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军的运输机依次在奥肯切机场降落,给华沙城内的部队,运来大批武器弹药和军用物资。看到在机场旁边堆积如山的物资,扎哈尔金感慨地说:“有了这么多的物资,我们的部队就可以在华沙城内站稳脚跟了。”
有了充足的物资供应,对华沙城内的苏军来说,形势变得越发有利。潘科夫将军的近卫第88师,在进入奥霍塔区后,从扎哈尔金那里接到的命令,就是集中兵力攻占机场北面的体育场和国家图书馆,如果有可能,再夺回被德军占据的华沙火车西站。
没想到近卫第88师的战斗还没有正式开始,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师长潘科夫在奥肯切机场与格列博夫会晤时,忽然有一名团长派人来送信,说坚守在体育场的德军派出了代表,要进行谈判。
听到这个消息,无论是潘科夫还是格列博夫都大吃一惊。格列博夫用奇怪的语气说道:“潘科夫将军,这真是太奇怪了。瓦金将军他们进入华沙城,都有差不多十天了,没有遇到德军派出的谈判代表;我的部队进入华沙也是第二天了,也没有遇到主动投降的德国人。而您的部队刚进入奥霍塔区,就有德军来和你们谈判,会不会是一个阴谋?”
听到格列博夫这么说,潘科夫觉得和德军的谈判要慎重,于是在离开机场之前,他先给返回维拉诺夫宫的扎哈尔金打了一个电话,并向他请示:“副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我们该怎么办,是否接受德军的投降?”
扎哈尔金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随后开口说道:“潘科夫将军,既然德国人主动派人找你们谈判,那么就证明他们的官兵不愿意再为希特勒卖命,如果他们能主动投降,也可以大大地减少我军的伤亡,我授权你接受他们的投降。”
潘科夫在得到了扎哈尔金的授权之后,立即赶回自己的师指挥部,因为团长向自己报告后,已经派人将德军代表送到了师部。谁知道回到了指挥部,却看到自己的参谋长一脸怒气,他顾不得问参谋长为何会生气,而是着急地问:“德国人派出的谈判代表在什么地方?”
参谋长朝旁边的一个房间努了努嘴,说道:“我将他关在那里了。”
“快把他放出来。”潘科夫吩咐道:“我获得了副司令员扎哈尔金将军的授权,和德军的代表进行谈判。”
“师长同志,情况发生了变化。可能这次的谈判要泡汤。”参谋长说完,便吩咐站在房门口的战士,“把那个代表带过来!”
战士转身打开身后的房门,并走了进去。潘科夫看了看左右,除了两名参谋,就有自己和参谋长,他笑着问道:“怎么没有德语翻译,待会儿我们怎么和德国人的代表谈判啊。”
“和代表谈判不用翻译。”参谋长咬着后槽牙说道:“他们所说的俄语,和我们相比,可一定不差。”
潘科夫听参谋长这么说,还一厢情愿地以为这位德军代表是在苏联待过很长时间,所以才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因此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桌边,等战士将德军代表带过来。
过了一会儿,战士带着一名穿着德军中尉制服的军人,从那个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来到了潘科夫的面前,抬手敬了一个军礼,随后用流利的俄语说道:“将军同志,我是俄罗斯解放军混成团一营副营长茹尔巴中尉!”
潘科夫原本是面带笑容,等听完对方自报家门后,笑容便僵在了脸上。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问道:“茹尔巴中尉,我没有听清楚您刚刚所说的话,您能再说一遍吗?”
等茹尔巴将自己的身份以及部队的番号说完后,潘科夫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用手指着对方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们这帮可耻的叛徒,居然穿上德国人的军服,调转枪口和伟大的苏联红军为敌。”
“将军同志,将军同志。”见潘科夫忽然发火,茹尔巴也被吓坏了,他慌忙说道:“请您相信我,我也是被逼的,如果我不为他们做事的话,他们就会杀死我。我许许多多的战士就是这样被他们杀害的。”
“呸,你这个可耻的叛徒。”潘科夫继续骂道:“如果你死在德国人的手里,还算是一个英雄,我们的后辈会永远记住你们、歌颂你们的。但你如今却背叛了祖国,做了可耻的叛徒。”说着,他拔出了手枪,打开了保险,往桌上重重一拍,厉声说道,“信不信我现在就代表祖国、代表人民枪毙你。”
茹尔巴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将军同志,求求您,饶了我吧。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师长同志,”参谋长见潘科夫抓起桌上的手枪,真的打算一枪毙掉面前的这个叛徒,连忙劝阻他说:“我们还是先问问他到这里来的目地吧。”
经参谋长这么一提醒,潘科夫才想起自己是专程回来与这个代表谈判的,要是二话不说就把他打死了,在扎哈尔金的面前也不好交代。因此他将枪重新插回枪套,坐在位置上,怒气冲冲地问:“说吧,你的德国人主子派你来做什么?”
“将军同志,”见潘科夫暂时不会枪毙自己,茹尔巴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战战兢兢地说:“不是德国人派我来的,而是我们的团长布申中校派我来的。”
“他派你来做什么?”潘科夫强忍着心中的怒火问道。
“布申中校说,他不愿意再为德国人卖命了,打算率我们全团反正。”茹尔巴望着潘科夫,小心翼翼地说:“他不知道你们是否肯接纳我们,所以派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没错,我们的军队,是不会接纳那些祖国的叛徒。”潘科夫盯着对方,咬牙切齿地说:“要是我把你们抓住后,立即会毫不留情的全部枪毙掉。”
刚站起身的茹尔巴,听到潘科夫这么说,又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他的心里格外后悔,自己怎么会揽一个这么倒霉的差事。
就在这时,师政委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这种情况,好奇地问潘科夫:“师长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啊?”
