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升起,寂静的乌克兰平原就变得喧嚣起来。
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行进在蜿蜒的泥路上,前面一面红旗引导,后面的部队以连为单位,成四路纵队,排得整整齐齐向前走着。这是基辅特别军区下属的第九机械化军的一部,他们正徒步向上级指定的演习场开拔。
几辆嘎斯汽车贴着急行军的步兵长龙朝前行驶着,不断地超越一个又一个的步兵方阵。在第二辆嘎斯车的后排,坐着两名四十多岁的军官,鲜红领章上镶嵌的两颗金星,代表着他们的将军身份。右侧那位稍微年轻一的将军,左胸前挂着四枚耀眼的勋章,其中三枚是红旗勋章,剩下的一枚也是代表着极高荣誉的列宁勋章。此刻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正侧着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外行军的指战员们。
左侧的将军侧头看了他几眼,见他始终保持那个姿势,不禁有些担心地对他说:“军长同志,虽然这次的演习,整个军区的部队都会参与的,但不过就是一次普通级别的演习,您不要太焦虑了。否则的话,您又会像刚刚出门时那样突然晕倒了……”
年轻的将军将自己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扭头看着身边坐着的这位年长的将军,微笑着说:“参谋长同志,我没事儿了,谢谢您的关心!”
说话的是第九机械化军的现任军长罗科索夫斯基少将,而坐在旁边年长的这位则是他的参谋长马斯洛夫少将,两人除了上下级关系外,还是伏龙芝军事学院的校友。
马斯洛夫所说的晕倒事件,就发生在一个小时前。当时罗科索夫斯基刚给自己手下的三名师长布置完演习任务,在走出临时指挥部时,忽然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倒在地。见到军长意外摔倒,把跟在身后的参谋长马斯洛夫以及师长们吓坏了,他们连忙围了上去,在几名哨兵的帮助下,七手八脚将罗科索夫斯基抬进指挥部,放在了墙角的一张行军床上。
正当加米涅夫打算派人去叫军医时,罗科索夫斯基却睁开了眼睛。让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一睁开眼睛,忽然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撑起身子坐起来后,大声地问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马斯洛夫以为罗科索夫斯基摔糊涂了,连忙用手背试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发现没有发烧,在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委婉地说道:“军长同志,我们军正在参加基辅特别军区的军事演习,您正在罗夫诺的临时指挥部里,部队正准备遵照您的命令向卢茨克开拔。”
罗科索夫斯基,不,准确地说是唐少华,一位华国某大型物流公司的安保总管。一个小时前,他和两名昔日的战友在饭店里吃饭。虽然不是饭,但因为店里的大屏幕电视上,正在播放红场胜利节阅兵的画面,因此整个大厅里坐得满当当的。
正当酒至半酣时,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快看啊,我们的三军仪仗队出场了。”为了一睹本**人在红场阅兵仪式的风采,坐在座位上的顾客哗啦啦全站了起来,都纷纷往电视机前挤。唐少华刚朝电视机走了两步,却被旁边冲过来的一个人重重地撞了一下。由于酒后双腿发软,唐少华立足未稳,直挺挺地栽了下去,头部不偏不倚地撞在一张桌子的脚上,当场就晕了过去。等他再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唐少华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警惕望着身边穿着二战时期苏军制服的军人们,心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在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啊。刚想开口再问什么,忽然感觉到脑中好像是被陌生人的思想和记忆侵入,许许多多画面和记忆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中滑过。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很短,但也足以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是自己穿越了,从015年来到了1941年,还由一名物流公司的安保总管,变成了苏联的一代名将罗科索夫斯基。
天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穿越,对于这种想不通的问题,唐少华也就不去想了,况且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代名将,这样的天赐良机,可不是随时都有的。正在他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时,马斯洛夫及时地为他解了围:“军长同志,时间不早了,部队是不是该出发了?”
从自己接收的罗科索夫斯基的记忆里,唐少华知道根据上级的命令,部队要在中午以前赶到卢茨克,参与基辅特别军区的军事演习。于是他站起身来,拉了拉军装的下摆,接过马斯洛夫递过来的大檐帽,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以后,用威严的语气命令站在周围的几名师长:“出发!”
