手中,可有查出些就里?”
杨通一愣,看着神情一本正经的李丹青,以他以往在李丹青手下连连吃瘪的经验来看,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他接过话茬言道:“这倒是没有消息……”
“那这些郢公子的族人,有没有盘查过呢?”李丹青又问道。
听到这话的杨通眼前一亮,顿时想到了些什么,但郢家众人却是勃然大怒:“李丹青你什么意思?”
“我们怎么会与永生殿有关系?”
“你敢诬陷我们,当真是不要命了?”
李丹青却笑眯眯的言道:“阳山可是圣山,星辉之门是阳山的根基所在,张山主要给出星辉之门的名额我们管不着,但身为阳山的院长,我们得先确保诸位之中到底有没有混入永生殿的奸细……”
“以确保星辉之门打开之后,不会有意外发生,此事关系到阳山安危,也关系到我武阳社稷,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看杨院长还是通知一番秦郡守,让他派人好生审查一番!”
杨通自然会意了过来,秦承古对于阳山觊觎已久,郢家带着朝廷的旨意忽然将张囚推到了这山主的位置,让秦承古一时间有力无处使,但此刻李丹青的点拨正要让秦承古有了由头,要是能在郢家弟子中在寻到几位与永生殿有关的人员,那说不得就可推翻郢家在阳山一家独大的情况。
“李院长说得对啊!这事可不能马虎!”杨通一拍脑门,甚是急切的大声言道。
“李丹青!你未免太不把我郢家看在眼里了!我郢家的人,也是你可以随便怀疑的?”一旁的郢离终于听不下去,咬着牙低语道。
却不知这话却是正中李丹青的下怀,听到此言的李丹青眨了眨眼睛,看着暴怒的郢离有些惊讶的问道:“什么意思?郢公子难道又要给人作保?”
这话一出,郢离顿时脸色难看,当初郢曲之事他尚且历历在目,李丹青这一问,顿时让郢离有些迟疑。
更何况郢家确实出了个郢曲,朝廷对于永生殿的态度又是绝不姑息,虽然目前还未有因为郢曲牵连到整个郢家,可若是他郢离强行阻拦此事,保不齐便会被有心人告上一个做贼心虚的罪名……
而李丹青却很满意郢离的表现,他又看向杨通拱手言道:“那就麻烦杨院长走上一趟了,这事事关重大,可不能马虎。”
杨通眉开眼笑的应道:“自然自然。”
李丹青又说道:“一定要仔细盘查,怎么也得审上个三四天吧?”
杨通又是一愣,却马上反应了过来,后天便是星辉之门打开的时间,审问个三四天,不管能不能查出什么,都足以让这些趾高气扬的郢家人错过星辉之门。
想到这里,他立马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这以往极不对付的一老一少,唱起双簧来,却是出奇的默契。
看得郢离与张囚在那时一阵咬牙切齿,但这一老一少却是相视一笑,脸上分明写着不打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