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夏运秋似乎身体很差,差到他纵然有着通元境的修为,此刻看起来虚弱得好似文弱的书生一般。
他微微侧眸,还是那副阴郁寡冷的神色,看向元欢一众人:“你们走吧?”
元欢听闻过夏运秋之名,他与顾瑾炎同为世家子弟出身,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顾瑾炎是自幼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少爷,集富贵荣华于一身,即便是当朝太子,宠爱也远不如他。
而夏运秋,婢妾之子,自幼被当成弃子使用,扔弃在了罗生门的残酷之地,他心中对顾瑾炎有着极大的怨念与嫉妒,当年在永安城对顾瑾炎抱有着超乎常人的敌意。
可今日,夏运秋却站了出来,护住了顾家军。
元欢张了张口,嗓音低沉道:“你不过是一名通元,他们有三名,你觉得你能够活着离开?夏运秋,你何时变得如此伟大了?”
被死荒之意席卷枯塌的古树之下,翩然立着一道锦衣男子,赫然正是曾经年轻的赵家家主赵洗笔。
此刻他正在出神地看着赵荷,蹙了蹙眉,似是不满曹根离他妻子太近。
夏运秋眼底升起一抹讥诮的笑意:“这话说得你们不走,我便能活着离开似的。”
他既然来了,便没有打算活着离开的想法。
元欢面色一沉:“夏运秋,我真的有些看不懂你了,你以为你在京都与司座夫人做的那些事瞒得了所有人不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夏运秋对于他的警惕与怀疑轻嗤一笑:“我非什么好人,但我也知晓自己是一个晋人,我也有……”
说道这里,他细长冰冷的眼睛里,淌过一丝惘然的情绪。
“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啊。”
元欢似乎明白了什么,以夏运秋自私重利的性子,绝然不可能自愿主动出现在这里,听他如此言语,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
能够调遣夏运秋这般人物的,且将他命脉拿捏死死,唯有京中幕后的权贵。
可是,如今这个世道,京中权贵皆是明哲保身的态度。
谁会浪费这么大的力气与代价,派夏运秋到此接应他们。
虽说顾叶二家有着联盟之谊,可如今叶家主力皆投注于抵御离国大军之中,分身无暇,哪里顾及得上他们这一只小小千人队伍。
究竟是谁……在暗中帮助他们?
曹根低声抽笑,整个人都快要靠到赵荷身上去了。
“运秋,其实有时候我还挺喜欢你的,因为你比寻常人
,都比较拎得清现实与形势,怎么如今一看,也是如此的天真,就凭你那掏空了的身子,如何能够护得住他们。”
赵洗笔冷着脸大步走过去,扯住赵荷往怀里一带,语气极度不满:“靠他那么近做什么,一个身份下贱的野狗!”
赵荷眼神依旧空洞的趴在他怀中,不能理解为何自己死而复生了一回,赵洗笔对她的态度有着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平日里他最烦见到她的,可自从被南宫烨救出带回北离之后,他就变得好生黏人,让她都有些无从适应了。
赵洗笔面色很臭,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冷冷道:“速战速决吧?若是真的不小心放了一两只肮脏的蝼蚁跑到太子殿下面前,污了太子的眼睛,曹根你就以死谢罪吧。”
曹根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可是我不是夏运秋的对手啊。”
话音刚落,赵洗笔只觉怀中一空,赵荷已经闪身而至到夏运秋的身后。
她是一个自主意识极弱的人,从小被当成死士培养,对于任务的命令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以反应力。
瘦弱宛若无骨的手掌摁在了夏运秋的脸上,拥有着通元巅峰境修为的她毫不费力的就锁住了通元中境夏运秋周身气机。
她双眸透着空寂的荒死之意,对上了夏运秋微微睁大的双眼,她凝视他的时候宛若凝视虚空,灰色的双瞳之中没有倒影出任何东西,仅仅只有两团旋涡深邃旋转。
夏运秋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深深吸入其中,毫无抵抗力的被夏荷摁倒在地,后脑勺用力撞在地面之上,被远远拖擦出极远的距离。
后背与头颅在地面之上剧烈摩擦,后背以及后脑的皮肉头发被尽数磨灭,拖曳出长长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夏运秋浑身不得动弹,只能被这个女人死死压在身下。
赵洗笔脸色都青了,正欲说话,便听得赵荷空洞喑哑的嗓音飘忽响起:“曹根,杀了他们。”
最难解决的夏运秋被她给解决了,剩余的一众人,交给野狗解决就好。
至于赵洗笔,今夜她从未想过让他动手,在她心中,他还是主子,既是主子,自然就不该让他干这种脏活累活。
赵洗笔面色更加难看了。
什么意思,宁愿依赖曹根这种货色,也不愿意让他出手?