潘科夫用手一指坐在地上的茹尔巴,对政委说道:“这位同志,他是俄罗斯解放军混成团派来的代表,说他们不准备继续为德国人卖命,准备向我们投降的。”
政委看了一眼吓得魂不守舍的茹尔巴,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潘科夫盯着对面的茹尔巴,恶狠狠地说:“对这种祖国的叛徒,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直接枪毙。”
“师长同志,”听到潘科夫这么说,政委连忙将他拉到一旁,低声地说:“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无权自作主张,我看还是向上级报告,由上级来觉得如何处置他们。”
对于政委的提议,潘科夫想了想,觉得非常有道理。便走进了里面的通讯室,给维拉诺夫宫的扎哈尔金打了个电话,将这里的情况向他做了汇报。
听到潘科夫的报告,扎哈尔金也觉得格外为难,他思索了片刻,对着话筒说:“潘科夫将军,先把这个谈判代表留下,等我向方面军司令部请示一下,看他们准备如何处置。”
罗科索夫斯基看到扎哈尔金发来的电报后,不禁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地方居然会遇到弗拉索夫的“俄罗斯解放军”,对于这样一支伪军部队,如果在其它的地方,他肯定会毫不迟疑地下达斩尽杀绝的命令。但这支部队如今在华沙城内,就必要要慎重对待了。
他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着,脑子在飞速地旋转,开始思索该如何处置此事。如果拒绝对方投降,那么对方为了防止被消灭,肯定会进行垂死挣扎,给自己的部队造成巨大的伤亡。接受他们的投降,倒是可以削弱华沙城内敌人的力量,但如果自己真的做出了了同意俄罗斯解放军投降的决定,要不了多久,自己也将面临被解职的下场。
罗科索夫斯基第一次感到自己在某些事情上,也是无能为力的。在经过反复的思考,他决定将此事向最高统帅部汇报。
当听到斯大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时,他的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心里暗想:斯大林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没想到听筒里是一片寂静,如果不是没有听到“嘟嘟嘟”的盲音,罗科索夫斯基甚至以为斯大林已经挂断了电话。就在他想开口问问斯大林是否还在时,斯大林的声音再次响起:“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打算如何处置这批叛徒?”
“斯大林同志。”罗科索夫斯基觉得有必要让斯大林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因此他郑重其事地说:“假如在别的地区,遭遇到这种令我军蒙羞的部队时,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下达全歼的命令。但是,……”
罗科索夫斯基刚说到这里,斯大林就插嘴说:“但是,这支部队在华沙城里,我们就必须慎重对待。如果拒绝他们的投降,他们就会继续为德国人卖命,增加我们解放华沙的难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说得对吗?”
见斯大林居然猜到了自己的想法,罗科索夫斯基连忙如实地答道:“是的,斯大林同志,我就是这样考虑。我的想法是先接受这个混成团的投降,以达到分化敌军的目地。等我们解放华沙以后,再对这支部队进行清理。”
“您打算怎么进行清理呢?”斯大林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罗科索夫斯基同志!”
听到斯大林没有叫自己的本名和父名,而是直接称呼自己的姓氏,罗科索夫斯基的心里便明白斯大林非常生气,不过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是这样考虑的,连级以上军官,一律枪毙;其余的低级军官和士兵,在进行甄别后,分别送往后方的劳改营进行改造,或者是编入军队。”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提出的这种处理意见,斯大林又很久没说话,也许是正在权衡这样做的利害得失。过了许久,斯大林终于开口了,他瓮声瓮气的说:“好吧,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是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司令员,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那么就按照你的方案执行吧。”说完,没等罗科索夫斯基再说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罗科索夫斯基放下电话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沁湿了。马利宁走过来,关切地问:“司令员同志,最高统帅本人答应了吗?”
罗科索夫斯基跌坐在座位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说:“他同意了。参谋长同志,立即给扎哈尔金将军发报,让他们先行接受‘俄罗斯解放军’混成团的反正,剩下的事情,等解放了华沙再说。”
扎哈尔金很快就接到了方面军司令部发来的电报,他看完了电报上的内容后,不禁大吃了一惊:“见鬼,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同意对方投降啊?”他把通讯参谋叫过来,厉声问道,“你确认这是方面军司令部直接发来的电报吗?”
“没错,副司令员同志。”参谋点着头说:“频率、波段都没错,的确是方面军司令部发来的电报。”
“我知道了。”扎哈尔金朝参谋挥了挥手:“你先回去工作吧。”
等参谋走了以后,他盯着电报看了很久,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就按照电报上的内容办,让近卫第88师接受“俄罗斯解放军”混成团的反正。
潘科夫接到扎哈尔金的电话后,先是一愣,随后反问道:“副司令员同志,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请您再重复一遍。”
“有什么可重复的。”扎哈尔金不耐烦地对潘科夫说:“命令是明确的,既然对方要反正,就让他们反正好了。这是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你立即执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