回忆完自己的神奇经历后,唐少华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车窗外。马斯洛夫见他的注意力又集中在行军的队伍上,便主动说道:“军长同志,这是加里宁上校的摩托化步兵第11师。根据上级的命令,为了让演习更接近实战,因此我们舍弃所有的装甲车辆,采用徒步行进的方式,进入演习区域。”
唐少华只是随口哦了一声,接着抬头望向晴朗的天空,心里暗说:“大白天让没有空中掩护的部队,在开阔的平原上行军,如果真是实战的话,就等于让他们送死。今天这样的天气,飞机就算飞得再高,也能看清楚地面的部队。不过演习就是演习,不管上级怎么说,到最后还是严格按照演习计划按部就班进行的。”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里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如果部队在行军过程中,遇到敌军的空袭,又该怎么办呢?要知道这里可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就算想隐蔽,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马斯洛夫听完他的话以后,居然咧嘴一笑,淡淡说道:“军长同志,据我所知,这次军区的演习,根本就没有安排空军参战,所以您根本不用担心部队会遭到空袭的问题。”
“参谋长同志,”唐少华苦笑着说:“上级不是说要把演习当成实战来对待吗?就算上级没有安排空军参演,但我们做指挥员的,也不能忽略防空的问题。要是我们赶赴战场的部队被空袭打垮了,又该由谁来坚守防线呢?到时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长驱直入,深入到我们祖国的腹地了。”
马斯洛夫搓着手,自信地说道:“军长同志,我认为您所担心的问题,是根本不存在的。我们的军事原则,不是防御而是进攻。如果敌人主动向我军发起进攻,我们的军队将是全世界所有军队中的一支最有进攻力量的部队。并且会给敌人以毁灭性的打击,让他们就地灭亡。”说到这里,他看了前面的司机一眼,随后凑近了唐少华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军长同志,您刚刚提到了部队被空袭打垮后,敌人会闯入我们祖国的腹地。说得好一些,这是荒唐无稽的想法,说得不好一些,就是失败主义的表现嘛。所以这话我们私下说说可以,千万不要对其他人提起,否则会给您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唐少华没想到自己随便的一句话,居然会引起马斯洛夫这么大的反应,不过他并没有介意,因为他知道对方这样说,完全是出于一番好意。况且自己初来乍到,就算完整地继承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记忆,但难免还是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就需要一位像马斯洛夫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提醒自己。
想到这里,他笑着对马斯洛夫说:“谢谢您,参谋长同志,我以后会注意的。”说完,他抬手看了看表,“我们还要过多久,才能到达卢茨克啊?”
马斯洛夫也抬手看了看表,随后用肯定的语气说:“军长同志,以我们现有的速度,最多再过十分钟,就能赶到卢茨克。”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在卢茨克一座外观讲究的建筑物外,站着一群中高级指挥员,他们都是来这里开会的各部队的军事主官。有三名将军站在一起交谈,他们的话题就围绕着罗科索夫斯基展开。
一名高个子将军首先说道:“根据演习计划,罗科索夫斯基的摩托化步兵师,将在卢茨克的西面布防。可据我所知,那里的国防工事压根就没修完,任何一个火力都没装上大炮。可面对这种情况,负责修筑工事的人却谁都不着急。”
另外一名矮胖的将军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说:“费久宁斯基同志,您有所不知,军事首长对筑垒地区的这些工事,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这些工事,是根本不需要的。”
“什么理由呢,孔德鲁谢夫将军?”被称为费久宁斯基的将军反问道。
“还能为什么,”孔德鲁谢夫将军说道:“我们的军事原则,不是防御而是进攻。……”如果唐少华在场,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吃惊得把下巴砸在地上,因为这位将军所说的话,和马斯洛夫所说的话是一模一样的。
就在这时,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那位中等身材的将军,忽然指着远处说道:“你们快看,是罗科索夫斯基来了。”
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辆嘎斯汽车正沿着街道,缓缓地朝这边开了过来。