她就对他这么失望吗?
曹根缓缓举起左臂,巨大骨刀落至掌中,他口中爆发出扭曲猖狂的大笑声,如同一只屠人的恶魔。
举刀,就要落下。
被死荒气场卷席过的古树已经枯萎,苍旻天空,深沉夜色皆入眼可见。
一道虚空裂缝被一道金色的雷霆撕裂开来,凄冷月华之下,银发长舞之间,一柄雪白的冰剑直斩而下,将曹根左手手腕其根而斩。
曹根眼瞳大张,森然戾气的眼瞳之中,倒映出鲜血喷溅的一幕。
手腕上的巨疼得等熟悉,可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牢狱之中,那个藏针杀人的少年。
他现在融合了狼王妖骨,又授得冥种洗礼,成为了九州之上最年轻的通元境修行者。
他将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新的传说。
可这一刻,他体内与妖骨的联系,就这么轻易的,被一剑斩断。
他捂着断臂,如同一只受伤受惊的老鼠,纵然疼得两只肩膀都在剧烈颤抖,他仍是强忍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双脚一蹬已是十米开外。
赵洗笔双眸沉凝的看着地上那把冰剑,心中骤然一沉:“灵器!”
众人仰目望去,只见九天之上,凌空立着一道欣长的身影。
他一袭镶绣着金色凤尾渡边的玄白道袍,皑皑银发在月华之中如雪瀑倾飞,玉冠半束长发,以冰色面具覆容,看不清是何长相,只叫众人看见面具之下一双淡漠湛蓝的眼眸,清晰而立体的下巴。
他视线冷漠下睨,仅仅一眼,落在曹根身上,无穷的威压如山岳倾压,逼得他双膝骤弯,重重跪地!
“你方才说……叶公跪了吴婴?”他语调幽然清晰,带着一抹森然戾意。
他刚一返回人间,便落足与魏国边疆地带。
此地正值战乱,在他意念横扫之下,竟是察觉顾家军化一为百,各路潜伏分散,前往离越联军范围,途中遭遇了惨烈的伏击与诛杀,看着着实惨烈。
他暂且与苏邪隐司倾二人分头行动,毕竟顾家军是顾少手底下的势力,不可坐视不理。
可方才他却是听到了一个无比令人愤怒的消息。
他的爷爷,当朝元老,竟然跪拜一名他国太子!
曹根额角青筋狰狞爆起,能够光凭气场完全镇压一名通元境的,就连通元巅峰也无法做到。
他双膝骨头咔咔断裂作响,背脊在陵天苏的气场威压之下不断佝偻匍匐下去,他被人以一个绝对强横的姿态,压得五体投地。
曹根喘气艰难,哪里还有方才半分嚣张姿态:“我未撒谎,此事九州皆知。”
陵天苏目光如电:“原因呢?”
爷爷他老人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像他人下跪。
曹根不想死,只能低首认小,死死咬牙道:“叶家世子妃身中奇毒,唯有吴婴太子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